萧御一笑,心中有些情绪还没有散尽,振奋精神举杯道,“长空兄这话不对,沈兄今日勇夺第一,咱兄弟当举杯恭贺。”
沈晖连连摆手,目光中隐透一丝寥落,“萧兄,我这个第一名不正言不顺,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你又何必故作不知。”
萧御肃然摆手,“沈兄,君子不隐恶,但更不用藏善,纵有千般理由,能光明正大夺得第一,就是实力的最好证明。”
百里长空原本想嘲讽沈晖两句,闻言也不由得严肃起来,“沈大哥,你一向胸怀广阔,又何必作女儿姿态,你居第一,谁人不服!”
沈晖眉间淡纹一消而散,一笑道,“两位兄弟说的是,大丈夫处世,实在不用扭扭捏捏。”
萧御胸中陡然一阔,高声道,“沈大哥真乃真豪杰,萧御有幸结识二位,真是毕生之幸。”
百里长空拍案叫道,“既然咱三兄弟如此投机,不如就此结为兄弟如何,以后有福共享,有难同当。”
此言一出萧御也顿时热血沸腾起来,笑道,“萧御正有此意!”
兄弟间的豪情虽然粗鲁,却反而更能够暖心,当下优先报了年庚,三人叙起来竟是萧御最小,沈晖居大。
三人意气风发,也不管什么结拜规矩,只在窗前月下摆了两盘瓜果,各自举了酒杯跪下,以月神名义宣了誓言。
念到最后一句,三人声音额外大了些,“若有违背今日义气,天人共诛!”
一时宣誓已罢,三人先敬了天地,萧御和百里长空举杯叩拜沈晖,“大哥在上,受小弟一拜。”
沈晖慌忙回拜,“自家兄弟,怎么行这般大礼。”
萧御一笑,同样拜了百里长空。
沈晖长饮一杯,素来睿智的双眼仿佛蒙上一层青雾,声音也变得悠远了一些,“今日能结拜两个兄弟,真是有生以来第一快事,大哥敬你们一杯!”
萧御举杯一饮而尽,蓦然思及不堪往事,多少年来他孤身一人,不知道受过多少屈辱。萧御至今都不明白为什么萧族所有人都那么排斥他,即使是和他同样没有地位的落魄子弟也看不起他,仿佛在所有人眼中他都是洪水猛兽,或者说是墙角最卑贱的野草。
无论如今已如何强大,即使在六凡法界中已经释然,但心中残存的记忆依旧存在。
沈晖一眼瞥见萧御神色有异,知道萧御这等男儿素来泪不轻弹,不由的温然一笑,语气中含了十分的恳切,“三弟,你若是有什么伤心事,与其憋在心里,不过跟我和长空说说。”
百里长空也意识到了,跟着说道,“是啊,三弟,兄弟们虽然不太会说话,你有个人能倾诉下也不错。”
萧御见二人说的如此贴心,一笑收敛了往事的孤寂,脸上已含了七分笑容,“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想起儿时的孤单罢了,想起了过去十三年所有过的伤痛和屈辱,如今竟能拥有两个兄弟,心中一时感念,倒让二位兄长见笑了。”
萧御说的并不是很仔细,但沈晖他们何等聪明,自然能猜到几分,听了萧御后面的话,更是同样感念,当下含笑劝慰,“既然如此,从此以后,你我兄弟三人上天入地,不死不弃!”
沈晖说了个死字,但二人却似毫不知觉,六只手紧紧握在一起,“上天入地,不死不弃!”
三人对视一眼,都仰天长笑起来。
酒逢知己千杯少,萧御今日也忽然明白了这个道理,不知不觉间,三人聊的海阔天空,竟已经喝了四瓮“醉仙酿”,百里长空的舌头早大了起来,“大哥,不是我说你,三弟,也不是我说你,今日‘战神台’上,你们两个也太不给我面子,尤其是三弟,要不是你一招‘烈阳万钧’,我早就飞天而走了。”
萧御豪情一笑,“大哥和我都知道二哥你素来磊落,就算是让你而最后得了第一,你必然也不会开心,只有全力阻拦你,才能让你真正高兴。”
百里长空闻言顿时哈哈长笑,“三弟这话说、说的透亮,不……不行,就为这句话,我们也、也得干一杯——咦,酒、酒了……”
沈晖看着已经摇摇欲坠的两人,不由得摇头一笑,一面喊来店家,一面说道,“你今日已是超了平日三倍的量了,我不好奇你要酒,倒是疑惑你居然还不醉。”
百里长空双眼迷蒙,满脸红光,舌头都打起结来,“大……大哥,这你就……就……不懂了,酒、酒、酒逢知己千杯少,这个……道理,你、你也不知?”
沈晖忍俊不禁,朝萧御看去,却见萧御虽然神志迷离,却依旧保持着十分的冷静,和百里长空完全不同,或许下一秒他就要陷入沉睡,但只要尚有一分神志,就依然身如磐石。
“少爷,您要的热水喝冒进,还有三碗醒酒汤,稍后送来。”
沈晖点了点头,随手递给那僮儿二十镇魂晶,这些僮儿一样身负源气,只不过天赋等级极低,很多不甘愿就此放弃的年少弟子就在“炎烈阁”中做一些杂役,也能有一些修行。
僮儿含笑退下,沈晖挽起衣袖,拧干毛巾帮两人细细擦脸,这几息的寂静,萧御和百里长空已经几乎昏睡过去,任由沈晖摆弄,却难有半点动作。
一缕冷风突然将萧御惊醒,萧御睁开双眼,顿时感到阵阵头痛,喉咙也火烧一般,台上红烛光照,微弱的灯光中,百里长空正躺在一旁,沈晖坐在窗前打坐修炼。
萧御暗暗钦佩,在神武大会刚结束的晚上,沈晖依旧如此勤加练习,果然实力并不是凭空得到,在修武一途上,机运虽然重要,勤奋也绝不可少。多少人只看到天才人前的光辉,而不知道他们背后付出的汗水,总以为一切只是气运,殊不知即使是气运,也往往只加诸于那些努力的人身上。
萧御酣睡一场,头虽然依旧有几分昏昏沉沉,但整个人却已经清醒了八分,窗外明月依旧,三分月光漫过窗沿撒下,淡淡的银白色仿佛迷醉了整个黑夜。
这样的夜色,酣睡在家着实可惜,萧御缓缓下床,披了外衣慢慢朝外面走去。
出了房门,一阵风迎面吹来,萧御顿时一片清爽和自在,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夜这样的风,总让萧御感到沉醉,甘愿沉沦于这样的夜风中,一梦不醒。
也许,只有在这样的夜里,才能够感受到真正的自在,只有在这样的风中,才能捕捉到真实的自我,才能让胸中一片开怀。浮沉于这尘世之中,无论面对谁,都不可避免地带着各色的面具,而只有在这独自的世界里,才会触及灵魂的所在。
轻柔而冷峻的月光倾泻而下,脑海中情不自禁地泛起清丽而绝世的身影,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在最初的一面中,让风凌月在自己心中刻下这样的印记,即使用一生的时间,也不能忘却。
如果这个时候,风凌月也在这寂静的夜里,又该是怎样的滋味。
轻柔的脚步声就在这个时候朦胧而清晰地传到萧御的耳朵里,骤然生出的狂喜几乎在一瞬间被萧御生生按下,转身看向让他无限沉沦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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