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高僧做客蓟县,几次试探王浚,有心要攀附和借助这大司马、两州刺史之力,加强佛教在北地的影响力,但对方却也不是省油的灯,不愿意付出太多,反而想要谋夺佛家精锐,双方你来我往,几次心机交锋之后,佛法简固然还存着合作的念头,却也不想全力以赴的相助了,于是找了个借口,带着几名亲随北上草原,直奔慕容而来。
这样的行为,自是让王浚不爽,只不过佛家在中原影响力日渐显现,在这个凡事都要讲究名望的时代,捕杀和捉拿高僧,绝不是什么好注意。
要知道,之前他与陈止交恶,把作为使者过来的鲍敬言强行扣留下来,消息传到洛阳、江左,就引起了一番波澜,那鲍敬言的言论固然被很多人所不喜,但名士身份货真价实,更有不少友人、门生,于是引发了一轮口诛笔伐。
这和陈止扣留匈奴人使节不同,那匈奴本就是敌对,其人更是当众行刺,危及生命,可谓扫兴至极,但陈止在经历生死之后,丝毫不惧,依旧优雅应对,这就赢取了名声。
对此,王浚还很是不忿,却也不得不收敛一些,鲍敬言怎么说还有点道理,扣下来被人说道几句,也还算预料之中,但再扣押佛家僧,问题就不小了。
于是也就听之任之,只不过一些小麻烦、小动作还是在所难免的,只是这些小招数,却在聂道仁的安排下都被从容应对,甚至反而还被利用,为几人击退了一次山匪威胁,就这么无风无浪的抵达了棘城。
入了慕容部的领地之后,他们表明了身份,立刻就被奉为上宾,尤其是如今俨然成为慕容少主的慕容皝,对他们更是格外热情、客气,招待周到,有事没事就拜访一下,而且慢慢谈及北地局势,颇有相见恨晚的意思。
此时,一听说佛法简邀请,这心里就明白几分,知道了大概缘由,于是就要过去一会。
只是这边还没有动身,却有一人过来拜访,却是那何经。
何经此人有陈止有些交情,而且眼光过人,之前围城之时也曾献计,现在颇受慕容氏的重视,只是他毕竟是汉家身份,之前的隐秘会议无法参加,但会议里面有何内容,却也猜得八九不离十,此时过来,便是谈及此事的。
“何先生请坐。”
慕容皝并不急切,也没有表现出想要去佛法简那边赴约的意思,神色从容的面对来人。
“少族长,属下听闻单于召集各家首领,当是谈及北地局势吧。”何经也不避讳,直言不讳。
慕容皝心里清楚,有关王浚的消息,是快马加鞭传到慕容廆手中的,其他途径暂时还没有接到,何经能做出这个结论,明显是出于自己判断,不由笑道:“何先生有何要教我?”他很清楚这何经的能耐,也有心拉拢,更知道此人急急忙忙的过来,就要表现自己的本事,便也不绕圈子,直接询问起来。
何经好整以暇的道:“观王浚最近调动,几乎将幽平两州中的局面平息下来,下一步必然就是对外用兵,十有八九会选代郡,此乃我慕容的机会,或可借此机会一举奠定北地霸主地位。”
慕容皝却不惊讶,只是问道:“计从何来?”
何经笑着说出一段话,慕容皝脸上的从容终于有了变化,眼中放光。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后,何经的话方才说完,而慕容皝已经破为兴奋,不由点头道:“何先生此言不错,其实我父也有相同想法,要将重点放在人上,而不是地上,只是还不成体系,听先生这一席话后,方才茅塞顿开,我定会向我父明言,让他采纳!”
何经笑道:“这个倒也不急于一时,此乃百年之计,只要少族长您心里有数便可。”话中隐隐露骨。
慕容皝笑而不语,但心里却回忆起之前与父亲的一次对话来,当时那位现任的慕容单于,曾经透露心意,说是如今自己平衡慕容与汉家之人在部中权柄,压下一些汉家能臣,未来交给慕容皝去提拔,方有知遇之恩,其中就提及了这何经。
他这边想着,那边何经忽的转变了话题,说道:“属下刚才来的时候,听闻那佛家的佛法简有来邀请。”
慕容皝点头称是。
何经就继续道:“此僧俗心不小,此番过来其实存着不少心思,不过这也是机会,佛门人才不少,若能拉拢,也是不小的助力,更不要说此次跟随佛法简同来的人里面,就有一人有经纬之才,少主该想办法招揽才是!”
慕容皝闻言心中一动,问道:“何人?”
………………
叮咚。
空旷的庭院中,清流滴落下来,砸在岩石上,发出清脆声响。
整个庭院散发出一股空灵、缥缈的意境。
院中走廊之上,正有两人相对而坐,却是一僧一俗,一老一少,正是佛法简与聂道仁。
聂道仁手中捏着茶壶,正在给对面的佛法简沏茶,动作娴熟,节奏优雅,一举一动,皆可入画。
待茶水落下,聂道仁将茶壶放下,随后端起茶水,慢慢品茗。
佛法简也是一样动作。
二人相对无言,让整个庭院的意境再上了一个台阶,仿佛身处其中的人,心灵都会得到洗涤,被佛法潜移默化的侵染,让精神境界逐步攀升。
可惜,此刻这院子里却没有其他人,甚至连仆从、杂役都没有半个。
这些,都是佛法简特意安排的,他驱散了院中人,又让同来的几名武僧好手守护在院子周围,不让其他人靠近,也杜绝一些人的监视和监听。
待一口水饮尽,佛法简放下杯子,笑道:“再过一会,那慕容皝大概就该来了,他们今次有会,说的大概就是王浚的事了,这北地又不太平了,或许是你一展身手的时候,只是不知,你觉得这慕容氏如何?可堪成就?”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