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谢谢你。卫司爵。”
话落，仰起头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记。
卫司爵对她如此感谢的方式，虽然不甚满意，脸色却也缓和了不少。
不管她如何拒绝，他能做的事情，总还是有的。
……
车子在程瑾萱说的那家中餐厅停下。这是在深城中心的一处百货广场的顶楼。
这边基本都是这样的格局，楼下购物广场。地下一层或者是楼上是美食城。
那家中餐厅就在这里，装修很不错，虽然人不算多，却是没有包厢。只能在外面大堂里进餐。
进了门，程瑾萱才意识到这一点，她不得不转过脸去看着卫司爵。她有些担心，总感觉他好像不是很喜欢来这种人多的地方。
“那个，今天人有点多。你要是不喜欢的话，我们就换个地方？”
其实人并不多，真不多。因为今天不是周末，这边消费又高，只是她现在对卫司爵动了心，总是有些担心他不习惯。
她希望跟他在很自在的情况下用餐，若是他不喜欢，那用餐的气氛也不会很好。
“不用了。”
今天的卫司爵意外的好说话。程瑾萱脸上的担心终于放下来，流露出几分笑意，牵着他的手进了餐厅。
这边装修是按着现代中式的风格来的，看起来倒是雅致得很。
虽然没有包厢，但是每个位置之间，都用翠竹做了隔断，既保证了**，又显得风雅。
两个人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这个位置很好，可以看到外面广场上的夜景。
服务生送上了餐单，还有茶水，餐前点心，小菜。菜还没有点，桌子倒是摆了一小半地方了。
程瑾萱很喜欢这家的凉拌菜，味道很清爽，吃起来也很开胃。
下午叫小美拟合同的事，又把厉墨送来的书翻了翻，这会还真的就是有点饿了。
服务生在卫司爵点好餐之后就退开了。程瑾萱拿着茶壶给卫司爵倒一杯茶，又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这家的开胃菜不错，你可以尝一下。”
卫司爵对吃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喜好。因为程瑾萱说要来这里，他便来了。
他的吃穿从小到大都是有人安排好的，从来不曾让他自己费过心。所以对他来说，吃什么，在哪吃，都是一样的。
只是看到程瑾萱脸上的愉悦，他的心似乎也跟着就软了几分。
菜还没有上，卫司爵对窗外的夜景并不感兴趣，于是只去看程瑾萱。
她手中还端着杯子，被他的目光一看，就先有几分不自在。
“你看什么？”
卫司爵不说话，程瑾萱也不指望他真的给出个答案来。
毕竟卫司爵可不是那些男人，开口就来一句：“我在看你，你好看之类的话。”
要是卫司爵真说出那样的话来，只怕程瑾萱自己要吓一跳了。
想到那个画面，程瑾萱突就是一笑。她笑得有些怪异。
卫司爵原本就在看她，这会注意到她的笑嫣，轻轻一个挑眉。似乎是在问她在笑什么。
程瑾萱想象着卫司爵说情话的样子，确实是怎么也想象不出来。
再对上他的目光，眉眼又一次垂了下去。掩住自己的思绪，再抬头时，眼中的情绪倒叫她收拾得七七八八了。
“笑什么？”
情绪可以收拾干净，可是眼神却不是一两下可以转变的。
程瑾萱没想到他观察力倒是这么厉害了，扯了扯嘴角，怎么也说不出自己是在想象他说情话的样子。
两个在一起也有一段时间了，之前是两人都不熟悉。加上程瑾萱认定这是一场交易关系，自然不会有什么顾忌。
现在虽然熟悉了，程瑾萱却反而有些束手束脚了。至少程瑾萱是没有办法坦然的说出，我在想象你说情话的样子的。
“没笑什么。”对上他犀利的视线，程瑾萱也知道自己一时半会骗不过去了，要找个好理由圆一下。
抢在卫司爵开口之前，程瑾萱清了清嗓子：“真没笑什么。我就是觉得——”
“司爵？”
一道有些惊喜的声音响起，把程瑾萱后面找好的借口给打断了。
她愣了一下，心中松了口气的同时，却不由得跟着一起看向了发出声音的地方。
“司爵，真的是你？”
一个相当好听的，有如黄莺出谷一般的女声又一次靠近了一些。
“真巧，你也来这里吃饭？”
那个声音走近了，程瑾萱终于看清了来人。
鹅蛋脸，柳叶眉。一双杏眸黑白分明，眸中带水。她穿着一身范思哲的新款白色连衣裙。外面套着件同款的小外套。
看起来一副大家闺秀的气质，程瑾萱愣了一下，目光不由得转过去看了卫司爵一眼。
卫司爵看着来人，眉心几不可察的拧了起来。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也没有站起身，依然坐着。
“连小姐。”
礼貌的招呼，却是带着几分客气与生疏。连涵语眼中闪过一抹晦涩，但是很快又消失不见了。
“不是说过了？叫我的名字就好。”她说话的时候，目光轻轻的扫了旁边的程瑾萱一眼：“不知这位是——”
她等着卫司爵介绍，可是卫司爵却是不想介绍一般，只是坐在那里不动。
连涵语的脸色再次微微一变。程瑾萱一开始是坐着的，眼前的情景让她站了起来，对着连涵语伸出手。
“我是程瑾萱。”
“你好，我叫连涵语。”
连涵语轻轻一笑，她的长相偏古典，此时一笑，倒是增了几分千金小姐范。
程瑾萱将手收回来之后就不知道要说什么了。眼前这个女人，看她的眼神，明显对卫司爵有意。就不知道卫司爵是个什么想法。
她不由得又去看卫司爵，他并没有理会连涵语的打算，连涵语站在那里，一时十分尴尬。
看到卫司爵似乎根本不想理自己。连涵语也有些端不住了。
对着卫司爵笑了笑：“爷爷一直念叨着要去拜访卫爷
爷，今天我是跟朋友一起过来的，那我先走了。下次再去见卫爷爷好了。”
“恩。”
淡淡的一个章节，对于连涵语是走是留，似乎都不怎么在意。
连涵语的脸色越发的难看，强自撑出一抹笑，最后又对着程瑾萱点头示意，这才离开。
行至转角看到不到的地方，连涵语转过身，目光落在两人坐着的方向，深深的看了一眼，最后转过身离开了。
……
气氛有些怪异。程瑾萱原来还心情极好的喝茶，这会却是有点喝不下去了。
目光看了卫司爵一眼，心里其实有些好奇，很想问他那个女人是谁，是怎么回事。
只是话到嘴边又觉得自己好像没有资格这样去质问卫司爵。她跟他，算什么关系？
她此时突然就有些困惑了起来。她心动了，她觉得卫司爵很好。
可是卫司爵呢？他一没表示过对她的喜欢，二没有说出过具体的承诺。
他们之间的开始，是始于一场交易。这样不光明的开端，让程瑾萱发现自己好像突然就没有立场去质问他。
意识到这一点，程瑾萱的脸色沉了下去，眼中的神采也暗了几分。
不想去看卫司爵，她端起手边的茶要喝，却一个不小心，碰到了另一个杯子，差点将酒给倒了。
她收回手，有些尴尬的看了卫司爵一眼，却发现卫司爵也在看她。
“……”嘴唇动了动，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最后是选择什么也不说。
垂眸，心情莫名就有些酸涩了起来。
如果放到六年前，她都还是相当自信的。她出身程家，跟卫家也算得上是门当户对。
可是现在，程家没落了。就算她有自信，可以让程家再恢复以前的荧光。可就目前而言，她跟卫司爵的距离确实是很远。
她心动，她喜欢卫司爵，这些其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卫司爵是卫家的继承人。
相信卫家的家主，卫家的长辈，都不会允许他现在跟一个对他没有丝毫助力的人在一起。
换了以前，程瑾萱并不会想这么多。只是人总是要长大的，她也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无知的少女。
她能明白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更有自知之明。
程瑾萱还放在茶杯上的手，突然就一紧。她这才意识到，她竟然在想结果？
她不过是对卫司爵动了心而已，可是她已经在心里盘算着以后她跟卫司爵可能的结果了？
她跟他，哪里就会有什么结果？不过是——
眼前突然就看到了卫司爵放大的脸，她瞪大了眼睛吓了一跳，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卫司爵单手撑着桌面，深邃而锐利的视线，就这么落在她脸上。
“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
程瑾萱摇头，她要怎么去跟他说？说她对他的心思，说她发现两个人之间的差距？好像不管怎么说，都是错的。
“你不喜欢她？”
卫司爵看着程瑾萱，想到刚才出现的连涵语，眼中有几分阴沉闪过。
“啊？”
不喜欢谁？程瑾萱愣了一下。
“连涵语。”
从刚才他出现之后，就感觉程瑾萱有些不对劲了。
“我没有。”
程瑾萱才不承认呢。可是，没有人会去喜欢，觊觎着自己男人的女人吧？
意识到盵竟然把卫司爵定义为她的男人，程瑾萱又是一愣。垂眸，极力掩饰自己内心的那一丝不自在。
端起杯子正要喝茶，手背上却是多出一只卫司爵的手。
温热的掌心，温度从程瑾萱的手背源源不断的传到她的内心。
“她是一个世交家的孙女，他爷爷跟我爷爷有些交情。”卫司爵想到卫建德的打算，却没有跟程瑾萱说的打算：“仅此而已。”
连涵语于他，也不过就是一个世交家的孙女。
这算是在解释？
程瑾萱愣了一下，意识到卫司爵话里的意思。脸上顿时染上几分绯红。他根本不需要向她解释的。可是他竟然在向她解释？
这真的是
“我知道了。”她垂眸，心里生出几分她怎么都掩饰不下去的欢喜。
高傲冷漠的卫司爵，竟然会向她解释。怎么不让她心生欢喜？
想是脾气了，嘴角的笑意也多了几分。
她本来就长得极为明媚娇艳，此时柔柔一笑开，娇羞无限，却又艳丽夺目。卫司爵盯着她的脸，就算是见过各色美人，也有一瞬间的失神。
佳人倾城，说的就是程瑾萱了吧？
菜很快就上来了，卫司爵跟程瑾萱安静的吃饭。两人的礼仪都是极好的。
餐桌上很安静，偶尔程瑾萱抬眸，总能对上卫司爵的视线。她轻轻一笑，四目相对，发现就是这样，也很美好。
吃过饭，卫司爵正要让人去结帐，却被告之账已经结掉了。是一位姓连的小姐结的。
程瑾萱微微咬着唇，并不言语。卫司爵的脸色却有瞬间的阴沉，连涵语，她是什么意思？
刚才卫司爵已经跟她解释过了连涵语的身份，程瑾萱这会却是没有一点不高兴的意思。
她看着卫司爵，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这不是挺好？出来吃个饭都有人请。捡了便宜了。”
她堂堂程家千金说出这样的话，实在是令人哭笑不得。
那一丝玩笑让她脸上多了几分俏皮，竟是别有风情。
卫司爵看着她脸上那几分调皮的笑意，刚才才因为连涵语生出的不快，就这么烟消云散了。
他微微用力捏了捏她的手，神情带着几分柔和。
“恩，捡了便宜了。”
这话说出来，却是他自己都要笑的。他是谁？卫司爵，不说深城，整个南省，谁不想着跟他攀上关系？
却因为程瑾萱的一句话，觉得就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是啊。”程瑾萱要说心里很舒服，那是不可能的。她也是女人，还是一个有点骄傲的女人。
连涵语这个举动，要是换一个男人，说不定就印象深刻了。
毕竟像卫司爵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允许
女人来为他买单？
偏偏连涵语还就这样做了。只怕到时候，卫司爵对她的印象就要加深不少。
只是现在看卫司爵的样子，实在不像是对连涵语有什么想法。她自然也没有必要去吃这种无谓的醋了。
两个人出了餐厅，卫东已经把车开过来了。
程瑾萱四下看了看，深城的夜色已经降临。霓虹璀璨，夜景迷人。
程瑾萱来了兴致，不想坐车，拉着卫司爵的手，顺着餐厅往外面马路上散步。
深城有一条不大的护城河。沿着河岸，两边高楼林立。
“我们去走一走吧？”
吃太饱了，饭后走一走，也是很好的。
这里有很多建筑，都是当年父亲抽投资的。程瑾萱当时虽然年纪小，却也是记得的。
“好。”
卫司爵点头，没有反对。
两个人就这么牵着手，一起沿着护城河往前面走。卫东几个远远的开着两辆车跟在后面。
河面倒映着对面高楼的灯光，风有些大，更不要说这就是在河边。
程瑾萱却不觉得冷，刚吃过饭，正觉得有些热。掌心还被卫司爵的手握着。他的手，很温暖，很厚实。
她有时候真的不能去想象，这么一个男人，冷峻，漠然。却有一双这么温暖的手。
走了几分钟，河边的人却是不多，毕竟现在天气冷，出来散步的人不多。
一阵风吹来，程瑾萱缩了缩脖子，卫司爵感觉到她的动作，伸出手环住她的肩膀。
程瑾萱转过脸，看了卫司爵一眼，突然就伸出手指着对面的一处高楼。
“那里，高德大楼，是我爸爸建的。”
卫司爵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有想到，程瑾萱会突然提到程易风。
“那时我只有十六岁。”程瑾萱从来不曾跟人说过这个话，就连以前跟姜浩泽在一起时，也是没有说过的。
“爸爸不像一般的老板，总是当甩手掌柜，什么事都不管。”
“他人特别好，他会去工地上，跟工人们一起吃饭。也会跟着工头到处跑，看看有哪些问题。”
程瑾萱想到父亲，就算是极力克制，眼眶也有些发热。
“每当要过年的时候，他都会提前准备好很多的现金，给那些人发薪水，还有年终奖。”
“他经常说，这些人都不容易，抛家离子来这边发展，若是钱都不能及时拿到，人心会寒。”
程瑾萱的声音已经有些控制不住了。她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特别想说话。
“每年过年，来家里拜年的人也特别多，有很多都是受过爸爸的恩惠的。”
“他从来不催我们学习，也不要求我们一定要继承家业。”
“他说人这一生太短，快乐才是最重要的。我们要是喜欢，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就算这辈子都不赚钱，他赚的钱，也够养活我们。”
“他说人的**是没有止境的。他希望我们可以快乐的过完这辈子。”
程易风对儿女的要求是那样的低，导致他从来没有教育过他们任何跟企业管理有关的事。
却让他们对公司所有的事都一无所知，导致公司出事的时候，她跟瑾和像是无头的鸟一样，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卫司爵看着她，突然就伸出手抱住了她。
程瑾萱没有哭，她的眼泪真的早就流光了，能让她哭的事，不多。
“我是真的恨，恨自己为什么真的就听了他的，什么快乐？快乐是什么？家人都没有人，哪来的快乐？”
卫司爵沉默，这种事情，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程易风的本意是好的，觉得子女还小，不必压迫太紧，却不知道后面群狼环绕。不知道多少人在后面盯着程家。
“我也恨那些人，爸爸那么好的人，怎么可能洗，黑，钱？我相信他不会做，可是我相信没有用。”
那些事情，不管程瑾萱怎么说，都已经发生了。她无法阻止。
程瑾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失控了。
这些年，她一个人背负着这些，太久，太累了。就算是她真的下定了决心，不去依靠任何人。
可是，她也会有想倾诉的时候。
她曾经以为自己不会跟任何人说的，可是今天，却莫名其妙的对着卫司爵说出了这一切。
卫司爵伸出手，在她的后背轻轻的拍了拍。另一只手却将她圈紧了。
这是一种无声的安慰，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