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海岸线的那一端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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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绍祁没在王佩珊的病房里多留,倒是出来的时候,和王佩珊的父母在走廊里聊了很长时间的天。

    王佩珊的父亲有意向让王佩珊退出娱乐圈,然后带着她去国外一边散心一边治疗,但王佩珊的母亲却不同意,她认为女儿在这里的事业才刚刚有起色就要走,那么之前所受的委屈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

    两夫妻各执一词,争吵不休,最后要陈绍祁帮忙拿主意。

    这事关王佩珊未来的人生,陈绍祁不好太武断地支持一方或者否定一方,他保守地提议暂时让王佩珊留在川城治疗一段时间,等她情绪有所好转之后,让她自己做决定。

    两个老人这才作罢撄。

    陈绍祁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小胖在车里等他,因为等得太久,已经睡着了偿。

    上一次请假,其实是小胖的外婆去世了,小胖回家参加完葬礼就马不停蹄地赶回剧组,正好撞上剧组最乱最忙的日子,他顶着悲伤,没喊苦也没喊累,一直奋战到剧组杀青的最后一刻。

    陈绍祁想,也该给小胖好好放个假了。

    他拉开了驾驶座的门,敲了敲车窗玻璃。

    小胖听到声响,猛地惊醒,看清楚是陈绍祁,又松了一口气。

    “大哥你吓我一跳。”

    “下来。”

    “嗯?”

    “下来,我来开。”

    小胖揉揉眼:“不用了,我没事,能开。”

    陈绍祁没和他继续废话,一把揪住领子拉下来,塞到了后车厢。他自己上了驾驶座,关门,系安全带,发动车子走人,一气呵成。

    小胖倚在后座上没出声,但心里暖洋洋的。他跟在陈绍祁的身边很多年了,虽然陈绍祁关心人的方式有点粗鲁,但是,他真的是个很细心很贴心的老板,大家都说,给这样的老板工作,干到死都愿意。

    “这两天你再盯着点,别让剧组这边出什么岔子。自杀的事情我们就先不出面回应了,让王佩珊经纪公司那边自己发通稿解释,后续如果需要配合,我们再商量。”

    “是。”小胖应了声,但有点不情愿,他抱怨,“这么好的机会,你又不抓住。”

    陈绍祁往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什么机会?”

    小胖知道他是明知故问,连忙改口,一板一眼地道:“好好好,我们不炒作,我们是有原则的团队,我们只靠电影质量说话。”

    陈绍祁笑了一下。

    车子很快出了医院的停车场。

    “对了,王佩珊怎么样了?”小胖问。

    “就那样。”

    “这女人真能搞事情。”小胖不悦。

    “她有病你又不是不知道。”陈绍祁淡淡的。

    “有病就治啊,总拖累你算是怎么回事啊?”

    陈绍祁不说话,专心开车。

    小胖还在身后喋喋不休:“要不是当初的《江南拥抱》,谁认得她王佩珊是谁啊。就算她是因为这部戏得了抑郁症,那也是她自己心理素质不够强大。娱乐圈里演脱戏的女明星比比皆是,要是谁都和她一样,演场戏被人骂几句就得个抑郁症然后赖上导演,那还了得。”

    “行了。”陈绍祁喝止住了他。

    小胖撇撇嘴:“我说的都是实话。现在网上不是都呼吁不要道德绑架吗?王佩珊总以妄图以这样的方式来得到你的喜欢,难道不是道德绑架吗?”

    “道德绑架其实是双向的,别人绑你是别人的事,你无法控制,但你被不被绑是你自己的事,这才是问题的根本。对于王佩珊,我拉她一把,从来都不是因为她赖着我。我帮她,是因为我把她当成朋友,在一个人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为一个生病的朋友做点什么,这应该是最起码的道德和良心,更何况,她被人泼脏水诟病,也的确是因为当年我们制作单位考虑细节不周的结果。娱乐圈是个名利场,人情味缺失人性淡漠,你就管着点自己的嘴,别再雪上加霜了。”

    小胖点点头:“大哥你就是心肠太好了,我怕……”

    “没什么好怕的,感情的事情,我自有分寸,我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什么都左右不了我。”

    ?

    陈绍祁回到家已经很晚了。

    他一个人住,因为平时都不在家,所以也没有请固定的保姆,只是把钥匙丢给了哥嫂,嫂子会定时带保洁来家里打扫卫生。

    家里很干净,但还是和走时一样,没什么人气。

    他把行李放了,去厨房找泡面,却发现所有泡面都被嫂子丢了。冰箱里有新鲜的食材,应该是嫂子给他新添进去的,可是他没什么心情做。

    手机放在外套里,他翻出来看了看,那个没良心的女人,连条短信都没有。这个点了,难道不是应该问一下他平安到了没有吗?

    陈绍祁握着手机倒在沙发里。

    或者,应该他先发条短信报平安吗?

    不行,太憋屈。

    如果这样做,那和留在那里不回来有什么区别。

    陈绍祁正纠结,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他一时欣喜,但拿起来一看,看到屏幕上是宋明柯的号码,顿时觉得扫兴。

    “说。”他接起来。

    “出去喝酒吧。”

    “不去。”

    “去嘛去嘛。”宋明柯在电话那头撒娇,“你是不知道,我一回家我爸我妈就开启了碎碎念模式,我都快要被烦死了,你得拯救我。我们去喝酒吧,然后我睡你家。”

    “宋明柯,你够了。”陈绍祁扫了一眼空阔的屋子,“有人念你你就知足吧。别给我闲扯淡,我在等电话呢,挂了。”

    “等等别挂别挂!”宋明柯在电话那头大叫,“这么晚了你在等谁电话啊?是不是女人?”

    “别废话,少管闲事。”

    “天呐,你不会是在等姣姣妹妹的电话吧?我说你也太痴……”

    陈绍祁挂了电话。

    夜又安静下来了。

    陈绍祁揉了揉耳朵,上楼拿了衣服,去浴室洗澡。

    等他洗完澡出来,手机里多了好几条信息。

    还是宋明柯。

    这人阴魂不散。

    陈绍祁喝着水,随意点开了一条,竟然都是图片信息。

    图片里的人是南姣。

    他放下了水杯,目光温柔下来。

    晴空万里,风和日丽,她长发飞舞,纵身一跃,跳进海里。那一天,她是替身,也是他的女主角。

    夜幕无边,星空璀璨,她盘腿而坐,甲板上橙皮绿叶的橘子散了一地。那一晚,她有点落寞,也有点孤寂。

    ……

    陈绍祁一张一张翻看着,看一张,存一张。

    他很少拍照,相册里原本都是空的,这一下,顿时充盈了。

    “不瞒你说,我之前也挺中意姣姣妹妹的,我觉得她很神秘像个迷,但哥们没你这么痴情,我知道你想她,给你几张照片过过眼瘾,以解你相思之苦,不用谢我。”

    宋明柯的短信跟过来,光看着文字都能知道他打下这几行字的时候表情有多贱了。

    陈绍祁把电话拨过去。

    “拍了多少照片?”

    “很多很多。”

    “都发给我,然后,你,删掉。”

    “凭什么?”

    “哪家酒吧你说,哪个房间你挑。”

    宋明柯贼贼地笑:“成交!”

    ?

    陈绍祁走后的第三天,南姣发现,他给她买的第一束鲜花已经开始枯萎了。那是束玫瑰,买来时花红含露,娇艳欲滴,可现在,玫瑰花瓣的边缘已经开始发黑了,就像她的心情。

    南姣将还没有枯萎的花从花瓶里抽出来,保留叶子,剪去了多余的枝干,用一根细长的麻绳将花依次长短不一地绑起来,倒挂在窗帘后的架子上。

    这是一个等鲜花变成干花的过程。

    不经日晒,不经雨淋,风会一点一点带走花的生命。但过后,花儿不会掉色,不会腐烂,吻它时,它仍然拥有香气。

    南姣想用这样的方式,留下陈绍祁给她的回忆。

    “姐。”南景下楼,看到南姣坐在窗前,若有所思的模样,忍不住走过来打断她,“你在想什么呢?”

    南姣摇摇头。

    “是不是想陈导啊?”南景凑过去,嗅了嗅南姣挂起来的玫瑰:“这花是陈导送的吧。”

    “嗯。”

    “嗯……”南景坏笑:“嗯什么?嗯哪个问题呀?”

    “小景。”南姣正色。

    南景哈哈大笑。

    南姣打量了南景一眼,南景背着个双肩包,手里还捧着几本书。

    “你要去哪里?”

    “约了朋友去镇上的图书馆。”南景冲南姣眨了眨眼:“姐,我打算去读夜大了。”

    “行啊。之前爸爸一直都希望你去上夜大,你哭嚷着不愿意,怎么忽然开窍了?”

    “因为我想大学毕业去川城工作。”南景眼里闪着光,“阿光走的时候说了,希望我好好读书,将来我们川城见。”

    南姣笑笑:“我们说十句,都顶不上阿光一句是吧?”

    南景的脸瞬时红了。

    “姐,你别打趣我。我想过了,你之前说得对,追星不是单纯地追着他跑,而是要努力重塑自己。我只有变得更加优秀,才能有机会站到他的身边,当然,我不是要和他在一起,我只是希望将来如果还有机会面对他的话,能让自己变得更加有底气。”

    听到南景这样说,南姣打心底觉得欣慰,同时她也很羡慕南景,能为一个人树立信念并为之努力。

    “行了,你赶紧去吧。别让朋友久等了。”

    “嗯啊。那我先走了,你也别坐在这里发呆了,赶紧出去晒晒太阳吧。”南景转身,想想又回过头来对南姣说:“实在太想陈导的话,给他打个电话吧。”

    南姣挥挥手:“我知道了。”

    南景挤眉弄眼地跑了出去。

    南姣站在原地,又看了一眼陈绍祁送的花。

    院子里传来了声响,南姣听到有人说话,是男人的声音。过了会儿,南景又跑了回来:“姐,家里来客人了。”

    “谁啊?”

    南姣跟着走出去,看到樊黎西站在院子里。

    樊黎西手里提着很多的礼盒,礼盒上头还搁着一个大红包。

    “你干什么?”南姣问。

    樊黎西笑了一下,往屋里看了一眼:“你爸不在吗?”

    “你找我爸?我去给你叫……”

    “小景,你先走吧。”

    南姣打断了南景的话。

    南景“哦”了声,边走边好奇地回头。

    院子里只剩下南姣和樊黎西两个人了,风悄悄地吹着,他的外套衣角扬起又落下,南姣想起那天晚上他给她披上的大衣,一直没有机会还给他,今天正好,可以还给他了。

    “你这是干什么?”南姣指了指他手上的东西。

    樊黎西对她笑:“书语,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代替公司被救的员工来表达一下谢意。”

    “不需要。我们救人,不是为了收礼。”南钢的声音从二楼传下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