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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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祯心事重重地走出天牢,抬眼看见南世尹的马车等候在外面。

    车夫上前道:“阮良媛,太子殿下让小人来接您回去。”

    “宁翠没有受罚吧?”

    “宁翠姑娘熬了汤药,正等您回去喝。”

    “殿下什么时候知道我不在东宫殿的?”

    “有一会儿了。”

    玉祯从后门出去,无人知晓,这会儿,又从后门进去,依然无人知晓。

    到了寝宫,见南世尹正坐着等她,心中忐忑地上前行礼道:“太子殿下!”

    南世尹回宫后,见她不在寝宫,勃然大怒,把宁翠喊来斥责了一通。这会儿,见到她低眉顺眼的样子,又不忍心责备她了。“坐下来吃点东西,一会儿把药喝了。”

    “是。”玉祯见他没有多加询问,乖巧地坐下来吃饭。

    只是,她的手指夹不稳筷子,只得拉了拉南世尹的袖口道:“殿下,臣妾的手,暂时拿不了筷子了。您要是不嫌弃,不如喂我吃饭吧?”

    南世尹瞟了眼他的袖口,“手受伤了,还到处乱跑。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再有下次”

    玉祯立刻接过话来:“再有下次,任由殿下处置。”

    南世尹举着碗筷,扫了扫她的眉眼道:“张嘴。”

    “哦~”玉祯对他温柔地笑了笑,轻轻把勺子里的粥吸进了嘴巴里,“这是什么粥?好吃得紧呢!”

    南世尹看着她,神情也渐渐温柔开来,“七锦粥。你喜欢,我让人天天熬给你吃。”

    “好啊~”玉祯很赏脸地吃了两碗。

    “你手不方便,让宁翠帮你沐浴,沐浴完把药喝了。”

    “是。一切听从殿下的安排。”

    宁翠进来伺候玉祯沐浴时,脸上还挂着没擦掉的泪珠子。

    “咳,看来我真要把你早些嫁出去了,不然总是连累你为我受气。”

    这一说,宁翠的眼泪掉得更多了。“奴婢死也不离开。太子爷训斥奴婢,也是因为关心小姐。”

    玉祯闭上眼睛,靠在温热的浴桶里,想起隐七的话:你没发现,他有何不同?

    她从前认识的孟易,心性纯良,为人耿直,是个是非分明,光明磊落之人。而现在的南世尹,她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他似乎把一切看得很透,但凡事暗藏在心里,让人摸不着猜不透。就好比,孟易像清澈见底的清泉,而南世尹却像深不见底的深潭。

    他心里明明知道,她刚才去了哪里,却不说破,总是给她留有余地。还有,她下毒的事,南世尹心知肚明,毒是她下的,可他从来没有问过她。只要她不主动提及,他便不去追究和过问事情的缘由,仿佛当作一切从未发生。然后,每天对她照样和颜悦色。

    他如此的态度,让玉祯感到心中后怕。会不会有朝一日,南世尹把积压在心头,对她所有不满,一并爆发出来,让她再无生还的可能呢?

    如果他知道孩子不是他的,会不会一剑要了她的命?

    玉祯开始懊悔,在她得知南世卿被贬之后,她应该及早抽身,离开京城。这个是非之地,永远充斥着阴谋与诡计,仇恨与杀戮,她不该让她肚子里的孩子陪着她一起冒险。

    当初,如果她没有答应南世尹去凤凰岭,一切也许会不同。可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玉祯下定决心,等救出隐七,就不再做任何冒险的事情了。

    宁翠给小姐擦拭干净身子后,小心翼翼地避开她的双手,为她穿好寝衣,“小姐,您的肚子又大了许多!”

    玉祯低头一看,已经瞧不着自己的绣鞋了。再算算日子,不到十天,她就要临盆了。看来,得赶紧想个办法了。

    “殿下怎么还在这儿?今日无需处理公务了?”玉祯执手掩着肚子,缓步走到床榻前。

    “已经处理完了。”南世尹从床上起身,将她抱上·床,侧身躺下。

    “殿下如此厚待,让臣妾受宠若惊。”两人面对面躺着,“你睡了几日,精神倒是养足了。”

    “殿下不如说臣妾,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更好听些。”

    南世尹伸手摸向她的脸颊,问道:“你想让我怎么处置他?”

    玉祯没想到他会问得这么直接,“殿下的意思呢?”

    “你我都知道他的身份。按照南国的律法,理应斩首示众。”

    玉祯一听,立马急红了眼睛道:“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南世尹心中悠叹,怜爱地轻抚了下她的眉心,“我还没想到办法。所以,一直没有提审他。一旦审了,他离死也就不远了。”

    “这么说,你并不想杀他?”

    “不。他伤了你,我若将斩首示众,也不为过。可我知道,你不想让他死。”

    “幸亏你没将他斩首示众,不然,我会于心不安的。更何况,他在戕山,曾救过你我的性命。即便他伤了我,对我而言,也罪不至死。”

    “此事,父皇已经知晓。父皇虽说将此事交给我来处理。但,一旦有所偏差这个后果,将不堪设想。首先,他入宫行刺,已是不可饶恕的死罪。再且,他重伤了你,我不杀他,会引人怀疑。最后,他又是隐卫,罪加一等。所以,要帮他脱罪,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必须找个合情合理的理由。”

    玉祯倾身上前,搂住他道:“多谢殿下能顾及臣妾的感受。臣妾近来总是闯祸,让殿下为难。”

    南世尹轻抚她的后背,轻笑道:“你从前不就是这么个性子?不过,早知道你会给我惹这么多的麻烦,就不把你接进东宫了。”

    玉祯立刻松开他道:“既然如此,你干嘛还宿在我的寝殿,你去找太子妃和玦良娣好了。她们一个比一个乖巧听话,不像我,总给你惹麻烦。”

    南世尹看着她,入宫这么久,玉祯一直谨小慎微,难得露一次真性情。

    “她们怎么能跟你比呢。”南世尹说着抚了抚她圆滚滚的肚子。

    玉祯抓住他的手道:“这么久了,也不见太子妃和玦良娣的肚子有动静?你难道不着急吗?”

    “女子在这后宫,给的越多,想要的就越多。我若给了她名分,她便想要争宠,我若给了她孩子,她就想要争权夺位。齐妃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玉祯眸色一惊,“你没

    有宠幸过她们?”

    南世尹凑到她唇边轻点了下,“有你,就够了。”

    玉祯震惊地看着他,心跳如鼔。她没想到,南世尹竟然会如此对待她们?“臣妾不值得殿下如此的!其实,太子妃很在意殿下。臣妾看得出来,她一心一意,处处为殿下着想。”

    “她的事,等你地位稳固了再说。”南世尹说着将她揽在了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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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世尹去玦良娣寝宫时,她正忙着煮茶。

    “这是做什么?”南世尹饶有兴致地看着面前的一顶铜制的长颈茶壶。

    “殿下来了!”北玦模样娇媚地行了个礼,介绍道:“臣妾在煮香茶。一会儿就好了。请殿下先坐下歇歇,稍等片刻。”

    南世尹甩开衣摆坐下,看着她将一小碗细粉倒入了煮沸的茶水中。“放的什么?”

    “这是臣妾用胡椒、桂皮等香料研磨而成的细粉。这是我们南疆人煮茶的老方子了。加了这些细分,不仅可以增加茶水的香气,还能达到提神益气的功效。过会儿,殿下可要多喝上几盏。”北玦盖上壶盖儿,走到南世尹的身边坐下。

    “这么费事,让下人去做好了。”

    “这怎么行呢,殿下好不容易不计前嫌,来我这里品茶,臣妾怎么可以怠慢了殿下呢!”

    “你说的不计前嫌,指的是对雅月,还是对宁翠?”

    北玦立刻跪下道:“既是对雅月又是对宁翠!”说着,把芊芊玉手轻轻搭在他的腿上道:“雅月那丫头确实太不知深浅了。至于宁翠,臣妾那日也是气糊涂了,才对她略施了惩戒。后来,臣妾怕殿下责怪,忧心了好久天呢!”

    “起来吧。”南世尹含了几分怒意道:“不过是损了几个奴才,本王不会在意。但本王要告诫你,若再用这种手段伤人,本王就不会再轻饶你了。”

    “谢殿下如此宽待臣妾。”北玦笑着起身道:“茶好了!”

    南世尹见茶壶冒着白烟,“你坐着!小贵子!”

    “唉!”小贵子猫着腰,快步走进来,跪道:“太子殿下!”

    “斟茶!”

    “是!”

    小贵子起身,依照玦良娣的吩咐,将香茶经过三道工序,沏好,奉到两位主子的手边。

    北玦感动道:“殿下能这么为臣妾着想,也不枉费臣妾的这番心思了。”

    “怎么说,你也是南疆的公主!千里迢迢跟本王来了南国,本王当然要保证你的平安。以后这些杂事让下人去做就行了。”

    “是。殿下尝尝这香茶的味道,可喜欢?”

    南世尹揭开茶盏,扑鼻而来的茶香,他轻轻吹了吹,然后缓慢地啜了一口,“色、香、味,皆好。你有心了。”

    北玦听到夸赞,欣喜道:“殿下喜欢,臣妾便没有白忙活。”

    南世尹又多喝了几口,道:“听说,你前两日去了天牢?”

    “哦~”北玦眸色一转,“不瞒殿下,臣妾想去天牢看一眼雅月。她虽说不太懂事,但毕竟是臣妾身边的人。在南疆就一直悉心照顾着臣妾。眼看这寒冬腊月,一天冷过一天,臣妾想去天牢里给她送几件衣裳,也不枉她与臣妾主仆一场。”

    “你有这心也是好的。本王会派人去跟守卫说,容你进去看她。但仅此一次。”

    北玦立刻行了个南疆王庭的大礼,“多谢太子殿下的恩德!”

    “嗯。本王还有事,你早些歇着。”南世尹放下茶盏,起身离开。

    “恭送太子殿下!”北玦心中暗自高兴,含笑的眼眸里闪过一道复仇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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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风萧萧,凛冽刺骨。

    天牢外,守卫看到从马车上走下来一个身姿曼妙的可人儿。

    “两位官爷,我是东宫殿的玦良娣。”

    两名守卫回礼,“太子殿下已吩咐,您请进去。”

    “多谢官爷。”

    牢头收了玦良娣的金珠,笑得嘴都合不拢,搭手搀扶着她走路。“早知道雅月是您的婢女,小人会多关照关照她。这地儿潮湿得很,日子久了,会落下风湿病。”

    “以后,就请你多关照她了。有什么需要,你让人到东宫殿来找我。”

    “好好,有玦良娣这句话,小人一定会多留意她的。”

    北玦看了眼深不见底的石阶,“下面是什么地方?”

    “下边儿是水牢,关着十恶不赦的犯人,哦,就是那个夜闯东宫殿行刺的犯人。”

    “啊,原来那刺客关在这里呀!他那晚伤了阮良媛,我还以为太子殿下会立刻将他处死呢!”

    “难怪阮良媛会来……”

    “良媛妹妹也来过天牢?”

    “是啊,阮良媛拿着太子爷的令牌,待了好一会儿。”

    北玦见雅月单独关在一个小囚室,蜷缩着身子坐在角落里,“雅月!”

    雅月抬头看见公主,从角落里快速地爬了出来,抓着牢房的栅栏道:“公主,你来救奴婢了!公主……”

    “别哭了!没用的东西!竟会败在宁翠那个笨丫头的手里!”北玦递了个包裹给她,“里面有几件衣服和吃的,还有几颗金珠,你小心藏好了,关键的时候再拿出用。放心吧,本公主不会让你白受了这罪的!你耐心再等些日子。”

    雅月擦了把眼泪,“公主,您要当心阮玉祯,她可不像表面那么软弱,她是个心思特别歹毒的女人。毒害薄将军,一定是她主使的!”

    “这还要你说!进了这儿,还不知管好自己的嘴!”

    雅月捂住她的嘴巴道:“公主,奴婢知道错了,奴婢再也不乱说话了!”

    北玦跟雅月没有多说,她此行的真正目的并不是她。

    她从怀里取出一颗耀眼夺目的红珠子递给牢头,“这珠子叫火龙珠,是我们南疆的宝贝,就算有钱也未必能买得到,你把它拿到黑市上卖个千金,应该不成问题。”

    牢头看得两眼放光,伸手过去要拿,被北玦收了回去,“哎,我还没说完呢,想要这珠子啊,得带我去水牢,见那个刺客。”

    “您这不是难为小人吗,太子爷下令,不许任何人接近他!除非您有

    有太子爷的令牌。”

    “那算了,既然你不想要这个珠子,我再去拜托别人好了!”

    “哎!不是小的不让您进去,实在是太子爷下了令……”

    “官爷不必怕,我就是去找他聊聊,既不会救他又不会害他,你就安心吧!”说着把火龙珠塞进了他的手里。

    牢头左右看看,赶紧藏在了衣袖里。

    北玦鄙夷地看着他,而后笑着对他说:“有劳官爷了!”

    牢门打开后,牢头小声道:“您有什么赶紧说,说完了赶紧出来!”

    “这是自然。”

    北玦摇摆着身姿走进去,“这地儿不错啊!”

    隐七已不像前几日那样萎靡不振,一副等死的样子,而是腰背坚廷,目光沉沉地看着她,“是你!”

    “没想到吧?我居然还没死!不但如此,还入了宫!”

    “你来做什么,报仇?”

    北玦妖媚地笑了笑,“我见到你的那一刻,倒真是想报仇来着!不过,,你离我这么远,我还真拿你没办法!”

    隐七冷面如霜,“早知道你会入宫,我该杀了你!”

    “我北玦最讨厌那种假仁假义的人了!你这么直接的,我倒是很喜欢!听说,前几ri你见过阮玉祯了,有没有觉得她变了很多啊?”

    “看来,你是来套我话的?”

    “不是套话,我是来告诉你一些实情的。阮玉祯前段日子,找人下毒,谋害薄成,这件事闹得宫里头人心惶惶。你说她以前那么维护殿下,现在怎么就转性了呢?我猜啊,她那是为了替你们隐阁的阁主报仇,你说是不是?”

    “她谋害薄成?她有这能耐?”

    “你别不信啊。我可是为此赔了一个贴身的丫头。阮玉祯不知从哪学来的那些用毒的手段,不过,我想也许你知道?”

    “你觉得我会告诉你么?”

    “这么说,就是了。她会用毒,是从隐阁学的。是不是当年从戕山离开后,阮玉祯去了隐阁,跟你那位阁主双宿双飞了。而殿下,也因此恢复了记忆,他利用隐卫,让薄成前来救他。结果,薄成灭了隐阁,救出了他和阮玉祯。可他不知阮玉祯怀恨在心,还以为她是真心对他的。阮玉祯入宫后,一直在找机会报仇,她要先杀了薄成,再对付”

    “一派胡言!”

    “你这么激动做什么?即便我说的有些偏差,至少有一点,是不会错的。阮玉祯从来没有把太子殿下放在心里。她入宫是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的。她前几日来,是不是想救你出去呀?可惜啊,她不会武功。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你在这恶心的浑水里泡着。”

    “你想杀我,就痛快些!”

    “好啊!你想要痛快,我会满足你的!当年,你是怎么对付的?哦~我想起来了,先挑断了我的手经,再废去了我的武功。所以,我思量再三,想了个好办法对付你。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呢?”

    北玦从袖子里取出一条细长的小蛇。那条蛇闭着眼睛,看样子像在冬眠。北玦用指甲撩了撩它尖细的脑袋,“快醒醒,小宝贝,有东西吃了!”

    那条蛇忽地挺起身子,睁开明黄的眼珠子,张开的血盆大口,让人怵目惊心,不敢轻易乱动。

    而北玦只当它是做小小的玩物,眸光紧紧地盯着它,命令道:“去吧!”她手掌一抬,小蛇已经滑出了她的掌心,游进了水里。

    北玦终于露出了狠毒的眼神,对隐七道:“这条蛇是我在王庭从小养大的,不仅爱吃肉而且非常的嗜血。听说你腹部受了伤,它正好可以钻进去玩玩。保证你会很喜欢那种感觉!”

    玉祯听闻北玦进了天牢,立刻加快了脚步,见了牢头便质问道:“玦良娣是不是去了水牢?”

    牢头刚打算进去把她喊出来,见阮良媛来了,只好先上前招呼:“是。太子殿下吩咐她可以进去。”

    阮玉祯举了举手中的令牌道:“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许进来!”

    牢头见玉祯怒气冲冲地去了水牢,心中预感不妙,“要是这两个姑奶奶斗起来,出了什么意外,老子可就小命不保了。”他赶忙慌里慌张地跑去找人。

    看守们正值休息交班的时间,窝在一起赌牌找乐子,见牢头进来了,囔囔着喊他一起玩。

    牢头正火烧眉毛急着呢,没工夫跟他们闲扯,命他们中两个身板壮实的,“你,还有你,赶紧去,去找太子爷过来!就说,东宫殿的玦良娣和阮良媛进了水牢,她们有令牌,咱们拦不住!”

    那两人还没反应过来,牢头已经一脚踹了上去,“还愣着做什么,快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