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祯以为当天夜里南世尹会来玉器坊与她说明一切,可她辗转反侧了一夜,也没能等到他。
第二天白日里,玉祯一直在补眠,直到晌午过后,她才浑身慵懒地爬起身。
到了第三天,玉祯还在等,等宫里的消息,等他现身。可他始终没有来。
玉祯心绪不宁地揣测着,他无法现身的原因:皇上见过她,知道她与南世卿的瓜葛,如今南世卿被废,皇上没殃及她,已经是法外开恩,对她仁至义尽了,自然不愿意南世尹与她再有任何的牵扯。
可偏偏这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让他们再次相遇纠缠,要不是凤凰岭之故,玉祯说不定早已经离开了京城。她当时孤注一掷地委身于他,也实属无奈之举。
玉祯这些日子一直在想,许是老天爷也觉得她亏欠了他许多,非要她这辈子还了才让她下辈子去寻子隐,想想也罢了,人在做天在看,若他们真有这因果缘份,她是避不开的。
玉祯觉得她好不容易说服了自己的内心,让她面对他时不再那么纠结难受和不情不愿,可南世尹却从此没了消息。玉祯不知道他是不是也生了别的想法。只得这样慢慢熬,慢慢等。
不多日,一桩大喜事传遍了京城的街头巷尾,百姓们欢天喜地,人尽皆知皇太子南世尹与卫国公之女卫妙心不日即将完婚。
玉祯成为太子妃的念想彻底断了,银生见她眉头不展的样子,轻声劝慰道:“或许他有什么难言之隐,要不我出去打听下消息?”
“不必了。”玉祯凝望着鱼盆里的小锦鲤,在水草间嬉戏游动,“他能将我忘了,我觉得是件好事,从前我总想着避开他,觉得欠他太多又无力偿还,害怕他接近我,更害怕自己无奈之时会利用他。如今这样反是好。反正我该还的,也还了。”
银生沉默着没有说话,继续把花枝上多出来的枝叶修剪整齐。
白日里与他的事想得多了,夜里头做梦看到的也是他的脸。在梦里,玉祯仿佛是个局外人,看着南世尹站在凤凰树下对她说:“这山上有个传说,只要两个人手拉着手,站在凤凰花开的树下,便可以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玉祯原以为他对她所做的一切并不在意,没想到这景象居然出现在她梦里,“咳~”她轻轻叹了口气,宁翠赶紧起身,“小姐,是不是口渴了?”
玉祯对她摇了摇头,“你去睡吧,我到院子里走走。”
宁翠见小姐这几日总是这样难以入眠,上前扶她起身,为她披上了衣衫,玉祯拍了拍她的手,让她安心回去躺下。
到了院落,玉祯见银生屋子里的油灯还亮着,便脚步轻盈地走了进去,“怎么还不睡?”
银生脊背微微一惊,转过身来,见玉祯轻衣薄衫地走了过来,面色微红,而后局促地收回了目光,道:“睡不着。”
“我也睡不着。你在找什么?”
“没什么。刚看了医书,想学着配药。”
玉祯走近他身边,“配的什么药,我看看。”
银生稍稍让了让身,玉祯一抬眼就看见黄帝外经的书册搁在桌子上,不禁讶异和好奇道:“你说的医书是这个?你最近在研读黄帝外经?你想配什么药?”
“嗯,我见小唯师父将它看做神书,便偷偷拿来看看,想配点药医治,自己的脸。”
玉祯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是我疏忽了,这么久了,你的脸还没见好。把手给我,我替你把个脉。”
银生迟疑着把手伸到她面前,玉祯也没多想,一只手托着他的手背,一只手指尖按在他的脉搏上,“按脉象,你身上的水蛭毒已经清了,但你这脸却一直不见好转。”
玉祯也觉得很是奇怪,贴近了他脸上的伤口,细细地瞧着。
银生只觉她的睫翼在他眼前扑闪,心口急促地跳跃,他立刻屏住了呼吸,他本想闪开却又舍不得失去这个能贴近她的机会,于是他一动不动地立在原地,听她说:“你的脸是不是沾染了什么毒物?”
玉祯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脸上,像吹拂着春日里和煦温柔的微风,带着芳香的气息,缭乱他本已纷乱的心,他轻声道:“没有。”
玉祯收回身形,“那你打算配什么药来医治你的脸?”
“这个。”银生花了数十个夜晚,专心研究医治玉祯手腕上伤痕的方法,他要炼一种药,让她能完全修复好肌肤。
两人不由地凑到一处去看医书,不经意彼此磕碰了下头,银生立刻紧张地帮她揉了揉额头,“磕疼了吗?”
玉祯不觉笑出了声,“看把你紧张的,磕了下头能有多疼!”
银生迟疑着收回了手,看玉祯眉目娇柔地笑,深深地看着她却说不出话来。玉祯,你可知你在我心里有多好!多重要!
南世尹一直站在院落里看着他们,直到银生觉察到了他的目光,“你等的人,来了。”
玉祯看着银生收回了笑容,一转身发现院落里果然站着个人,想都没想就跑了出去。
今晚月色朦胧,照着他的脸,根本看不分明,可他颀长的身形,玉祯一眼便认得了,“站这儿多久了?”
“不太久。”
玉祯走上前去又顿住了脚步,她刚才猛然发觉,子隐跟他的声音很像,尤其是在这样寂静的夜里。他们简直形如一人!
若说有所不同,就在于孟易说话时,总是一副油腔滑调的慵懒之声,而子隐的声音,却总带着一种震慑人心的冰冷。他们从来都是不同的,可孟易成为南世尹后,他们的声音开始有相似的地方,是不是所有位高权重的人都想要伪装自己,让别人害怕他们?
南世尹见她半晌没动,向她伸了伸手,“过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