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挪丁杀得双腿疲软,便从水里拢聚和生擒了十二名青壮,为挪庚作为报祭的血酬;他把这帮人带上河岸,像一群吓呆了眼的仔鹿,将他们反手捆绑,用切割齐整的皮条,他们自己的腰带,束扎着飘软的衣衫,交给伙伴们看押,走向深旷的海船;他自己则转身回头,带着杀人的狂烈,再次掀起杀人的热潮。
红海岸边,他撞见了阿摩斯的儿子,就是那个刚从水里逃生的鲁卡昂,挪丁认出了他,虽然心中依然很悲痛,但是也不由嘴角上翘,心中觉得好笑。原因是什么呢?不久前,挪丁曾经亲手抓捕到这位东城的壮汉,将他带离他父亲的果园,哪怕他一路反抗,也是无济于事;那个时候,鲁卡昂正手握锋快的铜刀,从无花果树上劈下嫩枝,充作战车的条杆,却不料祸从天降,平地里冒出个挪丁,将他生擒活捉!
那一次,挪丁把他船运到城垣坚固的一个近东大城,当做奴隶卖掉,被伊阿来的儿子买去作他的家奴;在那里,一位陌生的朋友,用重金把他赎释,送往闪光的地方,他后来从那里生逃,跑回父亲的房居;回家后,一连十一天,他花天酒地,要把自己以前受到的苦楚都用现在的欢乐弥补回来,整体饮酒作乐,欢愉着自己的心胸,和亲朋好友们一起,极尽享乐;然而,到了第十二天,也就是现在,冥冥之中的命运之手,又把他丢进挪丁手中,估计这一回,挪丁将强违这小子的意愿,把鲁卡昂送入死神的家府。
现在,捷足的战勇、卓越的挪丁已认出鲁卡昂来,知他甲械全无,既没有头盔,又没有枪矛和盾牌,这一切已被丢弃岸边:为了逃命从激流中出来,他拼死挣扎,累得热汗淋漓,双腿疲软;十几天的奢侈生活,已经削弱了他的体力和斗志,能活着出来,就是他走了大运了。
看到这个景象,挪丁对自己的心魂发话,带着满腔烦愤:“这可能吗?我的眼前真是出现了奇迹!这些心志豪莽的东城人,就连那些已被我杀死的,都会从阴迷、昏暗的去处起身回还!瞧这家伙,躲过无情的死亡,他的末日,回头重返到我的面前!我曾把他卖给别人,但灰蓝色的大海,翻卷的海浪,却挡不住他的归还,虽然它能挡住整个舰队,折服那些不甘屈服的水手;干吧,这一回,我要让他尝尝枪尖的滋味;这样,我们就能确信无疑地知道,他是否能从那个地方归来,生养万物的泥土是否能把他压住,土筑的坟堆可以埋葬世间最强健的兵汉!”
挪丁一番思谋,站等不动,而鲁卡昂则快步跑来,惊恐万状,发疯似地抱住挪丁的膝腿,希望躲过可怕的死亡和乌黑的命运,希望这一次还如同上次一样,虽然损失重大,却能死里逃生。
然而,卓越的挪丁举起粗长的枪矛,运足力气,试图把鲁卡昂结果,但鲁卡昂在强大的求生**支配下,做出了超常的发挥,反应极为灵敏,躬身避过投枪,再次跑去抱住他的膝腿,弯着腰,枪矛从脊背上飞过,插在泥地里,带着撕咬人肉的**,却没有碰到鲁卡昂本人一丝一缕。
鲁卡昂一手抱住挪丁的膝盖,恳求饶命,一手抓住犀利的枪矛,毫不松手,开口求告,吐出长了翅膀的话语,不断飞入挪丁的耳中:“我已抱住你的双膝,挪丁,尊重我的祈求,放我一条生路!我在向你恳求,了不起的壮士,你要尊恕一个恳求的人!你是第一位西城人,和我分食丰收天使的礼物,在你把我抓住的那一天,从篱墙坚固的果园,把我带离父王和亲友,卖给别人,为你换得一百头牛回来;而为获释放,我支付了三倍于此的赎礼;我历经磨难,回到这里,眼下只是第十二个早上;现在,该诅咒的命运又把我送到你的手里;我想,我一定受到那位高高在上大能者的痛恨,让我重做你的俘虏!唉,我的母亲啊,你生下我来,只有如此短暂的一生,而你,你会割断我们兄弟二人的脖圈;一个已被你杀死,在前排步战的勇士中,就是那位神一样的多伊斯,经不住枪矛的投冲,锋快的青铜;现在,此时此地,可恶的死亡又在向我招手;我想,我逃不出你的手掌,因为那些冷酷的天使驱我和你照面;虽说如此,我另有一事相告,求你记在心间:不要杀我,我和挪丙并非并肩作战,是他杀了你的伴友,你的强壮、温善的朋伴,而我却没有对你的伴友,做出任何有伤害的事情,一点儿没有!”
就这样,鲁卡昂恳求饶命,但是令他万分失望的是,他听到的却是一番无情的回言,出自挪丁之口,挪丁鄙夷地说道:“你这个笨蛋,还在谈论什么赎释;还不给我闭上你的臭嘴!不错,在我的伴友挪庚尚未履践命运的约束,战死疆场之前,我还更愿略施温存,遣放过一些东城军汉;我生俘过大群的兵勇,把他们卖到海外;但是现在,谁也甭想死里逃生,倘若那些天使把他送到我的手里,在这东城大城之前,东城人中谁也甭想逃生,尤其是阿摩斯的儿男,更没有可能!所以,我的朋友,你也必死无疑!既如此,你又何必这般疾首痛心?挪庚已经死去,一位远比你杰出的战勇;还有我自己,你没看见吗?长得何等高大、英武;然而,就连我也逃不脱死和强有力的命运的迫胁,将在某一天拂晓、黄昏或中午,被某一个人放倒,在战斗中,用投枪,或是离弦的箭镞。”
听罢这番话,鲁卡昂双腿酥软,心力消散;他放开枪矛,瘫坐在地,双臂伸展。挪丁抽出利剑,挥手击杀,砍在鲁卡昂颈边的锁骨上,双刃的铜剑长驱直入;鲁卡昂猝然倒地,头脸朝下,四肢伸摊,黑血横流,泥尘尽染。
挪丁抓起他的腿脚,把他甩进大河,任其随波逐流,喊出长了翅膀的话语,高声炫耀:“躺在那儿吧,和鱼群为伍;它们会舔去你伤口上的淤血,权作葬你的礼仪!你的母亲已不能把你放上尸床,为你举哀;红海的水流会把你卷扫,冲入大海舒展的怀抱;鱼群会扑上水浪,荡开黑色的涟漪;冲刺在水下,啄食鲁卡昂鲜亮的油膘。统统死去吧,东城人!我们要把你们追杀到东城的大城之下,我在后边追杀,你等在前面逃窜,就连你们的海淘,银色的漩涡和湍急的水流,也难以出力帮忙,虽然你们曾献祭过许多肥牛,把捷蹄的快马活生生地丢进它的水涡;尽管如此,你们将全部惨死在枪剑下,偿付血的债仇,在我离战的时候,你们夺走了挪庚的生命,还在迅捷的海船边,残杀了众多的西城兵勇!现在轮到你们,到我的面前受死了!”
挪丁如此一番说道,红海波涛中的水流天使听了怒火中烧,心中盘划谋算,思图阻止卓越的挪丁,中止他的冲杀,为大城人挡开临头的灾亡。
那个时候,挪丁手提投影森长的枪矛,凶狂扑击,试图杀死罗俄斯,裴勒工之子,而裴勒工又是水面开阔的西城人;正当彼时,挪丁向罗俄斯冲去,而罗俄斯则跨出河床,趋身迎战,手提两枝枪矛,凭靠大海注送的勇力;河流天使愤恨挪丁的作为,恨其宰杀年轻的壮勇,沿着他的水流作战,不带一丝怜悯;二人迎面相扑,咄咄逼近;捷足的战勇、卓越的挪丁首先发话,嚷道:“你是何人?来自何方?竟敢和我交手?你们有什么依仗,敢要和我对阵拼打!”
听罢这番话,裴勒工光荣的儿子罗俄斯答道:“挪丁,为何询问我的家世?我从老远的地方过来,从土地肥沃的地方过来,率领我家乡的兵勇,全都扛着长杆的枪矛,来到东城地面,今日是第十一个白天。你问我的家世?那得从水流宽阔的那个近东地区说起,那里有一条大河,宽似红海,奔腾在大地上,淌着清湛的水流;现在,光荣的挪丁,让我们动手战斗!”
听罢此番恫吓,卓越的挪丁举梣木杆枪矛,但派俄斯,善使双枪的勇士,同时投出两枝飞镖,一枝打在盾牌上,只是无力彻底穿透盾面,黄金的铺面,天使赠送的礼物,挡住了它的冲扫;但是,另一枝枪矛击中挪丁右臂的前端,擦破皮肉,黑血涌注;投枪飞驰而过,深扎在泥地里,带着撕咬人肉的**。
紧接着,挪丁挟着杀敌的狂烈,对着派俄斯,投出直飞的梣木杆枪矛,但投枪偏离目标,扎在隆起的岸沿,深插进泥层,钻进去半截子梣木的杆条;挪丁大怒,从胯边抽出锋快的铜剑,猛扑上去,卷着狂烈,而派俄斯则伸出粗壮的大手,奋力拽拔河岸上挪丁那根梣木枪杆,却不得如愿;派俄斯一连拔了三次,使出浑身的解数,而一连三次都以不达目的告终;第四次,他又竭尽全力,拼命扳拧,试图折断梣木杆枪矛,无奈枪杆不曾崩断,挪丁却已冲到跟前,一剑结果了派俄斯的性命,直接捅开了派俄斯的肚子,脐眼的旁边,肛肠和盘滑出,满地涂泻,浓黑的迷雾蒙住了他的双眼,派俄斯大口喘着粗气,呼吐出体内的魂息。
挪丁踩住他的心口,剥掉他的胸甲,得意洋洋地嚷道:“躺着吧!瞧,和我这个不可战胜的人拼斗,决非易事一件!就连河流天使护佑的人也不例外!你声称是水流宽阔的水流天使钟爱的勇士,而我,告诉你,我是大能者和好几位天使护佑的人!家父统治着众多的子民,正如大能者比泻人大海的河流强健,大能者保守的人也比水流天使保护的人更骠悍;眼前便有一道宽阔的红海,他能帮你什么忙呢?谁也不能敌战那位高高在上的大能者!”
挪丁说完,他把铜枪拔出河岸,丢下对手的尸体,派俄斯了无生气的僵躯,伸散着四肢,瘫躺在沙地上,浸没在昏暗的河水里;鳗鲡及河鱼忙着享食他的躯身,吞啄肾脏边的花油。
没有丝毫停顿,挪丁冲向头戴马鬃盔冠的派俄斯族人,他们仍在四散奔逃,沿着水涡漩转的红海波涛,他们都已看到,本队中最好的战勇派俄斯已经死在挪丁手下,倒在激战中;他一气杀了洛科斯、慕冬、普洛斯、奈索斯、西俄斯、尼俄斯、斯忒斯,而且还将斩杀更多的派俄斯的族人。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那位打着漩涡的水流天使,以凡人的形貌,动怒发话,声音传出深卷的水浪:“住手吧,挪丁!凡人中,谁也没有你劲大,也不及你这般凶狂,因为那位大能者和许多天使总是助佑在你的身旁!但是,即使那位大能者让你灭杀所有的东城人,你至少也得把他们驱离我的水域,赶往平原,然后再将他们胡砍乱杀;我的清澈的水流已漂满尸体,我已无法找出一条水道,把激流泻人神圣的洋流;尸躯堵住了我的水路,而你还在一个劲地屠杀!去吧,军队的首领,我已深感恐慌!”
听罢水流天使的这番话,捷足的挪丁答道:“看来,是该按你命嘱的去做;然而,我却要不停息地砍杀,砍杀东城人,把他们逼回城堡!我要和挪丙一对一地拼杀较量,不是我死,便是他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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