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佑帝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的拿了帕子擦着丽贵妃的眼泪。
丽贵妃收了眼泪,螓首微微的侧向戏台子那边,不好意思的道:“妾身失态了,这戏,妙就妙在结束在《双星》这一折,如果妾身和皇上也是这样,该有多好。”
庆佑帝动容道:“这有何难?晚上回去我们就去盟誓——丽儿,朕不是随便说说的,朕定不负你。”看着丽贵妃终于展颜一笑,庆佑帝方道:“祁德贵,明个儿给这个班子赏些东西。”
祁德贵应了一声,又奓着胆子抬头道:“奴婢愚笨,这……怎么个赏法儿?”
庆佑帝浑不在意的道:“以往怎么赏的就怎么赏,戏班子而已,还能有什么挑剔?”说罢带着丽贵妃出了雅间,早有在门外伺候的侍卫宫女等,慎而又慎的簇拥在二人身边——位置最好的这个雅间设计的极巧妙,竟是单独从二楼做了一道楼梯下去,这雅间的价钱颇不便宜,仿佛若不如此,就不能体现能在此间观戏的尊贵。
一群人扬长而去,剩下祁德贵一路小跑的跟在后面,脑门儿上都出了汗,心中道:“戏班子怎么会挑剔赏赐,万岁爷以往赏的那可是实打实的极负盛名的老戏班子啊,像镜鉴班、九霄社去宫里献演都是有过好几次的,这新戏班子,初来乍到的,怎么好和他们比?得嘞,既然是万岁爷发话了,这赏赐一下去,新音社可就不火也得火了。”
刘荣升一直在门口恭送贵客,贵客们自持身份,自然不肯高声议论什么,因为他又不敢抬头,因此也无法得知这些贵客们怎么看待今晚这出戏,但从他个人看来,今晚这出戏是极出彩的,而最精妙的地方是掐掉了后面的几折。
新音社里这几位,也不知道是真真儿成了精了还是运气好——正对着戏台的雅间是他在送帖子的时候礼部的一位大人发话定的,后来才知道,也不是那大人自己要用,能差使那位大人做这点小事的人,肯定不是王也是侯啊!
一阵夜风扫了过来,刚浑身都出了汗的刘荣升不由得一个哆嗦,开始觉出冷意来,看着客散的差不多了,急忙回到戏楼子里面。手底下的人都在忙着清扫,新音社的人显然是正在后台卸妆呢,他便溜达到后台口那里,正碰上管头儿和两位岳先生在那里闲聊。
刘荣升自忖身份是不配和两位岳先生随随便便就搭话的,因此极谦卑的行了礼,在管头儿身边站下,陪笑道:“今晚这戏,不知道是哪一位的主意,绝,绝了!”
管头儿看他两手都竖起了大拇指,向着岳麒岳麟的方向道:“不是两位岳师父,哪个有这样的手笔?”
大岳和小岳因今晚演的好,心情也颇好,岳麒道:“上京这地方处处是坑,一不小心就有人等着埋你呢,演错了,就不如不演。所以干脆拿掉了后面的。”
岳麟也道:“反正也唱足了时辰,旁人问起,还可说因开业戏不好演两晚,只好只上前半场,这也是借了新荣升开业的巧宗儿了。”
刘荣升急忙摆手谦逊道:“哪里哪里。”
他往后台里面看了一眼,自然是看不见什么,有些不好意思的开了口,道:“在下觉得,新音社在新荣升演,正是俩好并一好。几位也看在眼里,新荣升这环境、条件,样样儿不差。”他看这几位微微颔首,便搓着手道:“这么说是有些厚颜了,新音社肯定要在上京久留一段时间,不敢请新音社这段时间就全在我们馆儿唱,但前面几场,能不能就定在这儿了?”
岳麒道:“那要看商班主的意思,现在只有她自己个儿能做新音社的主。”
刘荣升觑着几位的脸色,看起来也并没有什么不悦的神情,心里放下了一半儿,估摸着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
虽然上面的赏赐不是那么敲锣打鼓的赐下来的,但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先是隐隐约约的,后来各个戏馆儿、戏班子中间流传开了,最后上京城的老百姓间也说开了去,都说有这么一个唱“明剧”的新戏班子,来上京的第一出戏,就得了宫里的赏赐。
这是何等的荣耀!
且不说全新音社的人诚惶诚恐的送走了这位宫里来的祁公公,并随上了一份给公公本人的厚礼,也不说刘荣升一副后怕的模样,那些没请到新音社的戏馆儿老板,此刻悔青了肠子,不约而同的把那日派过去接人的小厮们重又拎过去骂了一顿。
而驻留在上京的大小戏班子,也是红了眼,若说八绝挑头的班子有这份荣耀,他们还服气,可这新音社打哪儿来的?怎么就得了宫里贵人的青眼了?
上京城里的百姓富绅、大小官员也不免起了好奇之心,新音社在新荣升连演了三天,竟是一座儿难求!
三天之后,商雪袖就不再太过密集的排戏了,基本每隔一、两天才演一次,以折子小戏为主,也不是次次都有她上场。像李玉峰、小玉桃、江里鸿等十来个挑得起来的,但凡戏码挂了出去基本都有个八、九成的座儿。
上京大戏台子多,刘荣升留了他们在新荣升,自己个儿也是心明如镜的:看这阵势,明剧只会更红火,就算隔几天一演,就算不挂商雪袖,也不下于其他园子的上座率,因此并不多说什么有的没的,只尽心打点,极为周到。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