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独守空房,有些失意地坐在桌边。
烛光闪烁,人心浮动。
她似乎忆起曾经年少,曾与王爷的花前月下。
可岁月不饶人,自己已然奔半百之年,似有惆怅,但念如今子女齐聚,倒也宽心着。
风吹风铃动。
门开了。
她迅速地起身,柔声道:“回来啦。”
王爷一惊,微笑道:“今晚这么早回房间呢?”
王妃道:“晚膳见不在,知道你又出去,所以就在房里等你。”
王爷道:“不用等我,你忙吧。”
王妃道:“不忙了,小雨睡了,她那两个哥哥又有儿媳照顾,我不用那么操心,所以来陪你了,这些日子,小羽回来,我一心都在他身上,倒是冷落了你。”
“都老夫老妻了,说这些话干嘛。”嘴上是如此,心里却是甜蜜。
王妃道:“我弄了些酒,难得都闲下来,陪我喝喝吧。”
“爱妃有令,岂敢不从。”说罢,他搬了凳子坐到王妃对面。
王妃道:“你就不能坐到我的身边来?”
王爷笑道:“好好好,就学学年轻人,跟你这老太婆腻歪腻歪。”
“我哪里老了?”王妃故作生气道。
王爷趁机将她揽住怀里,柔声道:“你不老,我却老了。”
王妃柔声道:“孩子都这么大了,怎么会不老,这屋子我们住了三十多年,除了小羽,其他三个孩子都是在这里出生,满满的全是回忆。”
王爷道:“是啊,想想都是命运使然,小羽在江南出生,也在江南长大,如今言行举止就是南方人,跟其他孩子大不一样。”
“怎么突然间想起小羽呢,吃小羽醋了么?”王妃笑道。
王爷道:“他是我儿子,吃哪门子的醋啊,下午我是去了开封府,给他善后去了。”
“他又做什么呢?”王爷顿时坐起来,惊讶地看着王爷。
王爷笑道:“一说到老大,你就这么激动做什么?”
王妃道:“我能不激动么,他总是那么多事,身子骨也不行,我心里真的恨不得能把他牢牢地看住。”
王爷道:“他毕竟跟其他孩子不同,手段谋略都过人,昨夜他又安排将人赵庆在京中安排的杀手除去看着,顺带着把余震也给逼死了。”
王妃道:“看样子,他是一心想除掉赵庆,这赵庆真会是诬陷安邦侯的元凶?”
“虽然目前没有直接证据,但确实如此,除了他,别人都没有嫌疑。”但王爷停了会儿又说道,“可我心里还是担忧德刚也卷进来,到时候,真不知道会如何?”
“他不是收养了邓容么?怎么?”王妃疑问道。
王爷道:“如果是因为愧疚呢?你知道的,他对邓容,绝对是疼爱,我对小雨都比不了,而且包拯查到,当年一些安邦侯通敌的证物就是德刚提供的。”
“这”王妃道,“一旦事情明了,真不知道会怎么样啊?”
王爷道:“能怎么样,小羽想做什么,我这个父王已经阻止不了,这次升仙散一事一出,相信很快就坚定皇上处置赵庆的决心。”
王妃道:“有时候,我宁可你不是不是个王爷,这样也就不会多事,那样,小羽会是个多贴心的孩子,而不如今这样阴翳诡谲之人。”
王爷道:“现在也挺好的,做个闲散王爷,父慈子孝,最起码,我们的两个儿子间没有争斗,倘若当年是我或者小羽登帝位,恐怕就没有我们如今这般安静祥和。”
王妃道:“倒也是,一家子,平平安安,你我夫妻相守,孩子也都回来了,还求什么呢。”
“不求了。”王爷道:“冷落我这么久,你准备怎么弥补我。”
王妃顿时娇羞一笑,举杯相敬,柔声道:“不醉不休,快活一场。”
“好,今晚我们夫妻二人看看谁先醉。”
很久了,他们不曾如此畅快过,人生如梦,欢乐之时,欢乐尽,匆匆忙忙一生,欢乐几何?
栖月居。
殿外站着个人,殿内亦坐着个人。
他是个侍卫,不能随意进入长公主的寝宫,只能在殿外与她会话。
殿外清冷,书影羸弱的身子只能无力地坐在靠门口近的椅上。
她沉默许久,这才低声道:“你真的非走不可么?”
余庆浩道:“皇上已经批了我的辞呈,估计再有几日就要离京了。”
“那你还回来么?”书影轻轻地问道。
余庆浩道:“三年之后,或许能回,或许不能回,我也不知道。”
书影依旧是长长的沉默,良久才说道:“你多保重,多保重。”
话虽很淡,却明白,这一别,或许将今世难相见。
余庆浩施了礼,亦柔声道:“你也是,照顾好自己。”
说完,有些落寞地离去。
书影呆呆地坐着,痴痴地看着门外,一言不发。
无争慢慢地走近他,他一直在屋里,是来看她的。
“你要是伤心,就哭吧。”无争柔声道劝慰道。
书影柔声道:“天下间没有不散的宴席,他离开了,或许对我而言更好些,不用看着他将来和别的女人成婚而痛苦。”
无争道:“你又何苦难为自己呢?”
书影道:“怎么会呢,有哥哥和皇兄你们疼我,锦衣玉食的,不曾受一点苦。”
无争道:“我说的是心里,在我面前,为何还要装做坚强呢?”
无争轻轻蹲下来,双目与书影相对。
她再也控制不住,俯身抱住无争,痛哭道:“他走了,他走了”
哭声悲切,可无争却无可奈何,是自己一手造成如今这般局面,让自己这个妹妹成为自己运筹帷幄之中的牺牲品,他是不愿意看的,可他又必须做。他也没有办法,世事无常,因果交加,能做的,只能安慰这个可怜的妹妹。
他见她哭声渐歇,这才轻轻地将她扶正,为她擦拭去眼角的泪痕,柔声道:“不要哭,哥哥答应你,一定会帮你找到你可以拥有的幸福。”
书影低声道:“不要安慰我了,以后有你
们就好。”
无争道:“那午后,跟哥哥去南清宫散散心好么?”
“去南清宫?”书影无奈道,“这几天身子又一直不大好,怕坐轿子,实在累。”
无争道:“我背你呢?”
“你背我?”书影道,“那样你不累么,挺远的。”
无争微笑道:“不会累的,我也乐意背你。”
“嗯,好。”书影柔声回道。
无争道:“那我去皇兄那儿请奏下。”
“不用。”书影道,“宫中管事自然会去向皇兄禀告的,我是跟你出去,皇兄不会计较。”
“那好吧,现在就走?”无争微笑问道。
“嗯。”书影认真地点点头,忧伤的脸上绽出微微笑容。
无争连忙将身子转过去,书影顺势将整个身子趴了上去。
无争没有反应过来,两人差点都摔倒在地。
书影见此,反而乐得笑了。
无争见她开怀,这才慢慢地起身,往外走去。
可将出门口,又折回,示意随行丫鬟把床边的貂皮为她围上。
书影笑道:“我不冷。”
无争道:“不冷也要盖着,外头风大,免得冻病了。”
他自从当了父亲,便格外会照顾人,或许是为父天性。
书影并不反驳,反而静静地趴着,如同睡去。
走了一路,书影依旧一言不发,无争以为她睡去,亦不敢跟身边书影的贴身宫女说话,怕惊醒她。
直到繁华的大街上,她似乎来了精神,悄悄地对无争耳语道:“哥哥,我要吃臭豆腐。”
无争顿时睁大眼,前方不远处,的确有个卖臭豆腐的摊子,但有些难以确定地再问道:“你确定要吃那个?”
“要。”书影道,“小雨给我吃过,可好吃了,御膳房做不来。”
无争苦笑道:“这东西,御膳房怎么敢做,行,我们去买吧。”
“嗯。”
她一兴奋,便自己下来跑过去了,开心地在锅边指指点点。
她几乎把人家所有的臭豆腐都要买了,微笑地等着无争结账。
无争满脸尴尬,他是从来不会带银子的。
他转身看向随行的宫女,柔声道:“你有带银子么?”
她亦无奈地摇摇头。
无争只好无奈地对小贩道:“小哥,麻烦你跟我们到前面迎风酒楼去结账,身上实在没带,去了,我可以付双倍。”
小贩笑道:“好嘞,可是客官你说的,付双倍啊,不能反悔。”
无争微笑道:“不反悔。”
于是乎,小贩便挑起担子,跟随无争他们走着。
直到迎风酒楼。
无争这才找绣娘为他们结账。
小贩得了双倍的钱,还有打赏,自然乐呵呵地离去。
正值午餐时候,无争便领着书影跟随行宫女进了雅间。
因为有公主在,绣娘亲自安排,生怕慢待了这位贵客。
但书影并无公主脾气,谦和有理,让绣娘不再那么拘束。
无争见山虎不在,忙问道:“他呢?”
绣娘道:“去易园了,在这里帮不了忙,憋的慌,所以去易园了。”
无争无奈地苦笑道:“有你这么个美丽的夫人也留不住?”
绣娘道:“不,我觉得还是他的兄弟们比我重要,哈哈哈。”
无争无奈道:“我得说说他。”
绣娘道:“不用,我说的是玩笑话。”
她生性豁达,自然会能理解山虎。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