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贯的事实,暴风雨的前奏,永远是一片被黑暗包裹的宁静。
而来宾馆中,那位策划这场阴谋的主角却正在悠闲自得的坐在房中喝茶品茶。
在桌子一条线的方向上,一面坐着封泊天,一面坐着封志阳。
“已经几日过去了,乾昭国那边还是没有丝毫的头绪。皇叔,看样子我们这次有理由讨伐乾昭国了。很快,这块大肥肉就要落入皇叔你的口中了。醢”
封志阳吊儿郎当的表情,却说着一本正经的话。
他手中端着一杯茶水,不停地将茶杯放在手中转着,转一会儿,便会品上一口,继续道:
“皇叔,本太子得到消息,我们风怒国的大军已经出动了。皇叔你秘密安排的事情可真令人瞠目结舌!说不定这次,我们会带着乾昭国这顿幅员辽阔的大餐满载而归!缇”
“大军出动……很好……本王要的就是真正的实力。”
封泊天饮完了手中的茶水,旁边马上有丫鬟再为他斟满。
“好啊!”
他脸上露出了几丝阴险与算计之色。
“本王从不会允许自己空手而归!乾昭国这片风水宝地,迟早都会成为本王的囊中之物。可惜,没想到这天会来的这么快。
“只要在我们风怒国大军压境之际,乾昭国的皇帝老儿还不能给本王一个交代的话。到时候——咔擦!”
桌上,那被刚刚斟满的茶杯忽的被他狠狠地捏碎。
滚烫的热水自他的指缝间流出来,蔓延了他整个手掌。
不过,封泊天好像丝毫没有觉察到疼痛。
他眸子里闪出了穷凶极恶的光芒,好像一个看到猎物的野兽,充满了嗜血与杀戮,更要拼劲一切力量,将那些可口的猎物捉到手中,送入口中。
“不要怪本王不讲道义。”
手中的茶杯碎了,封泊天放开了手。
后面的丫鬟,赶忙又战战兢兢的过来给他拿来另一个茶杯,重新斟满了茶水,这才小心翼翼的收走茶杯碎片,退到后面。
“皇叔放心,这次我们的计划绝对天衣无缝。他们又怎么会那么容易的想到,其实卜明珠自始至终都没有丢呢?再者说,就算是他们想到了又怎样?”
封志阳咯咯咯的笑了几声,手不小心触到了茶杯,里面的水抖了一下,洒在了他的手上。
他马上将手拿开,待水震动停止才重新将手放了过去。
“就算是他们知道卜明珠没有被偷,知道卜明珠在我们的手中,也一样无可奈何。因为,他们根本不会找到证据证明。只要他们无法证明,我们就有足够的理由去好好讨伐乾昭国这块肥肉。”
“哼!乾昭国不会嚣张很久。本王还以为,那个女人会有多大的本事。原来也不过如此啊!就是可惜本王的报仇计划没有得手——”
说到这里,封泊天忽然住了口,脸上呈现出了愤怒的神色。
手指不由自主又捏上了茶杯,不过这次他没有用力去捏。
想他堂堂风怒国的摄政王,却多次败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人手中,真是丢脸至极。
他一次次精心的设计,在那个女人看来,却像是早就谋划好了破解之法,总是游刃有余的一次又一次的破坏他的行动。
他发誓一定会让那个女人不得好死。
一日前,他本来派人潜入穆王府,想将那个女人最宝贵的儿子捉到手,借此将这个心头大患铲草除根。
谁曾想,半道上居然冒出了一个武艺高强看不清样貌的神秘人,几招之内便打退了他派去的手下,成功的将孩子救下。
此举,正好打草惊蛇。
今日他才知道,之后那个女人马上有了防备,将那个孩子早早地就送到了靖王府中。
有靖王爷君千夜的保护,他恐怕不好再从那个孩子身上下手。
“皇叔,你什么时候的复仇计划?本太子怎么不知道?”
“你不需要知道!你这两日,不要给本王乱跑,尤其是未央楼那种烟花之地。若是醉酒胡言乱语,本王绝对不会放过你!”
封泊天瞪着他,说出来的话,带着严厉的斥责。
“好吧!你不让本太子到处跑,本太子就不到处跑。本太子知道,必须要对皇叔绝对的服从命令听指挥嘛!”
封志阳懒懒散散的应了一句。
“不过,皇叔肯让本太子知道的东西实在太少了,本太子再怎么胡言乱语,又怎么可能有机会胡说呢?皇叔你真是太看得起本太子了。”
“你再忤逆本王,本王不管你是不是太子,本王绝对不会姑息。哼!”
封泊天忽的起身,一扬手。
“来人,备车!本王要再去皇宫会会那位乾昭国的皇帝老儿,本王要亲自问问他,那位乾昭国的滔天大罪的贼人,究竟抓到了没有。”
“是王爷!”
有人应了一句。
“王爷不用麻烦了!”
封泊天还没有走出门口。
外面,一高一矮的身影缓缓靠近。
好像拦截灾难的天神,在最关键的时刻震撼降临。
君千夜依旧是那身肃穆的黑色,大跨步自外面走进。
而他的身边,并肩走着一个身材矮小,下属打扮的人。
长得眉清目秀,活脱脱的是一副娇嫩的女子模样。
他非常安静的站在他旁边。
似乎真的是随从,老实跟在主子的身边,随时待命。
“本王代父皇来特地来跟摄政王汇报一下,对于那个贼,我们究竟查到什么地步了。所以,摄政王爷就不用大张旗鼓的再进皇宫了。”
君千夜脸上挂着笑,可是眸子里却是冰冷一片。
“啊?君千夜,是你!”
封泊天的双眸猛然眯了眯。
他没想到,今日这位乾昭国最厉害又充满传奇色彩的王爷会亲自过来。
他往君千夜的身边扫了一眼。
看到了那个安静待命的随从。
封泊天盯着这个随从看了好一会儿,嘴角缓缓地一勾。
他认出来了。
r /> 这个随从,不是个那个让他欲杀之而后快的女人吗?
她以为,她打扮成这副模样,他就认不出来了?简直侮辱他堂堂摄政王的智商。
“靖王爷来的可真是时候,那正好,省下本王再‘无功而返’的跑一趟了。”
封泊天手一摊,“靖王爷,里面请!我们到里面好好聊聊!”
他说话的空档,里面懒洋洋坐着的封志阳,乖乖的起身,行到君千夜跟前,“哼”一声,大步走了出去。
“好!摄政王,也请!”
君千夜并未理会那声冷哼,而是看向封泊天嘴角轻轻一勾,第一个走在前面进去。
他身旁那个矮一些的随从,也紧跟着进去。
等到君千夜坐下,她也站在了他的身旁。
“靖王爷这么着急过来找本王,是不是已经捉到那贼人了?”
封泊天嘴角微微勾起,可是眸子里面平静至极,根本没有丝毫的笑意。
“那个贼嘛……本王倒是没有捉到!”
君千夜摆弄着桌上刚刚准备的新的茶水。
“那不知道靖王爷今日本王这里,又是何意?”
封泊天眼睛眯了眯,某种深藏的愤怒的若隐若现。
“喔!本王来这里,其实就是告诉摄政王爷一声。我们今日还是没有查到关于那个贼人的一丁点儿讯息。所以,本王特地过来,防备摄政王爷白跑一趟。”
君千夜神色淡淡的,但是那种淡淡的神色中又透出不一般的认真。
“还好本王赶来的及时,要不然,还真就跟摄政王爷擦肩而过了!”
言罢,他抬手,将手中少凉的茶水抿了一小口。
封泊天脸上的怒气,终于被刺激的若隐若现,他的手不由自主的又攥住了桌上那斟满茶水的茶杯。
握了好一会儿,终于压抑着情绪道:
“靖王爷,本王一向是个好说话的人。可是,我风怒国的卜明珠在乾昭国境内被贼人偷去,贵国都查了这么多天了,始终不能给出交代。是不是有点儿说不过去?
“贵国是不是认为,本王是个好说话的人,就是个好欺负的主儿呢?所以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本王的忍耐性。”
“摄政王莫要动怒。”
君千夜依旧淡淡的模样,淡淡的一摊手。
“并非我乾昭国在糊弄摄政王爷。想必是那贼人太厉害,太狡猾了。像风怒国摄政王这般叱咤风云的厉害人物,都没能将那贼人当场抓包。
“试问,我乾昭国中,又有几人如摄政王爷这般厉害?如今茫茫人海,搜寻困难。还望摄政王爷多多宽限几日。王爷放心,如果我乾昭国真的有贼人偷了贵国的卜明珠,我们绝对不会姑息纵容。”
“既然靖王爷都将话说到这份上了,看来本王要是不答应,那便显得太不近人情了。”
封泊天冷哼了一声。
“那本王就多宽限些日子。本王相信,堂堂大国,如果在一个贼人面前束手无策的话,说出去,真的会让人笑掉大牙!”
封泊天不急着催促,还有另一层原因。
就是他风怒国的大部队还在路上,具体几天后到达还不能确定。
他想要给乾昭国一个确定的日期,也得等着风怒国的军队到来之后,那才有底气说。
而且,君千夜有意提及当初那个“贼人”从他手中逃脱之事。
明显,这位靖王爷是在质疑他。
不过,他当然不会跟敌对之人解释其中的缘由。
那日,确是有个黑衣持刀男子想要偷去他风怒国的卜明珠。
那人还被他打成重伤。
原本,他想将人杀死,然后毁尸灭迹。
再用他谎称卜明珠被盗,让这个已死之人做替罪羔羊。
这样的话,死无对证,乾昭国必须要相信他的一面之词。
而且他们不会找到那个持刀男子,自然不可能从那男子口中得知卜明珠究竟有没有丢失。
可惜,就在他准备给那黑衣男子致命一击之际,竟有另外一个武功高强的白衣男子从天而降,将人从他手中救走。
封泊天急于求成,最终还是将那个被救走的黑衣男子当做替罪羔羊。
他认定,那黑衣贼人被一个武功如此高强的人所救,他都无可奈何,乾昭国又有几人能够真的捉到他?
所以,他还是有恃无恐。
“摄政王爷放心,我乾昭国绝对是言而有信的,既然说会给摄政王爷一个交代,到时候,一定会给王爷一个交代。卜明珠的下落,本王一定会帮摄政王爷查个水落石出!”
君千夜字字铿锵的话,令封泊天的心头不由自主的咯噔一下。
他觉察出来了。
君千夜似乎是在暗示,暗示他早已经知道,风怒国的卜明珠丢的非常不寻常。
除了暗示,好像更是一种警告。
警告他们,要是卜明珠真的有猫腻儿的话,一定要将那猫腻儿藏好了,否则,被人挖出来就不好了。
封泊天的双手,不约而同的又攥住了拳头。
看来,他的卜明珠,一定要安排妥当才是!
想到这里,他的猛地抬头看看君千夜身边的随从。
正好,他犀利的目光也朝他射了过来。
一眼作罢,封泊天缓缓垂眸。
并不是因为他被这随从犀利的眸光所震撼,而是,因为一眼看到了这个随从,他忽的放心了。
这个随从,很显然是穆瑾楠化妆而成的。
之前他有调查过,那位穆王府的二小姐,武功不是很好,可是偷东西的本领却是一流,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神偷。
不过——
封泊天不动声色的勾出一抹冷笑。
如今这个神偷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任凭她有再大的本事,又怎么可能有机会去寻找甚至偷取卜明珠呢?
“摄政王爷,本王要代父皇传达的话都已经说完了!我们,告辞!”
君千夜起身抱拳。
“靖王爷慢走!本王希望,早日听到靖王爷带来我卜明珠下落的喜讯!”
摄政王也起身,从桌子旁边撤离。
“一定
!”
君千夜嘴角一弯。
不晓得,他的另一项计划实施的怎么样了。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摄政王爷!小的不是故意要撞王爷的。”
君千夜身后的那随从,跟着自己主子身后走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忽然撞到了摄政王,
他惊恐的赶忙道歉。
“毛毛躁躁的,成何体统?”
快要踏出房门去的君千夜忽然扭头训斥了那随从一句。
又马上看向封泊天道:“王爷,本王这随从不懂规矩,撞了王爷,回去本王一定好好教训他!还望今日摄政王爷能够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本王这位冒失的随从!”
“呵呵!靖王爷言重了!本王岂是那般小气之人?”
封泊天忽的笑了,大度的摆摆手。
“只是不小心撞了一下,又不是捅了本王一刀,本王当然不会计较!”
“呵呵!那就多谢摄政王宽宏大量。”
君千夜不动声色的笑了笑——
这个小变故,或许能够告诉他,他的另一项计划成功的几率比较大了!
“皇叔,这个靖王爷,很明显不相信我们所说的话!”
目送着君千夜两人的身影离开,封志阳从外面一步三晃的走进来。
“本王当然听出来了!不需要你说!”
摄政王看到他,脸上马上染上了怒气。
封志阳扭头,不服气似的撇撇嘴。
“皇叔,本太子也是好心好意的提醒你!卜明珠就在您手里面放着,既然这靖王爷都知道了,您是不是应该将卜明珠重新找个地方藏起来?”
他话的弦外之意,显然是对卜明珠的下落很感兴趣。
封志阳身为风怒国太子,实则是封泊天的一个傀儡。
但是他根本没有给自己一个正确的定位,还做着自己是一国太子将来的皇帝的春秋大梦。
事实上,封泊天做任何事情,都会瞒着他。
包括他将卜明珠所藏的位置,更是防着他。
他这些日子,封志阳差不多将这个来宾馆翻了个底朝天,可是就是没有找到卜明珠究竟放在了哪里。
尤其是封泊天的房间,他找了百八十来遍,愣是没有找到任何可能藏卜明珠的线索。
“大胆,本王怎么做事情,有你说话的份吗?这几日,你最好给本王安安分分的待在来宾馆。还有,注意你自己的真正身份!”
封泊天暴怒着说完,长袖一甩,出门进了自己的房间。
这房间里面,有他最重要的东西。
他知道君千夜今日来不会善罢甘休,所以,他后面要做的,就是片刻不离的看着自己的宝物,坚决不会让图谋不轨之人有机可乘。
他已然认定,方才那乔装成随从的女人,故意撞他,就是想看看他身上是不是带着那个他们想要的宝贝。
那么贵重的东西,他当然不敢随便放在身上,而是将其放在一个非常安全的地方。
如今,那边的人已经知道他身上不会有那件宝贝,一定会再从他所住的这来宾馆中下手。
因此,这两日,他必须要戒备森严一些,严加看管,坚决不能让任何人靠近这个房间。
殊不知,他的担心确实没错,只不过,担心的有些晚了。
封泊天叱咤风云那么久,傲气凛然,目中无人……
就是没有想到,其实早就有人将一切都想在了他的前面;早就有人实施了一个更加绝妙的计划;早就有人设了一个非常精妙的局,等着他自己往里面钻。
……
“哼!本太子是什么身份,本太子当然知道!”
在房中那个令他害怕的身影彻底消失之后,封志阳才敢狠狠地拍了拍桌子抱怨。
那一壶喝了没有一半的茶水,被他猛烈的激荡出来,洒了一桌子。
“可是本太子究竟是什么身份,你不是比本太子更清楚吗?当年的事情,你可做的真是神不知鬼不觉啊!哼!你不要太得意,早晚有一天,本太子会翻身的。
“你要是敢再压迫本太子,终有一日,你隐藏在风怒国那么多年的秘密,本太子一定给你抖擞出去……”
封志阳站在桌前疯了似的,大骂着,好似压抑了好久的脏话,在今天一股脑的全都骂了出来。
终于,窗外嗖的一声飞进来一根银针,丝毫不差的刺伤了他的颈项。
好像那针都不愿意再听他继续骂骂咧咧,果断出击,封住了他的嘴巴。
“扑通!”
他骂骂咧咧的话戛然而止,整个人狠狠地栽倒在了地上。
那针就好像来自地狱幽灵的警告,警告他不要自寻死路;警告他,不要目中无人,弄不清楚自己的处境。
“不知好歹!”
封泊天站在自己房间的窗户前面,看着窗外,冷笑不已。
方才,那根银针就是他从窗户射出去的。
上面涂了一些可以令人昏迷的药。
那针撞上了走廊上面的一根石柱,马上被挡了回去,最后精准的插进了封志阳的脖子上。
“不知好歹的东西。如果有一天你真的会将本王保守了那么多年的秘密抖出去,那么本王一定在你开口之前,让你永远都开不了口……呵呵呵……”
封泊天冷笑了几声,狠狠地一甩袖子。
“呼!”
那袖子带出一阵刺骨的疾风猛烈的飞出,穿过窗户,涌向了院中。
窗户被打的前后晃动着,久久停不下来。
它攒动的影子,来回的切断外面炽热的光明。
如悲凉的幻影,真真假假,起起伏伏,似有似无……
最后交织成一片被黑暗所包围的惶恐与灾难。
院中,那挺拔的树木,迎着那一阵疾风,“哗哗啦啦”的抖动着叶片。
似乎是在愤慨;更像是在强劲的力量面前的妥协于臣服。
这一股强劲的力量,才真真正正来自地狱的黑暗力量。
而它此时此刻的爆发,不过是在小试牛刀。
它看重的,是那些更为猛烈的狂风暴雨,更加壮硕的雄壮实力;
更看重的,
是乘着那一股在对决与抗衡的刺激中,寻求那属于强者的雄霸天下。
“哗哗哗……”
树叶的晃动声,渐渐小了。
那股力量,慢慢的缩回了地狱之中。
苍穹之上,炽烈的太阳,还在一股一股的散发着汹涌的热浪。
来宾馆中,当那阵来自地狱的阴风散去之后,一切恢复如常。
恢复到了被光明普照的从前。
一切,回归安静。
而来宾馆之外,那一高一矮,一个主子一个随从的身影,此时也已经走完了一条巷子,进入了另一条无人的小巷。
“王爷,方才,封泊天的举动表现的非常清楚!”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