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审话险曝女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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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行人前前后后、各怀心思入了内院,堂内发丝花白的唐老夫人高坐,手里拄着龙头拐杖,一双渐已浑浊的双眼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怒气,而众长辈个个也是面目严厉,一遭究根到底的闻讯也俨然拉开大幕。

    唐君意和温娇先跪下,钱嬷嬷像寻常一样,上前给递上垫子,唐老爷大喝道:“退下!就让他们这样跪着!肆无忌惮,恃宠而骄,唐九,你是否还认为你还是当年的八岁顽童,出走游玩毫无交代!让府中上下为你一人而转!”

    唐君意道:“九儿并非毫无交代,况,事出突然,九儿那样也是别无他法,爹爹您常告诉孩儿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娘亲和祖奶奶每年都去清凉寺念经祈福,难道孩儿眼睁睁看着温乔儿受重伤不去救她?”

    唐老爷未想还有这茬,只当唐君意任性妄为,加之为摆脱穆兰襄,不顾秋闱在即,仍四处游玩,火气着实是大,这一听,似乎当中有隐情。

    唐老太太先道:“九儿,此事怎讲?怎又和温乔儿有关?”

    二奶奶适时插口道:“唉,九儿,你眼瞅着就及冠了,怎还分不清事情轻重,就算为就温乔儿,他始终不过是个书童而已……你一走三四天,毫无音信,可知祖奶奶多为你着急忧心?这两厢难道你不会比一比么?”

    唐君意冲唐老夫人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准备先认错领罚,再将过往讲来,那样于温娇,他待会儿便也更好对爹爹和娘亲说话。

    却听身后有人道:“二娘何必急着给九儿多加罪责?爹爹,九儿确实并非毫无交代。”

    众人目光向门口一聚,正是唐君铭扶着青潭进来,唐老夫人面色微松,已带了笑意,却还怪责道:“君铭,让青潭多些休息才是。”

    唐君铭风华绝代一笑:“君铭谨遵教诲,只是……”温柔含情望着怀中半倚的青潭,道,“青潭说是要走走散心,君铭拗不过她,自当陪着。”

    大奶奶吩咐若汀和茗琳将旁边一只椅子铺上锦华褥垫,和两只软枕在旁靠着,上前扶了青潭的手让她坐下,对唐君铭恨道:“青潭甚脾气,娘亲不知?她定是不会跟你耍性子,倒是你,你是带她和娘亲的孙儿过来给九儿讲情,娘请说的可否对?”

    唐君铭哈哈大笑,煞有介事摇头道:“娘亲,非也非也。您且先息怒。”众人见他从腰间拿了两只食指大小的竹筒,递给唐老夫人和唐老爷,“祖奶奶、爹爹请看,这是九儿在渭水县和青山居士一同给君铭送来的飞鸽传书,只是当时,君铭在金行忙于事务,一时给忘记了,才没有带给您看。”

    “青山居士?”唐老爷将竹筒中的纸条取出,着实是唐君意的笔迹,但笔锋似乎过于严谨和刻意,有几分临摹的嫌疑,唐老爷他俩自是了解甚透,这一遭必也是唐君铭为九儿遮掩,便道,“九儿,你可于青山居士一同参悟探讨学问?你不是说是为救温乔儿的命才在外不归,怎又将青山居士牵连进来?”

    唐君意心底思量一翻,道:“爹爹,孔子有云:独学而无友,则孤陋而寡闻。九儿带着书童在渭水县疗伤之时,听闻青山居士在此隐居,按耐不住前去拜访,这来来回回便有几天,于是,耽误了归期。”

    唐老爷收了纸条,放到桌案上,大抵掠过此话的意思,唐君意暗自转头看向唐君铭,他三哥当真心思缜密,居然还有飞鸽传书。

    青山居士……其实在渭水县的几日,他眼里、心里净惦记着温娇了,甚青山居士、黑山居士的他没都没听过……

    本以为祖奶奶最疼自个儿,会是第一个将他俩放回筑玉阁里的,却没想到,祖奶奶顿了顿龙头拐杖,一再追问道:“九儿,你还未告诉祖奶奶,到底温乔儿受伤是怎一回事?”

    唐君意将那日情景一一讲来,唐老夫人眉头堆起,望向一直没吱声的穆兰襄,难以置信道:“九儿!兰襄出身贵门,怎能做那等事?休要胡说!”

    唐君意也侧头看过去:“九儿是否胡说,请穆小姐说一说便好。”

    穆兰襄起身,行了礼,抬头时,双眼已是通红,用帕子将将遮掩道:“祖奶奶,是兰襄一时跟九少爷耍性子,非要试一试那汗血宝马,可哪知马儿竟忽然失控,兰襄本想控着缰绳,让马儿停下来,不曾想它竟向着温乔儿去了,兰襄……自知配不上九少爷,但就是不懂,为何九少爷对一个小书童的关心都甚于兰襄。兰襄虽习过武,但也受了些伤,九少爷看都未看我,就载着小书童进城……真真……怪异!”

    唐君意跪直身子要辩驳,她刻意将自己放任“烈焰”朝温娇冲去的细节省略,定是故意的,祖奶奶却将她唤到身边儿上问道:“兰襄可受了伤?傻孩子,怎也不对祖奶奶说一声……伤哪里了?”

    穆兰襄嘤嘤唧唧地一边哭,一边掀起罗衫,露出玉臂,一块红印还赫然在上:“祖奶奶,便是这个了。”

    祖奶奶一阵心疼:“唉,现在可还疼着?”

    穆兰襄摇头:“谢祖奶奶关心……兰襄……兰襄有错,请祖奶奶责罚。”

    祖奶奶挥手:“罢了罢了,错不全在你,你只是个女娃,如何能和控得住那粗鄙的马匹,况,温乔儿不是完完整整地在这儿呢吗?看起来并无事。”

    唐君意冷冷瞧着穆兰襄,哼笑道:“若不是在我及时吹了口哨,让‘烈焰’停下,倒是如了穆小姐的意了,不仅你毫发无损,且是温乔儿的命已经没了罢。”

    唐老夫人脸色不好,在这三个孩子之间交替望着,穆兰襄和唐君意你争我斗,紧咬不放,倒是惹来他们激烈严词的温乔儿默不作声,不言语,隔山观虎斗,颇有心机。

    大奶奶恰时喝道:“九儿——”

    唐君意住口,不再多言,他深知,若此刻他为温娇多说话,只会让祖奶奶和娘亲提防和为难她,且先放过穆兰襄一马。

    穆兰襄照行程回京城,祖奶奶差人叫唐君意顺路去送,而让人带温娇另去后堂验伤。

    唐君意一悚,验伤?倘若伤未验完,温娇的女子身份被人发现该如何是好?

    大奶奶见唐君意左右摇摆,面有难色,下最后通牒:“九儿,还不去送?”

    唐君意瞟一眼温娇,示意她多加小心,他去去便回,这才起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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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娇垂头规规矩矩地跪着,小腿上的伤被压的隐隐作痛,仍不敢动,只盯着诸位主子的双脚,唐君意一走,她更是心惊胆战起来。

    唐老夫人道:“温乔儿今年十五了罢,也该是俊俏的少年郎了,抬头让我瞧瞧。”

    温娇缓缓抬头,纤长的睫毛颤抖地垂着。

    唐老夫人示意钱嬷嬷,钱嬷嬷便去伸手抬她下巴,温娇一不小心,向侧栽了一跤,有鲜红的血透过粗布裤子渗了出来。

    钱嬷嬷要查看,温娇缩起腿脚,道:“嬷嬷,小的自己来便好。”

    唐老夫人眸子一凛:“看来九儿说的不假啊,你的伤比兰襄的伤要重的多。”

    温娇忙道:“小的卑贱之躯,不过一点皮肉小伤,不敢与穆小姐的千金之躯相提并论。”

    “啪——”唐老夫人中气十足一拍桌,茶盏被震得哗啦啦颤动,一屋子的人都惊出一身汗:“你既知自己卑贱,还有胆量拖住九儿在外三四日?”

    温娇愕然,生忍着痛楚,跪下道:“小的、小的没有,小的不敢……”

    二奶奶执着帕子,“噗”地一笑。

    唐老夫人更动怒:“荷花,你笑甚么?”

    二奶奶做出忙惊惶的样子道:“荷花知错了。荷花只是纳闷,温乔儿不过是个小书童,虽然咱都看着他和九儿一块儿长大的……但……要说九儿与温乔儿,比对那穆小姐还好……真真如穆小姐所说——怪异!荷花听说——”

    唐老爷打断道:“你又听说甚?不过是民间流言蜚语,怎可拿上到府中给老夫人听!”

    荷花闭嘴,面上悻悻,但大伙都知她言外之意。

    大奶奶也曾听闻唐君意过于宠爱小书童,引来内院闲言碎语,便借此机会,以正视听。

    “钱嬷嬷,去看他伤究竟如何?”

    钱嬷嬷领命,便使了蛮力去掀她裤腿和上衣,温娇起初还做出男子淡然之态,等绑腿被钱嬷嬷整个拆了下来,她的肌肤就将暴露出时,本能挣扎起来。

    周围人人仿佛都在等看好戏,一双双或冷漠或揶揄的眼睛,逼得温娇无法自容,钱嬷嬷一只粗手已来拽她胸前衣襟,温娇攥拳,忍着被羞辱的痛苦,咬牙沉声道:“嬷嬷,小的自己来。”

    钱嬷嬷平时就看不惯九少爷偏爱她,此刻下手亦是狠,一面抓着她的发髻,一面撕扯,听她这一说,更是不罢休:“老夫人有命,你小子说的顶个屁!”

    温娇强忍着,眼底还是溢满了泪,索性将手放在腰带之上,鬓角的汗已顺着脸颊流下,正要解开时,听有人低声道:“祖奶奶,青潭……青潭身子不适,先告退了。”

    唐老夫人紧锁的眉头骤然一松,挽留道:“青潭,再坐片刻无妨。”

    青潭偏头,似不愿看见眼前这小书童被强行验伤的残暴一幕,抚了抚胸口,脸色发白:“青潭还是——”

    唐老夫人对钱嬷嬷使了个眼色,让她退下,钱嬷嬷不解气,放开的时候还推了温娇一下,温娇跌倒,手臂的伤口也崩开,袖子上霎时晕了血渍,一阵阵钻心的痛。

    青潭不忍再看,让身边丫头去扶,唐老夫人那厢未做声,唐君铭摆了下头,唐庆和丫头一同将温娇带出正堂。

    温娇被架回筑玉阁书房内,躺在榻上,痛得缩身子,小丫头说要帮她上药,温娇强撑着起身,说不必,唐庆倒是想到唐复和唐寿了,但慑于九少爷,话到唇边又咽了回去。

    不多时,唐君意直奔上楼,见她自个儿坐在桌案边咬牙上药,痛得脸色惨白,心口一绞,未作停留,转身出去欲逮那老奴回来踹一通。

    “九少爷!”温娇听到响动,疾声唤他,并不想他为自己再多惹事端,“帮乔儿上药,可好?”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