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景山团长扫了眼张青山后,叹了口气,道:“你们突击连本来就是长征的开路先锋连,损失大很正常……尤其是在燕子口伏击战中,损失比较大,有二十一位同志永远倒在那里了,还有三十多个同志受到不同程度的伤……你也应该清楚咱们红二方面军当时是个什么情况,这一路走下来,缺医少药,忍饥挨饿,别说有伤的同志了,就是没伤的,也……也……唉~!我就跟你说句实话吧,你们突击连减员三分之一,算上你和宝玉,也才八十三个,就这,还有一位正躺在医院里进行急救了。”
“还有一个现在都在医院进行急救?是谁?”
田景山听到这话,有点诧异的看了眼张青山左边的向雪琴,没回答——你没跟张青山说?
但那眼神却被张青山捕捉到了。
张青山扭头看向向雪琴,见向雪琴低着头不说话。
“雪琴,你只管说,那个同志是谁?”张青山是真的很想知道,是谁到了这个时候,居然还要到总部医院去抢救,但为了打消向雪琴的担忧,他又不得不补充道:“你放心,经过这一年多的长征,这一路走来,谁不是早就见惯了生死……我心里承受能力强的很,你就只管大胆的说吧。”
向雪琴看了张青山一眼,又顺带扫了眼田景山,见田景山微微点头——还是那话,就要到驻地了,到时候,想瞒都瞒不住,现在提前打个预防针,相对来说,也不是坏事。
“是老胡。”
“老胡?胡英泽?”
“嗯!”
“他怎么了?是什么地方受了重伤?有没有药品?大家……”
张青山一连五个问题,个个都问道了关键点上,可见他并没有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有那么大的承受能力。
“青山,你别急,听慢慢跟你说我。”
“嗯!你说,我听着。”
“在燕子口伏击战中,老胡不幸,左边脑袋被子弹擦伤。当时虽然给他进行了救治,还分配给他不少消炎药。可是,老胡那人你比我们都清楚……他不仅偷偷地把药递给更需要的同志,就是我们劝他好好休息,他也视为耳旁风。为此,别说田团长,就是刘师长都亲自出面劝道过他,可他当面点头,转身却依然我行我素……在这种情况下,他就起了高烧。要不是他的毅力坚强,根本就不可能挨到胜利走出草地的那一天……也就是在胜利走出水草地后,他那紧绷的神经,和咬牙坚持的信念全都在同一时间松懈下来,昏迷也就在所难免……一开始我们也认为没什么大问题,可是经过医生的检查,现他的身体极为虚弱,加上伤口炎,就必须赶紧动手术抢救。可当时主力部队要转移到安全的地方,所以,在给他进行简单的抢救后就一直靠接应同志送来的药品维持着……因为我急着去找你,就没跟大部队在一起,后面的情况我也不清楚,不过,现在听田团长这么说,我觉得,问题应该不大。”
张青山自然知道,向雪琴后面的话是在安慰自己,可是,一想到自己的好搭档现在就在手术室里被抢救,他就心急如焚:老胡的身体本就一般,在突击连的时候,尤其是突击连刚成立的那会儿,睡的最晚,起的最早,又抄心那抄心这,劳心劳力之下,把熬通宵都当成了常事,黑白颠倒等等,在这一系列因素下,他的身体能好才是怪事。
而长征以来,他不仅把上述事情坚持着,还要参加战斗,更让人不放心的是,当时的伙食不仅没个正常,吃的也不好,加上时常长途急行军,他的身体就更差了。
在受伤后,他本应好好调养一下,有利于恢复。
可他倒好,不仅坚持着以前的各种对身体恢复不利的恶习,还依然我行我素,甚至连药都要留给最需要的人……
如此种种,一次比一次拖累身体的行为,加上后来伤口炎,他能坚持到胜利走出水草地,也正如向雪琴所说的那样:绝对是靠意志,才支撑到现在的。
而等胜利走出水草地的那一刻,他所有的坚持都在同一时刻放松,如同兵败如山倒一般,病情急剧反扑,他的生命能不出现危险才是怪事。
而对于张青山来说,老胡的好有很多很多,别的不说,光是一点就让张青山感到愧疚:如果说张青山是突击连站在阳光下的代表,那么,胡英泽就是站在张青山背后影子里,默默付出的那类人。没有胡英泽替张青山管理一切,让张青山能放开手脚,一门心思的去战斗,那么,张青山绝对无法取得现在的成就和威望。说的直白点:张青山打仗确实是把好手,可他那甩手掌柜的性子,又怎么可能有过多的耐心去如胡英泽那样,一点一点地解决问题?而生活和训练这种基本功上的事,是绝对不允许走捷径的,否则,迟早会出大问题。
“团长,麻烦你……”
“闭嘴!”田景山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后,又向后看了眼,道:“我知道你现在急于想去看看胡英泽同志的情况,可是,你得为大局考虑。”
“大局?”
“你好歹是连长,不管是想问题,还是看问题,都应该从大局出,为全团考虑。咱们四十九团长征以来,基本上都是在打头阵,损失惨重,伤兵满营,而上面答应的补充的新兵,到现在都还没见到一个。况且,就算是有新兵补充进来,你觉得,他们无论是在战斗经验还是政治可靠上,能有你屁股后面这一百多号老兵宝贵……这一百多号人其实心里都清楚,现在跟着你走,意味着什么?但他们没有多说什么,依然跟着你,这是什么?这是对你张青山的巨大信任,反过来说,也是你张青山肩头上的担子和职责上的责任……况且,他们到现在都之所以能跟着,看的可不是我这个团长的面子,而是你张青山的面子。你现在要是半道当了甩手掌柜,你觉得,他们还能如此安心的跟着我,乖乖地去咱们四十九团驻地?”
“团长,我明白了。”张青山点点头,肃穆的对田景山说:“团长,你放心,我就算再怎么着急着去看老胡,也定会在安顿好他们之后采取。”
田景山欣慰的拍了下张青山的肩膀。
“不过,团长,他们在水草地里受了不少苦,咱们既然想要把他们都留下,就要安抚好人心。”说到这儿,张青山扫了眼田景山,沉吟了一下,道:“他们拿我当连长,是看在大家一起从水草地里走出来的情分上,时间一长,可就麻烦了。所以,我虽然能用命令让他们留下,可想要留下他们的心,这还得看您的。”
“放心,这几天,大家都在抢人,早就准备好了一切,尤其是生活上的,更是重点照顾……”说着,田景山往后看了眼——事实上,他每次往后看一眼,每次一想到自己手底下能一下子多出一百多号政治上可靠,战斗经验丰富的老兵,他就兴奋的想大声高歌。对张青山笑道:“虽然这次一次性得到了一百多号人,我们在准备上有点不足,但你放心,就算是砸锅卖铁,我也一定照顾好他们。”
就这样,两人边商量着怎么照顾安抚这一百多号人,边向四十九团驻地走去。
“翻过这座山,就到我们十七师临时驻地了。”
张青山的步伐更快了。
可刚快步走了十多米,张青山的步伐陡然放慢,因为他想到一个马上就要面临的很严峻的问题:鉴于田景山团长那种雁过拔毛的恶劣性子,有些事,必须先说清楚,要不然,十有**会被他给卖了,自己还傻不隆冬的帮他输钱了——事实上,田景山之所以没提这事,也确实是这么打算的。那就是,这一百多个宝贝,该怎么分配?
当然,在田景山的心里,张青山也属于雁过拔毛之辈,所以,他不想现在就提这个,想着统一分配:要不然,张青山很有可能会把这一百多号人全都划拉到突击连里——反正突击连说是连级单位,可因其特殊性,谁也没有规定它到底该有多少人。
相对来说,田景山的抵触心里要小得多,毕竟,这一百多号人可全都成了他手下的兵,只是,不能什么都只照顾突击连——你吃肉,别人好歹得喝口汤不是?要不然,谁肯服气?
“团长,有个事咱们得先说清楚。”
“嗯,你说。”
“这一百多号人全是咱们四十九团的,也就是说,全都是你手下的兵了……只要不出四十九团,他们分到哪儿,你可不能有任何意见……”说到这儿,张青山沉吟了一下后,直接拍板了:“干脆就让我做主得了。”
果然是雁过拔毛之辈啊!
这一瞬间,田景山的眼睛就瞪得如同牛眼一般,直勾勾地看着张青山,如同才认识张青山一样。
而张青山的脸皮比城墙转角处还厚,居然一点也不知道个‘羞’字是怎么写的,不仅没有丝毫躲避,反而还嬉皮笑脸的看着田景山,等待着田景山的点头。
田景山可能点头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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