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清输得哇哇大叫,一边嚼点心一边打牌,齐康笑道:“十二郎是把牌当点心吃了吧?”
一群人哈哈大笑。
打到黄昏,牌桌上的人全都输得脸色惨白,程墨面前的财物堆得小山也似。
榆树进来点灯,请示要不要准备酒饭,以他的经验,张清一到,不赖在这儿吃个够,不会走。
程墨吩咐备饭,把牌一推,站了起来,道:“这些东西,你们分了吧。”
“这……”齐康觉得不大好,正要推托,张清已一声欢呼,扑过去把小山似的财物拨拉进自己怀里。齐康顿时急了,扑过去抢,道:“我只拿回我那一份。”
程墨过去一看,武空还在睡,口水流得更多了。
“四哥,醒醒。”
程墨推了推他,却哪里推得醒,最后一巴掌拍在他肩头,武空一个激灵,跳了起来,道:“是不是有蚊子?”
蚊子能打你一巴掌?难得看武空如此懵逼,程墨饶有兴趣地道:“对啊,是蚊子,赶紧起来吧,天都黑了。”
武空首先看到桌上那个仕女铜灯架,视线移动,扫过屋里的家具,最后停留在横梁上,道:“王爷,你……唉。”
身为堂堂王爷,这么调皮作弄他,真的好吗?
程墨笑道:“四哥,没想到你睡觉打呼噜啊。”再指指他枕边那一滩粘稠的口水,似笑非笑地道:“还有这个,是什么?”
武空老脸一红,道:“是男人哪有睡觉不打噜的?我是真男人。”
“哈哈哈哈……”回应他的,是程墨的大笑,要真是这样,你何必脸红?
大笑声中,武空叫廊下侍候的小厮过来收拾,自己整好衣衫,道:“有没有吃的?睡一觉,怎么这么饿?”
程墨拉他出去,一路走,一路笑个不停。
一群人吃完饭,各自散了。
程墨并没有回后院歇息,而是去了书房,雷昆早等在那里,见程墨进来,禀道:“王爷,荆州王好象在查您。”
“让他查去。”程墨还真不在乎,什么是简在帝心,他现在就是了,刘泽再查,又能查出什么?
“从荆州来的人中,有一个叫西门凉的,正跟沈廷尉的妻子接触,好象是沈夫人的远房表亲。听说他有办法让沈夫人老蛙生珠,沈夫人好象相信了。”
程墨有些意外,道:“沈夫人今年高寿?”
“四十二。”
四十二岁在这个时代是奶奶级的人物,女子十四五岁,甚至十一二岁出嫁是常事,运气好,孩子没有夭折的,这个年龄已是四世同堂,当太奶奶了。沈夫人连这种话也信,可见智商不怎么高。
可西门凉用这办法取信沈定,说不定还真能见到刘干。
程墨道:“注意他们见面说什么。”
这个时候让刘干闭嘴,刘泽反而疑心,让他们见面也没什么,重要的不是刘干说了什么,而是刘询想不想让他们父子死,什么时候让他们死。
“诺。”雷昆有些意外,飞快瞥了程墨一眼。
不得不说,西门凉很能说,有一张把死人说活的嘴。真正论起来,他确实是沈定的妻子陈氏的同乡,要说亲戚,还得从他表姨那边算起,他的表姨是陈氏母亲的族人。就这样一种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硬是让他钻了空子,取得陈氏的信任。
现在他一口一个表妹,叫得那叫一个亲热。
陈氏苦于孩子早丧,连孙子都没能留下一个,眼看沈定一脉断子绝孙,外头又都在说因为沈定做事太狠,遭报应,才致没有子嗣,她心里的苦楚可想而知。
她觉得与其这么痛苦地生活,不如一了百了结束生命,曾多次自尽,可不知是运气使然,还是命不该绝,每次都被发现,救活过来。
她早心如死灰,现在却有人告诉她,可以再生一个孩子,而且保证孩子和常人无异,叫她如何不动心?
“多谢表哥,待夫君回来,我跟他说一声儿,让荆州王见一见那位世子。”她接过西门凉递过来的三包中药,手抖个不停。
西门凉微微一笑,道:“不过是还荆州王的人情而已,沈廷尉答不答应,为兄都算还了人情。重要的是你吃了这药,能怀上。”
说起这个,陈氏脸红了一下,声音也小了很多,道:“若真能怀上,生下一个健全的孩儿,我一定重酬表兄。”
“不用不用,自家兄妹,说这些就见外了。”西门凉连连摇手,一副我全心全意为你好的样子,把陈氏感动得眼眶微红。
当晚,沈定从廷尉署回来,陈氏亲自下厨做了几个菜,让两个儿媳回房,让沈定坐了,为他斟上浊酒,含笑道:“夫君请满饮此杯。”
沈定一脸狐疑,他怎么看,怎么觉得妻子今天很不正常。妻子长满皱纹的手端着酒杯递到他唇边,非要他喝酒时,他实在忍不住,道:“你这是怎么了?”
难道吃完这餐饭,又要寻死?
实在是陈氏寻死的次数多了些,最近几年,每年怎么也得闹几次。
陈氏枯槁的脸上笑容甜蜜,灯下看来让人毛骨悚然,沈定不知怎么的,打了个寒噤,道:“我还有公务,你赶紧吃饭,吃完睡吧。”逃也似出了堂屋,想想不对,可别她直接上吊,只好把府里唯一的婢女叫来,道:“看紧夫人。”
这个婢女名叫雪儿,十年前的冬天,京城大雪,雪儿冻晕在沈府门前,陈氏救活了她,见她无家可归,让她在府上住下,雪儿因此成了她的婢女。
要不是有雪儿在身边说话解闷,并且多次发觉陈氏寻死,陈氏坟头的草早就三尺高了。她曾要收雪儿为义妹,沈定不同意,只好作罢。
雪儿答应,小心留意。
只见陈氏对着桌子上的菜,发了半天呆,又是笑又是哭,不知闹哪样,正要去禀报沈定,却见陈氏突然涂脂抹粉,打扮起来。
难道主母疯了?雪儿暗暗吃惊,赶紧提裙飞奔去禀报沈定。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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