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内侍抬着一大筐奏折,吃力地走在通向宣室殿的甬道上。这两天送到宣室殿的奏折陡然大增,这是今天抬来的第三筐了。
宣室殿里,刘询问不停检阅奏折的小陆子:“又是弹劾乐弃轩的?”
“是。”小陆子应道,抹了抹额头的汗,道:“陛下,乐大人到底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怎么满朝文武都在弹劾他?”
刘询气笑了,道:“还真是天怒了。老天爷一生气,人岂有不跟着怨气冲天的?”
“?”小陆子一脑门问号,好象对外面传得沸沸扬扬的乐圆利用苍天,被苍天清算,弄晕过去的事一无所知。
刘询道:“把这些奏折收起来,宣乐弃轩进宫。”
郑春去宣人,却被告知,乐大人还没醒转,只好回宫禀报,乐大人受天罚未醒。
不出程墨所料,太医针炙后,乐圆悠悠醒转,一看太医那张古怪的脸,两眼一翻,又晕过去了。不晕不行啊,他现在实在是没脸见人了。
王氏刚要向太医道谢,见他双眼紧闭,道谢的话变成惊呼,道:“岳太医,我家夫君又晕过去了。”
请的是新进太医院不久的太医岳濂。大家都避乐圆如避瘟疫,乐家的小厮到太医院请太医,没人愿意应诊,岳太医资历浅,没办法,只好勉强走这一趟。
岳濂虽然年轻,医术着实不错,五指一搭,见乐圆脉搏跳动有力,微笑道:“夫人无须担心,乐大人没有大碍。告辞。”
大夫不仅要识医理,还须懂病人心理,岳太医在奉诏进太医院之前,是地方上的名医,有多年的实践经验,明白乐大人的心理,自然赶紧告辞,免得无意中得罪这位九卿之一的大人物。
王夫人还想挽留,岳太医早出了府门,上了停在府门口的马车。
现在怎么办?乐圆眼望屋顶承尘,把能想到的办法在脑中推演了一遍。时至今日,他才知道程墨的厉害,他借口程墨为相,惹怒苍天,程墨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利用他被人打晕,说苍天降罪于他。难道说,那个一拳击晕他的大汉,是程墨的人?
“来人,叫伍无缺来见老夫。”乐圆长长吁了口气,沉声道。
财运来依然乌烟瘴气、哟五喝六、人声鼎沸,赌得兴起的赌徒们大多袒胸露背,突然无数差役手持火水棍涌了进来,抖开锁铐见人便拷,很快跟烤肉串似的,串了无数男子。雷班头手一挥,郑五吆喝一声:“走快点。”随着话声,水火棍重重落在一个大汉身上,那大汉惨叫一声,加快脚步。
据说财运来窝藏江洋大盗,是江洋大盗的同党,被京兆府一窝端了。
丞相府的书房里,程墨拈了拈面前的纸条,笑道:“他还没有见客?”
江俊笑道:“见了,那些人进去一个多时辰才出来,出来后一个个垂头丧气的,也不知商量些什么。”
他们只能跟踪探听消息,却无法窃听。程墨不免感概技术不发达,要搁现代,在乐圆屋里安装几个窃听器,哪还不知道他们商量什么?不过,虽然不知道,也可以想像,定然是商量怎么应付眼前的危机,以及如何扳回这一局了。
江俊禀报完,悄然出府而去,程墨心情舒畅,哼着小曲儿去了后院。佳佳正缠着春儿去花园钓鱼,天气热得能把鱼烤熟,怎么可以带小孩子去花园晃?春儿哄呀哄,佳佳只是不听,她刚吃了水果,手上汁水淋漓的,全抹在春儿的衣裳上。
一见程墨进来,佳佳马上丢下春儿,飞扑进程墨怀里,道:“父亲,去花园钓鱼。”
“钓鱼哪用得着去花园?”程墨帮她拭了手,抱她在腿上坐了,吩咐道:“着人捉几条鱼,拿木盆子装了水,送过来。”
春儿应了,自去吩咐。一刻钟后,一个身材纤细,轻腰欲折的少女带两个粗壮仆妇抬一只大木盆进来,向程墨请示道:“阿郎,放哪里好?”
程墨有一搭没一搭地逗佳佳说话,听有人请示,随口道:“就放这里吧。”说话间抬头,眼前的少女好生面善,不由多看一眼,道:“你是?”
少女笑道:“回阿郎的话,奴婢是华锦儿。”
华锦儿?那个无拘无束的华锦儿?怎么大半年不见,长高了半个头,出落得婷婷玉立,又变得如此有礼?程墨眨巴眨巴眼睛,道:“怎么你带人来?又怎么自称奴婢?”
华掌柜为了宜安居的生意出京奔波忙碌,他担心华掌柜的妻女独居,会受地痦无赖滋扰,才让她们搬到丞相府居住,可没拿她们当下人使唤。
华锦儿笑眯眯道:“我在府中闲着没事,十分苦闷,母亲又逼我做针线,我不喜欢,于是帮着府上做些事情。”
其实华家娘子岳氏一直觉得住到丞相府不大好,普祥每个月派人送的月钱她一个铜板不肯收,还日夜做针线活,想在府中自立,又逼华锦儿做针线活,说是贴补家用。其实每天送来的米、面、瓜果、肉、菜、点心多数吃不完,又有四委衣裳,日子丰足,何必做针线?华掌柜身为宜安居的大掌柜,又怎会没有积蓄?岳氏这是小心太过了。
华锦儿不愿意窝在小院里做针线,自告奋勇帮府上做些活儿,普祥不答应,岳氏非逼着普祥点头,说若是不答应,她们母女就搬回去。普祥没办法,只好答应了,也没真的安排华锦儿做重活,只是让她跑个腿,传个话什么的。
华锦儿活泼好动,跑腿的活儿轻巧,又不用天天跟在母亲身边,被逼做针线,还有零嘴吃,天天乐呵呵的,这半年个头儿窜得飞快,程墨咋一见,几乎认不出来了。
“胡闹,乱弹琴!”程墨把佳佳放在地上,道:“叫普祥过来。”
华掌柜是他手下的大掌柜,搁现代,那就是他名下公司的总经理,哪能让华总经理的女儿做些下人仆役的粗活?
“阿郎,不是这样的。”华锦儿拦住要出去叫人的小丫头,道:“是我自己要帮着干活。”她苦头脸道:“我母亲逼我做针线,我不喜欢,帮着府上做些活儿,少在母亲跟前晃,少受她训斥,开心得多。普大管家也是被逼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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