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真的闹市纵马,只怕邱八当场就死了,怎么会只断一条腿?
伍全抬眸看他,道:“邱八跑了,我正派人寻找。? ? ”
程墨眯了眯眼,道:“案情如此明显,伍大人还要判闹市纵马吗?分明是有人设局陷害,请伍大人为张大郎洗清冤屈。”
伍全心里也有几分怀疑,可他办案只讲证据,道:“案情未明,侯爷切勿乱说。我这里事情颇多,就不奉陪了。侯爷若有空闲,不妨去瞧瞧张大郎。”
张勇入狱,安国公和程墨大把的银子撒下来,只求张勇住得舒适,要什么有个人应答,不受那些狱卒的气,事情报到他这里,他很生气。他自认办事公正,严厉约束差役狱卒不可收受贿/赂,这两人非要坏了他的规矩。
程墨见他逐客,起身告辞,去了沈定所在的廷尉署。
朝中谁不是见他沈定望而切步?凡是到他这里来的,下场总不太好。沈定得报程墨来了,笑了笑,对身边的差役道:“走,见见去。”
他身处刑室中,正在对一位犯官用刑,室中血腥味极浓,这一笑,阴森森的,办案的差役心头打了个颤。
程墨微垂眼睑,站在台阶上,不知想什么,阳光照在他身上,更加让人移不开眼睛。沈定一双三角眼不免在他脸上多停一息,才道:“难得卫尉看得起,肯光临我这里。”
一个是廷尉,一个是卫尉,都是皇帝重臣,官阶相同,不过程墨是列侯,地位又比他要高。他掌管廷尉署,满朝文武,人人对他忌惮,再闲得蛋疼,都不会到他这里串门。他的笑容,有些玩味。
程墨开门见山道:“为了闹市纵马案来请教沈大人。”
这就对了。沈定敛了笑,道:“请。”折身入内。
两人坐下,程墨说起这件案子,道:“疑点甚多,还请沈大人指点一二。”
沈定办案经验何其丰富,一针见血道:“肯定是张大郎得罪人了,要洗清他的嫌疑,只须把幕后指使找出来即可。”
这种设局陷害的事,他见得多了,不过是皇帝想扳倒谁,他就给谁挖坑。现在皇帝是摆设,霍光为人谨慎,这些事他才做得少。他的老前辈张汤,曾做过无数这种事,他翻卷宗时,总是对张汤的手段拍案叫绝。
“没有得罪人。”程墨语气很真诚,道:“这才是我请教沈大人的原因。”
沈定压根不信。挖坑这种事,需要费脑子人工成本,一个操作不好,消息漏露,遭到报复就麻烦了。没怨没仇的,谁吃力不讨好?
程墨一脸真诚,道:“沈大人审的都是大案要案,我本来还想是我岳父相托,让沈大人给安国公一个教训,可沈大人不愿接手这案子,想来和我岳父无关。”
如果是霍光的命令,沈定肯定不会推脱,而是主动接过这案子,他不是一个怕事的人,恰恰相反,是一个不怕事大的。
沈定确实没有接到霍光的命令。他没说话,瞟了程墨一眼。
程墨把心中的疑团说了,道:“如果证人不死,张大郎还有可能坐实纵马的罪名,现在证人已死,原告又跑了,死无对证,这案子岂不是不了了之?对方有什么后手,还请沈大人教我。”
沈定熟知典律,又是审案高手,更重要的是,若霍光真让他出手,哪怕他再淡定,程墨自信也能看出来。如今看来,却不是。
沈定难得地笑了一下,道:“卫尉不用着急,若是有人设局,这两天也就该露出真容了。”
让他不要着急,等对方下一步行动。
程墨的猜想得到证实,点了点头,道谢告辞。
果然,第二天散朝后,刘询拿一份奏折给程墨看,道:“张十二为人不错,怎么张大郎反而会纵马伤人?”
程墨一目十行看完,淮南侯弹劾张勇闹市纵马,安国公为息事宁人,下毒毒死两个证人,同时弹劾京兆尹伍全畏惧权贵,不敢处理此案。
淮南侯?程墨眯了眯眼,道:“这个淮南侯跟臣在安国公府曾有过口角。”把那天在安国公府中生的事说了,道:“之后就生张勇闹市纵马的案子了。”
把这几天生的事详细说了,道:“陛下还须压这奏折两天,臣让人去查查淮南侯。”
要是查出是他干的,一定饶不了他。程墨动了真火。为几句口角,便要置人家精心培养的继承人于死地,这也太损了。
刘询慢条斯理道:“这份奏折,是昨晚小内侍送大将军批好的奏折过来时,拿错的。你看上面,没有朱批。”
拿错了?程墨心头一震,飞快拉到奏折后面,果然空白,没有一个字。他抬头望着刘询,道:“陛下的意思?”
刘询很少用这样的语调说话。
“你是不是帮张进装了一套供暖系统?”刘询依然慢条斯理道:“他最近大宴宾客,把这套供暖系统夸得天下无双?”
安国公名张进。
原来是这么回事。程墨眼为精芒一闪,整个人如出鞘的利剑,浑身透着凛冽,道:“这么说,张大郎救不出来了?”
如果这件事是霍光的手笔,他要灭安国公满门也不过需一个借口而已,何况一个小小的张勇?而且他以有心算计无心,张勇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刘询拿起那份奏折,丢进烧得正旺的炭盆里,看着竹简着火,冒出青烟,才转头低声道:“朕居于深宫之中,什么都不知道。”
程墨心里感动,在席上躬身行礼,道:“谢陛下。”
刘询道:“大哥都是为了我,说这些就见外了。若需要请假,尽管说,朕准了。”
宫里的防务是程墨负责,他负有保护刘询安全之责,怎么能为了安国公家里的事,丢下刘询不管?程墨郑重道:“陛下说哪里话?臣当然是安排好防务,不耽误公事,再出宫。”
刘询这才放心。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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