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墨刚从长安城西北边回来,城中普通百姓多住那里,他刚穿过来时的小院,原来的程府,也在那里。以前没想法便没注意,刚才去察看,要怎么铺设供暖的管道。
“侯爷。”几个匠人见程墨进来,都站起来,几人中最年长、最有威望的毛老汉道:“活儿要怎么做,请侯爷指示。”
先前接了两个府邸的活计,虽然要求很高,更改多次,但报酬丰厚,几人都想接下这活。
程墨道:“都坐吧。”待几人屁股沾椅坐下后,道:“我原先想在京城大面积铺设管道,现在看来,只怕不能实现。”
几个工匠都惊讶地瞪大了眼,一个年轻些的匠人急切地道:“侯爷是说,不做了吗?”
可惜了这么好的机会。
毛老汉也道:“侯爷,可是有什么难处?”
想必有大官阻止,永昌侯才会这么说,唉,当官也不容易啊。毛老汉心里无比感慨。
程墨笑道:“那倒不是,只是官道铺得齐整,若要铺设管道,必要挖开路面。这么一来,路面就变坑坑洼洼了。”
再说城中的官道,中间最阔的地方是驰道,即是专供皇帝御辇行走的专用通道,真要挖开路面,被有心人参上一本,一个大不敬的罪名是跑不掉了。
若是这个原因,那这活就接不成了。毛老汉等人都难掩失望。
程墨道:“只是不能全城铺开,若有人愿意做,也可以小范围铺设。你们先回去,过两天再叫你们过来。”
永昌侯府的管道是铁做的,用不了几年会生锈不说,烧制也极不容易。这个时代没有风箱,温度不高,要极高明的匠人才能炼制出好铁。这种匠人往往是大师级了,一般只铸剑,让他们放下身段,炼制管道,他们肯定不干。他府里那些管道,还是用巨金央求一个老匠人炼的,费了好多口水。
要炼制纯度高的铁,就得先造出风箱,这是先决条件。他这两天忙着考察京城中的建筑,还没画出风箱的图纸呢。唉,要是有石油就好了,直接整出塑料,哪里用得着这么费事?
毛老汉道:“侯爷是说,这活还能做?”
匠人不就是关心活计嘛。
“能做,只是不能大范围铺开。勋贵公卿愿意做一套的人少不了,放心吧。”程墨道。
有活干就好。几人互相看了看,起身向程墨道谢,回去了。
程墨和刘询说起供暖的事,道:“本想办一项利民工程,现在看来,办不成了。”
刘询眯着眼笑了,道:“以前住在大哥府中,有供暖,一进房间暖呼呼的。搬到未央宫后,只能烧炭盆,还得担心会中毒,连觉都睡不安稳。我就说大哥什么时候也帮我弄一套,没想到这一等,就是一个冬天。大哥怎么才想起这事?”
亏得他会忍。想起程墨说过,烧炭会产生一种什么气体,人在睡眠中不知不觉吸入多了,会无声无息死去,这个冬天,夜里他都让人守着,一个时辰开窗通风十息,一旦觉得呼吸不畅,马上唤醒他和许平君。
他可是提心吊胆了整整一个冬天啊,万幸没有出事。
程墨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讪笑道:“陛下居于未央宫,臣哪敢造次?”
在未央宫通管道,不说群臣的口水会把他淹没,只要霍光一句话,他就做不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刘询道:“朕不带头,朝臣们哪会接受这个?”
最流行和最时髦的东西,都是从最核心的权力圈开始流行的,只要站在尖端的那几个人使用了,才有权贵跟风,然后漫延到京城,再传到各州郡。
程墨笑道:“陛下,臣家里就装这个,只要带他们到臣府中饮宴一次就行了。其实也不用特别宴请他们,臣大婚时,满朝文武都到齐了,他们当中,怎么没人觉得异常?”
谁家宴客,不是摆几个炭盆?唯独他大开宴席,一个炭盆也看不见,朝臣们不奇怪才怪。当时没人问,不过是大家都指望别人先开口罢了,后来你和皇后又亲临,吸引足够眼球,大家便把这事忘了。
刘询叹道:“说来说去,你就是不肯帮我弄一套。”
他真心不想一睡不起啊。
程墨道:“如果陛下能让大将军上折子,臣倒可以考虑一下。”
说来说去,就是怕你老丈人呗。刘询白了他一眼,道:“你是我大哥,不帮着我,怎么还把我推出去?”
这是要让他干活,还要让他背黑锅的节奏了。程墨坚决不干。
说话间,霍光来了,后面跟了两个内侍,抱了两大摞奏折。
刘询和程墨起身束手而立,待他坐下,程墨行礼。
“大将军,大哥刚才跟朕说,他府里搞了一套什么东西,不用烧炭,冬天整间屋子都暖呼呼的,让朕也搞一套,冬天就不用烧炭盆啦。”刘询恭恭敬敬道:“大将军觉得,朕该不该准了?”
居然说是他提议。程墨翻了个白眼。
霍光看了程墨一眼,以训斥晚辈的语气道:“五郎不要胡来。”
这里是皇宫,你以为是你的永昌侯府,想怎么乱搞都成吗?
程墨向刘询摊了摊手,意思是:“他不同意,我没办法。”
刘询垂下眼眸,装作没看见。与其天天活在会中毒的恐惧中,不如强硬一次,弄一套这样的东西。
霍光摊开奏折,又看了程墨一眼。这是要和皇帝一起处理政务了,程墨识相地起身告辞。
晚上霍光回府,对霍显道:“五郎年龄渐长,这惹祸的毛病一点没改。”
想当初他只是一个小小的羽林郎,竟敢跑到宣室殿追着上官桀要债,现在好几年过去,他年纪已不小,又娶妻成人,还不改改性子,居然想给皇帝弄什么生暖的东西,真是岂有此理。
霍显下午和几位夫人聚会,去茅厕回来时,刚好听到一个夫人在背后说,霍书涵既是命格贵重,怎会只嫁了个列侯?她虽然当场让人下不来台,心里这股火,总是消不不下去,便愤愤道:“要我说,夫君把涵儿嫁他,是错了。”(未完待续。)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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