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风的面色此刻像是断了线的雪白风筝一般, 有些苍白, 又有些脆弱, 他缓缓点点头, 气息不稳地说:“我……没事,你莫太担忧。”班景修长的手指抚着临风的面颊,指缝轻轻摩挲着,“你不舒服,就先别耗费力气说话了。”
临风嘴角勉强扯出一个羸弱的笑容,想要示意班景别担心, 听他话似得点了点头, 轻声嗯了下。
班景怀抱着临风的手像是不放心似得的, 微微收紧了些, 又怕伤到那人背后的伤势, 动作幅度克制的减轻了些, 克制住自己因为太过担忧, 害怕失去的心情, 担心自己会因为情绪不稳而用劲过大。
玉宅。
班景才回到玉宅,就碰上了神色有些紧张不安的万顺,心中划过一丝疑惑,但也顾不上其他,对万顺说道:“去备些烧酒,纱布跟剪刀来。”
万顺在玉宅门口等临风的消息等了许久,没想到等来的却是负伤的临风,那殷红的血迹像是一把红刃瞬间插到他心中一般,让他心头一紧。
他马上上前走到班景跟前,看着那血迹渐渐渗透开来,左肩的布料几乎都被血迹晕染的深红,他有些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瞳孔,眉头紧蹙,手有些不受控制的张开,轻颤地想要触碰,却犹疑地停在了半空中,生怕碰了那伤痕又会给那人带来二次伤痕。“这……”万顺的声线有些不稳,“这是谁干的?!”
竟然有人敢这样对他视如亲兄弟的临风,下此毒手,还记得以前临风受了重伤,他就心里下重誓,定要好好保护临风,没想到此时此刻还会碰上这样的事,令他心里像是翻起了海浪,汹涌的难受。
班景侧目看向了万顺,看着他面目从神色紧张到惊然,再到后面太阳穴的青筋爆出,面色气的通红的模样,鼻子不是喘着气,像是要与那下手的人,拼个死活。班景心里也明白万顺与临风自打小,就算得上是相依为命,亲兄弟尚且会着急,更别说曾经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了。但是,眼下也不适合去抓下手的人,而是……
万顺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第一下像是要引起他的注意力,后面的几下有些轻缓,莫名的带着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班景原本幽如深潭的目光,此时像是化去冰痕,像是冬日后融化,让人莫名的多了些许温暖,“我知道你着急临风的情况,不过眼下,更重要的是,先让临风躺下来,把身上的伤痕处理了,等安定好了他,我们再去算下手人的那笔账。”
万顺这个时候才像是醍醐灌顶,清醒了几分,面色的通红散去了不少,气息也平稳了下来,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下头,“班景兄弟说的是,我这大老粗的性子,刚才太性急了,我这就去吩咐人给你们准备好东西。”
班景见万顺已经着手去准备,自己就转身走向他们一向休息的寝居。
轻手轻脚地像是捧着易碎的陶瓷,班景缓缓地放下临风,深怕他背后的伤痕还会磕疼,修长的指尖覆上了临风光洁的额头,指节分明,指尖轻扫,将额间的细碎的发丝撩去,他俯下身正准备在额头上落下一吻,忽然间听到门外的脚步声,就定格似得停了下来,很快面色如常。
“您好,您要的东西都给您备好了。”门外传来了敲门声,班景闻声道:“进来放下就行。”
“是。”侍童放下后,恭敬地阖上门离开了。
班景将临风上身的衣物动作轻缓地褪去,逐渐露出光洁如白玉的背,以及那让人触目惊心的长刀伤口,此时的血迹像是有些许凝结,没有像之前那般缓缓渗出了,班景去取来了布巾,浸湿又拧干,使布巾达到湿意而不会滴水,动作轻柔地将身上的血迹一一擦拭,待到血迹去的差不多了,他才小心翼翼地在离伤口有些许位置的地方均匀的抹了些,然后才拿出金疮药,一点点的均匀撒好。
他之前在军营里呆过一段时间,伤兵最怕的就是伤口炎症,根据军营中老军医的说法,这白酒有一定能力,能够缓解平常将士发炎的情况,所以他一直记在心里。这次碰到临风受伤,他更是十分小心。
纱布一圈一圈包扎好了,班景将整洁松软的睡袍给临风穿戴好,再轻柔的扶着他背部朝上的放好,他俯下身,睫羽低垂,像是墨色的蝴蝶低垂着羽翼,闭着眼吻了下临风柔软的唇瓣。
经过一番折腾,班景也感到有些困倦了,靠着床边,阖目,不知不觉间,萌生了睡意,头一撇,就靠在了枕边。
……
是夜。
夜晚的天空,前几日夜幕上还有月亮如玉盘光洁,照的大地像是镀了一层银色的纱衣,今日却一改之前的景况,不知何处的黑云,此消彼长地将云盘遮了个遍,只能倾斜些许余光。
朦胧之间,班景感觉到脸上有一股温热传来,轻柔地像是羽毛滑过脸庞,在心里划出一片波澜。他缓缓张开双眼,眼中大概立了个人形,目光又清晰了些,他睁眼一看,原来是临风醒了,刚才似乎是摩挲着他的面颊,他连忙握住那人碰触的手。
“你好些了吗?”班景的双眸似深潭幽幽,萦绕不开担忧的神色。临风对着他点头,眼眸里带着笑意,虽然唇色浅淡,但这微微一笑,就像是一片洁白纸面带上了微粉的色泽,让人看着舒心,班景心中一直放不下的石头,这会才心定了些。
他俩正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门外传来的声音。
“万顺哥哥,我听别人说临风哥哥受伤了,我能不能去看望下他啊。”子卿抬着小脸,前面还是询问,后面的语气像是不确定似得,有些怯生生的。
万顺也明白子卿对于临风的关心,大掌轻拍了下子卿的小脑袋,语气有些不确定的说:“临风有伤,班景也看着打斗过,此刻怕是他们俩还歇着。”
“好吧。”子卿低着小脑袋,撇了小嘴,像是怕打扰他人,面色有些不安,扯了下万顺的衣角,“那咱们还是走吧,不打搅临风哥哥他们休息了。”
临风听到门外的对话,抬眼对班景示意了一下,班景会意,对着门外出声道:“进来吧,不妨碍。”
正准备转身离开的万顺,没想到门里的人会唤他们进去,子卿的神色也从耷拉着小脑袋变得一下子精神了许多,双眼精神奕奕地期待的看着万顺,万顺摇摇头,笑道:“罢了,随你吧。”
万顺原本也不打算来打搅临风跟班景,毕竟临风负伤在身,怕是没什么精神力气过多言谈,而班景也明显之前困于一场恶斗,此刻原本应该让那两人多休息些才是的,不过万顺在子卿的软磨硬泡下,也没辙,只得带着子卿在门口踌躇了半天,想碰碰运气。
倒是没有料到,能赶上那两人醒来的时候。
万顺想着两人回来之后没有进食过,就特地命厨娘做了些味道清淡但爽口的菜。
一推开门,子卿就把托盘里热腾腾的饭菜放好在了六角圆木桌上,然后直奔临风,像只归巢的燕子似得。一把抱住了临风的腰际,像是撒娇似得蹭了蹭,“临风哥哥。”他抬起小脸看向临风,听到临风受伤的消息,他就一直很紧张。临风与他,既是救命恩人,教会他很多,又给他安身立命之处,无异于长兄如父。
小脑袋对着临风左瞅瞅,右看看,像是能看出朵花来似得,想确定临风的情况好些了没,临风轻拍了下子卿的小脑袋,被他这像是小鹿懵懂好奇探视的神情逗到了。“好了,我没事,不用看的这么仔细。”
子卿闻声有些小委屈的抿了下嘴,“临风哥哥是大好人,听到临风哥哥受伤了,子卿心里难受了好久。”
“嗯嗯嗯。”临风连声应道,怕是这小子心里还觉得难受,“子卿最乖了,我没事的。”他将子卿揽到怀里,宽慰似得轻拍着子卿的背脊,子卿在临风的肩头埋了埋,心里才安定了许多。抬起小脸看向临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临风哥哥没事就好。”
子卿就很懂事地坐到旁边的小圆凳上,估摸着万顺大哥跟临风他们还有事情需要商量。毕竟在子卿的概念里,临风在永安城虽不算权贵,但名头也不小,在永安城开的店铺都不少,究竟是谁竟然会对少东家出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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