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产生的热浪袭击过来,我连站都站不稳,天地颠倒,跌倒在地上。这一次爆炸的规模甚至比之前更大,大量碎片如流弹般四处飞溅,幸好我和乔厉鸿刚好处在小灌木丛中,而且又位于一个相对死角,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余震持续了约摸十几秒。期间,绿化带的小树就跟集体的了羊癫疯似得,围墙也摇摇欲坠。
我一辈子都没经历过这么恐怖的事情,害怕的不行,然而,我很快就发现,乔厉鸿的处境更加糟糕——他仰面朝天毫无知觉地躺在地上,我又不知从哪里生出勇气来,爬过去把他的脸紧紧搂在怀里——这人渣就剩这张脸可以看了,要是不小心毁了容的话,那我真叫没处哭去。
我忽然产生了一个骇人的念头:再也不会有比现在更加绝妙的报仇时刻了,事后,我甚至不需要负任何刑事责任,现在,我只需要稍微松开手…………
我低头。
乔厉鸿双眼紧闭,虚弱的靠在我的怀里,完全一副任人宰割的无力模样。他从来不曾这么安静过。这一刻的他,柔弱到了极点。
一种强烈的罪恶感油然而生。
老天!我到底在想什么啊?
我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投降似得把他的头紧紧抱进怀里:“冤家,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可怕巨浪从身后袭来,我的头发衣服都被刮得飞起来,我如同处于沙尘暴中心一般,被热浪包围了,整个人差点都被掀翻到半空中。
火星四溅,气浪中携带着无数碎片,以恐怖的高速冲击过来,我的后背疼得不行,但抱着乔厉鸿的手却死不松开。
等好不容易等地震稳定下来,我一咕噜爬起来一看,顿时傻了眼。
4楼以上17楼以下,所有窗户的玻璃,竟然全都被炸飞了!
窗户冒出滚滚浓烟,向乌云一样牢牢地笼罩在楼顶,而熊熊烈焰则从窗户口里爬出来,向着墙壁上下蔓延开去,不消片刻,整个住院大楼都已经陷入熊熊火海中!
地面上一片狼藉,木头碎片、破碎的玻璃、瘸了三条腿的办公桌、只剩一个棺材盖的铁柜子、被烧得只剩一个帽儿的圆珠笔……
试想一下末日灾难片。
乔厉鸿已经彻底失去意识,也不知道从哪里生出的力气,二话不说把他背到背后,撒丫子就狂跑起来。
本来是向着医院大门跑去的,但跑了不到五百米,我就立刻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身后的火舌几乎是舔着我的屁股追上来,贪婪到到连我小腿上的毛都不放过。
中途碰到瘫软在地上,人事不省的乐瑞。
我心里困惑,因为按照我的推测,乐瑞应该是顺着绳子往下滑,笔直降落在住院大楼底下的人行道上才对。他怎么跑这儿来了?
但现在不是追究这个问题的时候,我冲过去啪啪就是几个大耳光子:“喂!还活着吗?醒醒!”。
“别打了别打了!”乐瑞迷迷糊糊坐起来。这家伙估计还有些分不清情况,一边揉眼睛一边打哈欠,瞧那惬意的小模样,这厮该不会以为自己在家里睡觉吧?
“你,你是……”他皱着眉毛看了我一会儿,扭头左右看了看,“咦,我我怎么……”
真不愧是属绵羊的,我都要被烧成光猪了,他还不着不急,慢吞吞能把我给耗死。
我这急脾气啊——算了,也甭解释了,我揪着他的衣领把他从地上提溜起来,“还废话什么,”照着后背再狠狠踹一脚,用最大的音量朝他咆哮,“跑啊!!!”
他表情懵逼,但还是乖乖的跟在我旁边跑动起来。
一开始,他还“发生什么了,我怎么会在这里”,但等看到住院大楼后,他整个人都惊呆了,停下脚步顿在了原地。
乐瑞仰望着大火中的住院大楼,张口结舌,那傻逼样,我差点没一个激动,冲过去捡起他掉在地上的下巴,然后往上一拍,咔嚓一声给他拍回去。
我怀疑乐瑞是不是被爆炸冲击给弄傻了,因为他现在这模样,活脱脱一个失忆病患者。
我骑在矮墙上叫他:“乐瑞!别傻站着了!快!这边!”
乐瑞痛苦得抱着脑袋呻吟起来。
我小心翼翼地托着乔厉鸿的腋下,双手向下,努力让他安全落地——虽然实际效果,和“扔”的没太多差别。
再一回头,我愣住:“你怎么了?”
乐瑞又猛地直起腰来,没事人一样地转头,眼神炯亮地朝我跑来:“没事,我刚才可能脑震荡了。”
“脑震荡……”我嘴角抽搐,“那你现在怎么样?”
“没事儿!”他朝我挥了挥手臂,大迈步冲到矮墙边。
我双脚转到医院墙外的人行道,双手撑在墙头,准备跳下去。
“不行!太高了,我上不去!”乐瑞跳了几次都失败,急切的朝我伸出手,“许言,快拉我一把!”
我于是又转回来。“如果没有我,你可怎么办咯。”我摇头嫌弃地啧啧两声,同时身体向下俯,左手紧扣着墙上广告牌,右手向下抓住乐瑞的手臂,“我喊一二三,你就用力。”
“等等,喊到三就用力,还是喊完三以后再用力?”
“你怎么那么多废话呢?一、二、三——起!”
我全身用力向上一拔,乐瑞也同时往上一蹿。
险之又险地……只上来4/5。
“我的脚!脚脚脚!”
“你再过来一点,手用力,对,身体再——我擦!你怎么又掉下去了?”
“快快快!再来一次!”
“你真是…………”
“急死人了,你别叹气了行不行,快点帮忙搭把手。”
“一、二、三————给我起来!”
这一回儿总算是成功了!
但由于害怕再度功亏一篑,所以我这次全力以赴,全身力气全都一次性集中爆发出去,结果————咳咳,一不小心用力过猛,我俩直接翻过墙头,朝着人行道栽了下去。
晕头转向地坐起来,我用力晃了好几下脑袋,睁开眼,但就跟
举着万花筒看世界似得,视线都是花的,于是又重新低头闭眼:“你刚才怎么回事?”
“我?”乐瑞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
“对,就你!”我说,“你咋飞那么远呢?准星如果再好点,你就能完成‘葬身火海’的成就了。”
“哎,别提了。”乐瑞叹气,大概讲了一下他的情况。
原来,乐瑞从楼上滑下来的时候,虽然手上牢牢拽着绳子,但或许就是因为拽的太紧了,受爆炸的热浪影响,他整个人就跟荡秋千似得被甩了出去。落地的时候运气还特别差,脑袋重重磕了块石头,搞得他脑震荡,这才发生了短时间的失忆。
此时,我们位于医院最偏远的后门附近,并不像前门那样被消防队和医生病患围的水泄不通,火灾还没有波及到这里来,周围都处于一种安逸平和的氛围中,路上的人慢悠悠地走路,开店的继续开店,饭馆里飘出浓浓菜香。
我和乐瑞坐在地上对视一眼,彼此都是灰头土脸,衣衫褴褛,头发衣服多处烧焦,瞅那模样,说我俩是叫花子估计都有人信。
可虽然模样狼狈,但是我们活下来了!
我们活下来了!
我们tmd居然活下来了!
我和他莫名其妙地哈哈大笑起来。
旁边的行人一头雾水地看着我们,估计把我们当神经病吧,但我们却笑得肆无忌惮,笑得根本连停都停不下来……
哦不,还是停下来了。
毫无预兆的,远处栖息树梢的无数飞鸟同时飞起。
我的头顶突然落下了一大片阴影。
全世界好像突然定格了似得,所有人同时停下正在做的事情,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我们,脸上的表情毫无例外的全是惶恐。
我笑声一停,让他们的视线看的毛骨悚然。干嘛呢?为什么所有人这么奇怪的看着我?
我困惑地把脖子向后仰,继而瞳孔猛缩,瞬间脑海一片空白。
你们知道我看到什么了吗?
我看到了摇摇欲坠的住院大楼!
它正在朝我倒下来!
我和住院大楼大眼瞪小眼,一秒后,路人集体发出尖叫声,惊慌失措地四下狂跑起来。
我的大脑都是木的,世界仿佛离我而去,我听不到任何声音,像个机器人一样地,右手敏捷的把乔厉鸿扛到肩膀上,左手扯住乐瑞的手——乐瑞整个人都已经彻底死机没反应了,然后————
跑!!!!!!!!!!!!!!!!!!
高高的电线杆发出压垮的惨叫,电线被压断,冒着火星的电线噼啪散落在地上,安静的人群霎时爆发出尖叫声。矮墙发出不堪重负的哀嚎,紧跟着遭殃的是绿化树,人行道,小饭店……
我不知道时间究竟过去了多久,等反应过来,三个人都已经被撞击扑倒在地上。
这座城市好像突然被空投了原子弹似得,伴随着惊天动地的轰隆声,整个街道都跟着向上跳了跳,大量的尘埃霍地扬起。
周围的人东倒西歪,没有一个是能够成功站立着的。
哭声、喊声、尖叫声,我在一片鬼哭狼嚎中缓缓爬起来,在漫天尘埃中,看到一个犹如电影《唐山大地震》里的场景。
我脑海里的唱片机就好像突然卡壳了似得,十分滑稽地重复播着龚琳娜唱的一段旋律:
“法海你不懂爱,雷峰塔会掉下来!”
“法海你不懂爱,雷峰塔会掉下来!”
“法海你不懂爱,雷峰塔会掉下来!”
住院大楼,垮了!
我左手一只乐瑞,右肩一只乔厉鸿,逃了。
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
等回过神来,我们已经跑出去三条街,因为力气用尽而趴在地上。
老城区里有很多这种窄巷,两三米宽,由前后两栋房子的墙壁夹成,里头乱七八糟地堆放着废弃的杂物,又脏又乱,但足够掩人耳目,作为临时的隐藏点,是个不错的选择。
我充当了逃跑小队的主力,累得够呛,气喘吁吁地一屁股坐下来后,感觉浑身的骨头架子都要散了。
乐瑞哆哆嗦嗦地在我旁边问:“我们会不会被jc抓起来?”
我怒斥:“又不是我们弄垮大楼的!火是我们放的吗?杀手是我们找的吗?整件事情最无辜的就是我俩了好吧!”
乐瑞噤若寒蝉地问:“那,那你跑什么跑?”
我噎住。我也说不清楚,有时候我会出现这种身体比大脑反应更快的情况,可你如果要让我具体用科学逻辑去分析自己的行为,那我只能哑口无言。
无论如何,当务之急,是先把乔厉鸿给弄醒。
他脑袋上流的血,已经凝固在了脸上,再和灰烬混合在一起,脏兮兮的根本就看不清原本的样貌。我看得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但乐瑞倒是没什么感觉的,完全是从医生的角度出发,冷血有效地将他翻来翻去地检查。
我心疼,难免有些抱怨,让他手上动作轻一些。
乐瑞表情严峻,带给我一个相当糟糕的坏消息:
乔厉鸿情况危急,必须现在做手术!
主要是三处重伤:1、脑颅上裂了条缝,必须立刻把口子给缝上;2、必须立刻取出腹中的子弹,本来就已经拖得够久了,再这么下去,容易引起内部坏疽胀气、败血症等一系列感染;3、肋骨断了三根,不知道有没有刺穿肺叶,乐瑞怀疑乔厉鸿目前严重内出血。
至于皮肤多处烧伤,被玻璃碎片炸成一个刺猬球,相较之下,都还算是小伤了。
我:“……”
让你这么一分析,忽然觉得乔总已经彻底豁出去了怎么破?他这是打算一举囊括“2016年度最强打不死的蟑螂”大奖、“2016年最佳卖惨渣攻”大奖、“怎么都折腾不死的渣攻”大奖的节奏啊。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