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夜已深了,风雪又大,奴婢伺候娘娘早些上床歇息吧!”
寒王遇刺的消息传到慈宁宫,刘太后听闻具体情况之后竟也失态的摔碎了一只牡丹花茶杯。『可*乐*言*情*首*发(..om)』『言*情*首*发..om
她不喜欢韩皇后那个儿媳妇,觉得韩皇后太不听她的话,为人也太过有主见,愣是一点都不将她这个婆婆给放在眼里,连带着就是韩皇后为她生的嫡亲孙子,刘太后也是不喜欢的,常常都会故意忽视他的。
尤其后来随着寒王一天天长大,也越发更得先帝的喜爱,常常都带在自己身边教养,那让刘太后对韩皇后母子更是不满。
她觉得韩皇后母子都不听她的话,对她也不尊重,自己的儿子虽然对她很是敬重,两相比较之下儿子还是更听他父皇的话,而且明里暗里都是偏宠韩皇后母子,这就越发加深了刘太后对韩皇后的怨恨。
韩皇后死后,年幼的寒王又身中剧毒,刘太后就是再怎么不待见这个孙子,可寒王毕竟是她的亲孙子,她再如何狠心也无法向寒王再下手。
随着寒王渐渐长大,不但战功赫赫拥有战神之名,更是手握重兵就连太子都要退让三分,刘太后依然没有将寒王当成是自己的亲孙子来对待,她漠视寒王,也刁难寒王,可不管她心里有多么的盼着寒王去死,自己却是没有暗地里向寒王下手的。
这倒不是刘太后良心发现,又或是觉得她那么做,已死的韩皇后会替自己的儿子觉得委屈,从而化作厉鬼来纠缠于她,而是刘太后可以不在乎寒王的死活,却不能一点都不在乎自己唯一的儿子对自己的看法。
她知道韩皇后一死,他们母子间的感情可以说就断了,刘太后有心想要修复,可宣帝又岂能那么容易就原谅她,为着不将宣帝越推越远,刘太后焉能再对寒王下手?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也没有烧不破的纸,只要她真的做过,那么早晚有一天都会被查出来,届时,刘太后就什么指望都没了。
可随着寒王变得越来越强,也越来越不把她放在眼里,刘太后又是万分恼怒的,觉得寒王不愧是韩皇后的儿子,真的就跟他那个娘一模一样,从来都不会讨她的欢心,也活该是要被她所厌恶。
一次次被顶撞,一次次被无视,当然也激起了刘太后心中的怒火,可她到底忍着没有自己出手派人去刺杀寒王,而是间接的引诱了其他人去动手。
她明明知道,却从未加以阻止,换句话说,其实她也是个刽子手,不,她其实比杀人的刽子手更加的可怕,更加的令人胆寒。
“寒王如何了?”
朱嬷嬷在刘太后的身边伺候了几十年,是知道刘太后有多不喜欢寒王的,这猛地从刘太后嘴里听到‘寒王’两个字她的表情都有些怔愣。
甚至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听,耳朵坏掉了。
“怎么,哀家的问题很难回答?”
“奴婢该死,请娘娘恕罪。”
冷冷的扫了一眼跪在她脚边低垂着头不断说自己该死,有罪的朱嬷嬷,刘太后的眼底满冷凝之色,“哀家问什么你就答什么,哀家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
“是,奴婢知错。”
“说。”刘太后站在敞开的窗口,任由刺骨的寒风刮在她的脸上,理不清心里在想些什么。
打从寒王请旨离京去往边关驻守,刘太后虽然没有查到寒王是与毒宗宗主交了手,以致重伤毒发才远远避开的,但她却也隐隐察觉到些什么。
在那之后刘太后也接连收到几次关于寒王的情报,正当她在犹豫要做何决定之际,楚宣王世子陌殇跟安平和乐郡主温宓妃一前一后回了星殒城,接着刘太后的一些计划不得不暂缓执行。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刘太后确定了一件事情,那便是寒王与媚骨老人的那一次交手,不但是重伤未能痊愈,还由此触发了他体内原本稳定住了的火毒与寒毒,根本再没有办法挽救寒王的性命。
这件事情得到证实,刘太后明明应该很高兴,很兴奋的,可她发现自己没有一点开心,反而还在暗室中整整枯坐了大半天。
那之后,也不能说刘太后对寒王生出了怜悯之心,而是刘太后觉得既然寒王已经没什么威胁了,就让他自己安安静静的走,莫要再伤害于他。
何曾想都到这个时候了,那人竟敢这般行事,非要杀了寒王才甘心。
接连遭遇两次大规模围杀,那个孩子…他,哎……
可最让刘太后担心的不是寒王会如何,而是皇帝会如何?
虽说这么多年都过去了,皇帝他看着好像也没有要翻旧账的意思,可知子莫若母,刘太后一直都知道皇帝他的心中憋着一股气,一把火呢,只要让他寻找到那个契机,他是断然不会放过当年那些人的。
“回娘娘的话,寒王殿下今日出府接连遭遇两次围杀,第一次被围杀的时候,幸得楚宣王世子跟寒王殿下同行,发现被围攻之后,楚宣王世子让幽夜苍茫护着寒王殿下离开,而楚宣王世子就留下来对付那些刺客。”
“他们到底是对嫡亲的表兄弟,平日里关系再如何的寡淡,等到真正遇事之时,楚宣王世子还是会护着寒王的。”刘太后对寒王的不喜,其中又何尝没有楚宣王世子的缘故,谁让先帝爷最疼的除了寒王之外,就是楚宣王世子了,不然先帝爷也不会说出那样一番话。
当时他们都以为她什么都没听到,其实听到一部分内容的刘太后又怎么可能会让他们知道,她其实听到了。
虽然她是先帝爷亲自册封的皇后,可她却不是先帝爷放在心里的那个女人,她的心思真要被先帝爷知晓,刘太后都不知道她现在是否还活着。
以前那是楚宣王世子离得远,她一个后宫妇人手也伸不到那么长,所以也就不搭理陌殇。
可每当楚宣王世子出现在星殒城的时候,刘太后整个人都是处于高度戒备状态的,她有提醒过皇帝,可皇帝却是把楚宣王世子当作亲生儿子一般看待的,压根就不听刘太后的话,甚至还隐晦的警告刘太后,后宫不得干政。
至此,刘太后对楚宣王世子的态度,比起对待寒王的态度还要恶劣而严重。
只可惜不管是寒王也好,楚宣王世子也罢,愣是没有一个愿意搭理她的。
“楚宣王世子身边的猎云骑太过厉害了,之前黑衣人还能占着上风,可猎云骑赶到之后,楚宣王世子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令猎云骑尽数诛杀。”
“世人都道楚宣王世子温柔如斯,不负‘病世子’之称,可真正的他却是带着楚宣王陌氏一族嗜杀血性的,否则当年楚宣王失踪,小小年纪的他又如何支撑得起整个璃城。”
撇开刘太后对楚宣王世子的成见,刘太后还是非常欣赏陌殇的,叹只叹她的后辈之中怎就没有如陌殇那般惊才绝艳的孩子,那样她何愁大计不成。
想当初楚宣王失踪,璃城几乎无主,多少人明里暗里要打璃城的主意,可就在那个时候,年纪尚小还只是楚宣王世子的陌殇站了出来,多少人想看他的笑话,又有多少人想要拉他下马,可结果都怎么样了?
小小年纪的陌殇不但坐稳了楚宣王世子之位,将楚宣王府牢牢掌控在自己的手里,更是将璃城打量得井井有条,让得璃城所有百姓谁都不认,只认他陌殇。
这样的一个人,他怎么可能是温和仁慈的,他不过只是戴着一张温和仁慈的面具罢了,真正狠起来那便是来自地狱里的嗜血修罗。
“娘娘所言甚是,尽数杀光那些黑衣人,楚宣王世子又确认寒王殿下安全到达穆宅之后,这才领着猎云骑回了楚宣王府。”
“他之后可还有曾出府?”
“回娘娘的话,奴婢只是打听到楚宣王世子回到王府后发了好大一通火,写了折子斥责京都守卫不力,还还有就是是……”
“有话直说,别吞吞吐吐的。”
“是。”朱嬷嬷应了声,抿着唇就回话道:“对付黑衣杀手虽有猎云骑的人,还轮不到楚宣王世子亲自出手,只是当时楚宣王世子站在外面观战,还真就有几个不怕死的朝着楚宣王世子攻去,结果死在楚宣王世子手上不说,就因他们死时身上溅出来的血沾染到了楚宣王世子干净的白袍,便是被楚宣王世子下令将其分尸,扔扔出去喂了狗。”
“呵呵…这倒很像他的行事之风。”楚宣王世子是个有洁癖的,刘太后也不是第一次见识到。
想当年奉酒的宫女不过只是洒了一点酒水在他的袖袍之上,他就下令斩了那宫女一只手臂,哪里又能忍受他人将血溅到他的身上。
“另外奴婢还打听到,楚宣王世子因遭围杀心里特别不痛快,就非要把幕后指使之人给扒拉出来,怕是这两天就会有所动作。”朱嬷嬷在刘太后的面前是一点小心思都不敢有,只能知道什么就说什么,丝毫不敢有所隐瞒,就怕刘太后一个恼怒将她也给发落了,“寒王殿下从穆宅出来,回王府的途中再次遭遇围杀,以致被杀手打成重伤,又加速了体内剧毒的发作,楚宣王世子得到消息后,怕是心中怒火更盛不会再留手了。”
“嗯。”
“就如娘娘所言,寒王殿下不管怎么说都是楚宣王世子的嫡亲表兄,这个时候无论如何他也会护着寒王殿下的,更何况……”
“更何况什么?”刘太后会重用朱嬷嬷,将朱嬷嬷视为自己的心腹,也是因为她足够的聪明机警,心机手段更是一样不缺,用起来她很放心。
她的很多心思,即便她不说出口,会意到的朱嬷嬷就会替她办好,故而刘太后也是很给朱嬷嬷脸面的。
有些时候听听她对有些事情的看法跟想法,往往都能让刘太后做出的决定更加完美,是以朱嬷嬷的用处还是很大的。
“回娘娘的话,奴婢的意思是韩国公府虽然没有以往那么强盛了,可到底那是老牌的世家名门了,本身的底蕴还是非常深厚的。”
“那老东西是寒王的亲外祖父,别看平时不管事,但寒王这次遇刺可跟以往不一样,他若不站出来替寒王讨要一个说法,哀家倒会觉得有鬼。”
“娘娘,这便是奴婢所担心的,事情若是闹到不可收拾,不知会不会…会不会牵扯到娘娘的身上。”说话,朱杂嬷嬷的头重重的磕到了地上,身体也是瑟瑟发抖的。
虽然刘太后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眸底的神色有所变化,可朱嬷嬷跟在刘太后身边久了,对于她的某些眼神变化最能揣摩到刘太后的心思了,因此,朱嬷嬷可以理解成,寒王遇刺一事怕是跟庞皇后脱不了干系。
在皇上的眼里,庞皇后就是跟太后娘娘连成一气的,此刻处于震怒之中的皇上若是一番彻查下来,查到了庞皇后的身上,那下一个……
“哀家未曾做过的事情有何惧之。”朱嬷嬷没有说完的话,刘太后岂有不知之理,可她根本就不怕。
甭管皇上怎么查,又要干些什么,她既是什么都没有做,又何惧他们会查到她的身上。
“娘娘,请恕奴婢多嘴,皇后她不得不防。”
“起来回话吧,地上凉你的年纪也不小了。”刘太后何尝不知要防着庞皇后,事情真要是她做的,那么就连刘太后都不得不佩服庞皇后的胆量。
这种素来见不得光的动作,她愣是就敢放到明面上来,谁知她会不会将脏水往她的身上泼,对于这一点刘太后早有防备。
从她跟庞皇后姨侄俩儿闹翻之后,刘太后不再信任庞皇后,庞皇后也不再依赖刘太后,两个之间你算计我,我算计你的事情也不少,刘太后自会摘清她跟庞皇后之间的所有瓜葛。
“奴婢谢娘娘恩典。”
“庞皇后那边哀家自有主张,你且做好别的就行。”
“是,奴婢谨遵娘娘之命。”
“皇上呢?”发生这样的事情,刘太后不相信皇上还能在宫中坐得住,怕是此刻身在寒王府。
朱嬷嬷没有错过刘太后脸上一闪而逝的落寂之色,却也谨守着她做奴婢的本分,“回娘娘的话,皇上接到寒王殿下遇刺的消息,在御书房发了好大一通火,就连衣服都没有换便领着御林军去了寒王府。”
“到底在皇帝的心里,寒王才是他最看重的儿子。”刘太后幽幽的叹了一口气,立马又敛了自己的心思,沉声道:“可有新的消息从寒王府传出来,寒王他…他到底如何了?”
“回娘娘的话,寒王殿下遇刺最危急之时,幸得寒王殿下的师傅跟两位师兄赶到,只是……”
“只是什么,说。”
“只是天山老人跟他的两位弟子赶到之时,寒王殿下已经身受重伤,只是援军未到所以强撑着一口气,看到他们之后就吐血昏迷了。”
“那位溥颜公子给寒王殿下诊脉,神情凝重的就说寒王体内剧毒再次爆发,随后什么都没管就带了寒王殿下回寒王府,天山老人紧随其后。”
“太医院也派了数位御医过去,只是却连寒王府的大门都没能进去,全被挡在了外面。”
“皇帝呢?”听着朱嬷嬷的话,刘太后的心中微凉,那种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了,可那到底在暗示着什么?
“皇上到了寒王府,大管家领着皇上到了寒王殿下的寝殿,身后有数位御医同行,但据从寒王府传出来的消息,那些御医并没有碰到寒王殿下。”
“哦?”
“寒王殿下昏迷未醒,整个人面色惨白如纸,气若游丝,毒发之际身体更是一会儿如火,一会儿如冰,一般人根本靠近不得。”
“寒王的师傅天山老人也没有办法救治寒王吗?”
“回娘娘的话,关于这个寒王府未有消息泄露出来,不过天山老人的表情很凝重,寒王殿下的两位师兄脸色也极不好看,甚至天山老人见到皇上还破口大骂,指指责皇上不配为人父。”
如若不是寒王殿下的情况不容乐观,那天山老人一个江湖草莽,怕是没那么大的胆子公然辱骂当今圣上吧!
“他还说了什么?”
“回娘娘的话,天山老人的情绪很失控,一个劲的让皇上离开寒王府,还说寒王殿下就是醒了也不会愿意看到他,要不是有他的两个徒弟拉着,那天山老人怕是连皇上都敢打。”
“他放肆。”
闻言,朱嬷嬷后背一寒,立马又跪下告罪,甚至都不忘自己给自己掌嘴。
看到朱嬷嬷这样,刘太后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怕是那天山老人对皇上说的话还要更无礼,更过份,只是由朱嬷嬷转述,难免就改了一些。
“皇上现在还在寒王府?”
“回娘娘的话,皇上被天山老人愤怒的指责,又见寒王殿下那般模样心下自是难受不已,请求了天山老人一定要救救寒王殿下之后,皇上压着满心的怒火回了宫。”
“哎!”
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也是超出了刘太后的预料,一时间她也心乱如麻,总觉得皇上接下来有可能的大动作,都会对她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
这十多年来,一直浮于表面的平静,终于是要被捅破了吗?
那些往事当真就不能随风而去,非得面子里子全都没有的掀翻出来,刘太后的心中是不愿如此的。
“皇上回宫之后还是难以压制心中的怒火,等不到明日上早朝,连夜就召集了武百官到金殿议事。”
说着好听是议事,通俗的说法应该是皇上的怒火急需一个宣泄口,而寒王殿下遇刺之时,偌大的星殒城,平日里的那些巡城卫跟兵马司呢?
人都跑哪里去了,朱雀街发生那么大规模的围杀案,刺杀的还是尊贵无双的寒王殿下,要是给不出一个合情合理的交待,脑袋怕是全都得搬家。
“皇上要做的事情,哀家是管不了了。”
“娘娘…”
“行了,哀家还用不着你来安慰,后宫中有何动静?”
朱嬷嬷皱了皱眉,一张脸崩得紧紧的,“回娘娘的话,各宫都安静得很,什么动作都没有。”
“皇上正在气头上,谁出头谁倒霉,她们一个个倒是都精明得很。”
“娘娘说得对,是奴婢太过神经敏感了。”
“皇后宫里呢?”
“回娘娘的话,皇后娘娘的宫里最安静了。”如果刺杀寒王之事真是皇后娘娘做的,事后皇后娘娘竟然是这样的表现,朱嬷嬷都觉得恐怖了。
藏得这么深的女人,手中又握有掌管六宫之权,难保不会荣登那个位置。
“如此哀家倒要高看她一眼。”
朱嬷嬷垂眸不语,这话可不好接。
“那位丞相夫人呢?”
“回娘娘的话,温夫人被皇后娘娘安排住在清宁坊,身边就带了两个嬷嬷,倒是一派安份的模样,什么有异之举都没有。”
“能生出那么一个聪慧的女儿,她就是脑子再笨也笨不到哪里去,暗中派人看着她,莫要让她在宫中出了事,尤其是这个敏感的时候。”
“是,娘娘,奴婢谨记娘娘吩咐。”
“退下吧,哀家想要一个人静一静。”
“奴婢告退。”
当寝殿内只剩下刘太后一个人,她看着窗外越下越大的雪,喃喃低语道:“皇帝,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
金殿
“小德子。”
“皇上,奴才在。”
“他们可都已经到齐了?”宣帝的心中压着火,不但脸色很不好看,就连语气都非常的不好。
张公公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在如此低沉压抑的气氛之下,他真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回皇上的话,各位大人都已到齐,无无人缺席。”
“让他们全都进来,朕倒要看看,看看朕这手下都养了一帮什么样的人。”
感受到皇上这话中带着的杀伐之气,张公公险些承受不住那样的威压,双腿都不禁打了打颤,尖细的嗓音恭敬的道:“是,奴才这就去宣皇上口谕。”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