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公冶语诗的立场上,她其实是非常矛盾的,她既盼着陌殇成功融合两魂,却又不是很想他体内两魂相融成功,前者她是怕陌殇成了,而她自己却无法驾驭陌殇,以至于她的万般算计终成一场笑话,后者她则是认为陌殇要是两魂相融不成功,那陌殇就会死,她也就无法得到陌殇,这便使得她的心里万分的纠结与挣扎。
她既想得到陌殇,掌控陌殇,却又不希望驾驭不了陌殇,让得她被陌殇压上一头。
“殇,你你怎么了?”突见陌殇猛然发狂,状似全然失去理智,只知凭借原始本能在寝殿内四处乱撞以减轻他体内的疼痛,公冶语诗整个人都傻怔住了。
怎么会这样?
饶是她事先就知道阴阳两魂相融的凶险与惊魂,此时也是被陌殇吓得不轻,完全都生不出向他靠近的心思。
“殇,你哪里难受,我我怎么才能帮到你。”嘴上虽是这么说着,可当公冶语诗对上陌殇那双发狂且泛着腥红凶光的凤眸,她却是本能的朝后退了几步,以保持她跟陌殇之间的安全距离。
在这样的距离之下,甭管发生怎样的情况,她都有时间保证自己的安全。
原本自飘渺秘境出来,解开体内封印之后,陌殇体内的阳魂与阴魂固然没能彻底相融,却也在机缘巧合之下相互融合了近三分之一,使得两魂在他体内重新达到了一个平衡。
换言之,只要陌殇的身体没有受到剧烈的冲击,那么短时间之内,共存于他体内的阴阳两魂就将保持这样的平静,直到陌殇主动再一次去触发它们。
而当陌殇主动去触发它们的时候,也誓必就是他体内阴阳两魂彻底相融之时,届时陌殇就能脱胎换骨,重塑生机。
再加上他在换好宓妃为他绣制的衣服后,又提前服用了抑制体内两魂暴动的丹药,就算因着宓妃未事先为他诊脉研制出来的丹药疗效并不显著,但有比没有要好,或多或少都能为他凭添一份助力。
遂,即便这个时候陌殇是故意在公冶语诗的面前演戏,他体内两魂也压根没有相融迹象,更没可能在她面前失控发狂,可他却也着实是被公冶语诗这般惺惺作态,既想做女表子又想立贞洁牌坊的贱人矫情样儿给恶心得要死。
他此时此刻才深深的领悟到一个不争的事实,那就是这个世上没有不要脸厚脸皮的,只有更不要脸厚脸皮的,最不要脸厚脸皮的。
“殇,殇…”
猛地对上陌殇那双似要从中流出鲜血来的凤眸,公冶语诗颤着声低喃着陌殇的名,她对他的恐惧瞬间达到顶点,险些就控制不住自己失态的转身逃跑。
不可以,她她不可以临阵脱逃,错过这个机会,她将再也没有近陌殇身的机会。
不怕,他他只是两魂相融刺激太大才会失去理智,才会失控发狂,不能怕,她不能怕他,她要接近他,接近他……
公冶语诗看着陌殇,红唇上被牙齿咬出深深的痕迹,她狠下心来闭了闭眼睛,片刻之后再睁开,眸底闪烁着的满是无畏无惧的坚定之色。
看来她一遍又一遍对自己的心理暗示,心里催眠是初见了成效,让得她不再那么惧于接近陌殇。
“殇,你别怕,我会陪着你的。”公冶语诗深吸一口气,带着几分刻意的放松自己的身体,明艳动人的脸上挂着大方得体,温柔清婉的微笑,一双媚意十足的眸子满是心疼怜惜的望着陌殇,里面带着深入骨髓的爱恋。
这一刻,公冶语诗让自己全身心的入戏,她便将她自己当成是陌殇最心爱的那个女人,而她也是最深爱着陌殇的那个女人,唯有如此给予自己暗示,她才能将自己也骗过去。
这个时候公冶语诗不再觉得被陌殇当成心爱女人的替代品难堪,受侮辱了,她告诉自己,自己就是陌殇心爱的那个女人,她就是。
替代品又如何,今晚过后,那个女人就算再得陌殇的心也影响不到她的地位,而她更可以不动声色的将她彻底的铲除掉。
“殇,你看看我,你怎么都不看我…”美人儿梨花带泪,楚楚动人的模样最能引发男人的保护欲,公冶语诗将之前为了自保外放的气息收敛起来,此时的她就仿如一个没有任何修为的柔弱女子。
明艳不可方物,却娇弱得惹人心怜。
“阿…阿宓…”强忍着体内两魂相互冲击而剧痛到恨不能自杀死掉的痛楚,陌殇努力保持住脑海里的一丝清明,他猩红的双眸温柔又不失怜惜的望着公冶语诗,迫切而激动的想要伸手去抚摸她的脸颊,却又因体内再度爆发的痛楚而缩回了手,嗓音暗沉沙哑的道:“阿阿宓,阿宓快快离开这里,我我会控制不住伤害你的…走。快走…”
听着陌殇那溢满关心疼惜的话,公冶语诗面上不显分毫心里却嫉妒得发狂,她不明白究竟是怎样一种深爱,竟然可以让一个男人在几近发疯发狂,失去理智的情况下,还要坚持保留着一丝丝清明,目的就只是为了让心爱的那个女人离开,从而保证她不受伤害。
“不…我不走,我走了就要留下殇一个人在这里受苦,我不走。”烫滚的泪水自美丽的脸颊上滑落,公冶语诗收起自己心里所有的不满与不忿,表现得就如陌殇深爱的宓妃一样。
不管她愿不愿意承认,公冶语诗都无法否认,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是那个女人跟陌殇同处一室,那个女人是绝对不可能抛下陌殇不管的,哪怕留下来会死。
许是出于女人敏锐的第六感,公冶语诗就算心里不舒服,给予了宓妃种种的否定,可她却无法否认宓妃是很爱陌殇,并且无论在何种情况之下都不会舍弃陌殇的。
这个认知让她有些抓狂,心里的恨意也再次达到了一个顶点,险些就要控制不住爆发了。
纵然在公冶语诗的心里,她对陌殇一见钟情,甚至还非陌殇不可,但她其实也知道,陌殇之于她重要固然是重要,可真正重要的却是她自己。
如果陌殇无法给她带去好处,带去利益,那么甭管陌殇有多出色,相貌又有多么的人神共愤,最终为了达成她的某种**或是目的,她其实是可以舍弃陌殇的。
忍不住在心里一次一次告诉她自己,要是得不到陌殇就要毁了他,让谁都得不到,无非就是不愿承认她不如宓妃,更不愿承认陌殇看透了她的本质,哪怕她万般讨好于他,他也不屑给她一个正眼。
“殇,你你赶我走,我哪里都不会去的,我就要在这里陪你。”
“啊——”
没有期待中陌殇给予她的回应,只见陌殇似乎痛得更为厉害了,他猛地抱住自己的头,竟然不知疼痛为何物的疯狂撞向殿内坚硬无比的墙壁。
能让那样一个如仙似魔般的男人都无法忍受的那种剧痛折磨,简直就是无法想象那样一种痛,看着陌殇被折磨得惨叫连连,公冶语诗也忍不住面色有些发白。
这个时候她竟然心生出一股惧意,如果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他要了她,那她该得多痛?
“阿宓…阿宓,我好难受,我好痛,就好像我整个人都要被撕开成两半,阿宓阿宓…”
陌殇痛苦到不断喃喃出声,一遍遍轻唤着宓妃的名,成功打断了公冶语诗那些忒不健康的幻想。
她倒是想得美,满心以为陌殇一定会碰她,居然还担心起她的第一次不美好起来。
孰不知,某人就算真的中了烈性春毒,即便就是活活把自己给憋死了,大概也不愿碰她一根手指头。
所以说,公冶语诗真的想太多,也想太美了。
“阿宓…”
轰——
再次轻唤了一声宓妃的名,陌殇又再次失去理智,只能凭借本能不断的发泄出自己体内积压的两魂之力,但凡他手掌挥过之处,无一不是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巨响,那些摆设也无一幸免的全都碎成了渣了。
殿内这么大的动静,就算陌殇这寝殿的隔音功能还很是不错,却也架不住里面的声音一点一点的往外传。
“殇,你你别伤害自己,我我会帮你的。”已然到了这一步,公冶语诗就算心里还有些后怕,却也知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道理。
她已经没有退路,不进则退,那她唯有不断向前,方能得到她想要的一切。
“别怕,慢慢静下心来,调动体内的阴阳两魂,我会帮你让它们融合在一起的。”
就算公冶语诗曾有过惧怕想溜的念头,但她也没忘时时刻刻关注陌殇的一举一动,以便确认陌殇在她面前所表现出来的一切,究竟是真还是假。
在他体内两魂还未相互侵食爆发的时候,他就已经中了烈性春毒和顶级幻情,他俊脸上的不正常潮足以说明他已然有了生理反应,再加上他凤眸中流露出来的迷茫之色,也已然将她当成了他最深爱的女人。
那般情况之下,原是公冶语诗得手最佳的机会,只是她没料到竟然被两魂相融横插了一脚。
而事实上,公冶语诗也是极有私心的,她想要陌殇变强,却又不想陌殇变得太强,那样她将无法掌控他。
是以,原本她是应该在陌殇体内两魂相融爆发一刻钟左右之时与他行周公之礼,这个时候将是两魂相争最为激烈的时候,有她那精纯之体进入综合后,能够最大程度给予陌殇最好的一切。
而为了她的私心,公冶语诗在陌殇表现出中了春毒以及幻情之后,她便生出了提前跟陌殇行周公之礼的心思,结果人算不如天算,陌殇体内两魂相争突然就爆发了,直接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虽说,这个突然其实是陌殇在仔细推敲了公冶语诗心思后,自己控制的时间。
“殇,你别抗拒我的靠近,现在只有我可以帮你。”眼见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距离陌殇出现这样的情况已经快要接近一刻钟,公冶语诗不得不强行与陌殇接触了,否则一旦错过这个时间点,即便就是陌殇最后碰了她,那他也绝对活不成。
届时,不但她心心念念的那一切得不到,就连自己的性命都要搭进去。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此时此刻这间寝殿之外,到底有多少人在盯着,其中最主要的大头可不就是赫连氏一族那几个当家人。
之前她还不乐意将殿内的声音传出去,但随着陌殇越发失去对自己身体与意识的控制权,为了抢占先机,公冶语诗压根就是引诱着陌殇发出声音。
“啊——”
“啪——”
伴随着陌殇凄厉的一声惨叫,紧接着又响起‘啪’的一声巨响,就像有什么东西被甩飞出去撞到什么东西之后落下来的声音,听得人不禁头皮直发麻。
“噗——”
“咳咳…”公冶语诗狼狈的捂着胸口从墙角爬起来,因着吐了一大口血的原故,之前红润的脸颊顿时变得一片惨白之色。
“咳…该死的。”清了清嗓子,刚低咒完的公冶语诗不由得眼角一跳,身体敏灵的朝右边一滚,惊险万分的躲过了陌殇凌厉的一掌。
待她好不容易抹着额上的汗低喘了一口气,便目瞪口呆的看到那面被陌殇击中的墙,整个儿轰然倒塌。
呼——
看到这一幕,她不禁庆幸好在她闪得快,要不她还不得被埋在下面。
若非她是知晓此时的陌殇就如一只无头苍蝇一样,完全没有自主意识与控制力,她甚至都要怀疑陌殇是在故意整她,收拾她。
而事实上,她不知道的是陌殇的确就是在整她,收拾她,同时也是在静待时机。
“殇,如果你真的忍受不住,那也不要伤害你自己,如果你要发泄才能好受一点,那你就冲着我来。”
“不要脸的臭女人,你可当真是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陌殇仍是处于一副时清醒时失控的状况,心里却忍不住将公冶语诗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丫丫个呸的,他真好奇公冶世家是怎样一个家族,怎么就养出了公冶语诗这么不要脸的女人。
算计他是要付出代价的,这会儿本世子就由着你闹,看你还能唱出什么大戏来。
“求求你,别再伤害自己了,不管用什么办法我都会帮你的。”
“殇,你要相信我,哪怕就是牺牲我的性命,我都会让你好好的。”
“殇…殇你别这样,我我…”
渐渐的,从殿内传出去的声音越来越弱,渐渐的也就开始听不清楚,不禁让殿外的众人面面相觑的同时,不免各自脑补出一些少儿不宜的暧昧激情画面。
“娘,这这是事成了吗?”公冶语诗独自进入陌殇寝殿后,赫连梓薇原是跟着长孙依凡回了暖阁的。
只是当赫连梓薇听到陌殇发出的痛苦又压抑的惨叫声时,就怎么也忍不住跑了出来。
她跑到了主殿外,陌乾又哪里还能坐得住,长孙依凡就更加坐不住了,不多时赫连迎父子也赶了过来,可听到殿内的声音时,他们父子两人还傻怔了好久,心里斗然就生出一股非常不好的预感。
然而,事已至此,难道他们还能冲出去将陌殇或是公冶语诗拎出来?
不由得赫连迎就投了一个‘你们动作真快’的眼神给妻子长孙依凡,直把后者看得莫名其妙,同时心里也跟吊了七八只水桶似的,上上下下极为不安。
“这这个…应该是吧。”
“大嫂。”没在长孙依凡那里得到肯定回答的赫连梓薇又扭头看向了她的大嫂端木欣欢,大有一种不得到肯定答案就不死心的架势。
只是就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她到底抱着的是种什么心态。
此事过后,她的熙然怕是要恨死她这个母亲。
“咳咳…成成了吧。”
他们曾想过种种状况的,实在没想过事情会进行得这般顺利,一时间真的说不清楚心里是何滋味。
“事情都这样了,咱们就什么也别想,安静的等殇儿出来再说吧。”是福是祸躲不过,赫连迎咬了咬牙,心神不宁的道。
陌乾的目光久久的落到眼前的大殿之上,他的脸上喜怒不辨,却也不如往常一样,时时刻刻都将妻子赫连梓薇放在第一位。
许是这摆在眼前的事情对他刺激有些大,他是真没想到事情竟然就这样成了?
这一刻,他不禁感到有些孤寂与荒凉。
此后,即便他的儿子还能活着,怕也就如尸走肉一般了吧!
罢罢罢,时也,命也。
“夫君,我……”她算计了一切,保住了自己儿子的性命,明明应该很高兴很开心的不是吗?赫连梓薇却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也是她第一次感受到了陌乾对她的疏离。
她知道的,陌乾一直都不同意她这么违背他们儿子的意愿行事,可就因为他爱她,所以他一直纵着她。
这事儿,赫连梓薇明白,怕是将要成为他们夫妻之间解不开的一个心结了。
“怎么了?可是身体哪里不舒服,熙然现在应该没事了,我带你回凝香阁歇息吧。”
“我…”
“嗯?”陌乾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语气微微上扬却让赫连梓薇心下一颤,突然就委屈的红了眼眶。
“啧啧,这可真是有够意思的,殿内那个被算计的儿子都没有觉得委屈,反倒是算计了他的母亲还委屈得红了眼眶,您这是准备演戏给谁看,又意欲博取谁的同情呢?”
清冷如万年玄冰,好似寒冰深入骨髓般的冷厉女声如一道惊雷在赫连梓薇等人的耳边炸开,让得他们齐刷刷的抬头看向声源之处。
“倘若早知有今日,他定然不会选择出海,即便就是这辈子早死,估计他也不会愿来到这里‘享受’你们的算计。你们这对父母既然十余年都不曾管过他,又有何资格有何脸面打着爱他的旗帜算计他的后半生,难道你们就不觉得自己可悲又可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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