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寒烟一醒来就问冷心,揪着凤瑾熠的衣袖不停的追问。
她一刻也待不住就想见到冷心,不顾自己羸弱的身子硬是要去冷心的房中,如果不是因为她,冷心也不至于受如此重伤,就算她流干了一身血,都挽救不了冷心即将逝去的生命。
郁寒烟不管不顾的出门,脚下的步子轻飘飘的,整个人直直的往地面栽去,凤瑾熠眼疾手快的将郁寒烟捞进怀里,一把将人抱起。
“无瑕,我带你去。”
凤瑾熠轻轻的说道,矜贵的脸上眉宇深锁,深邃的眼眸中满是担忧和心疼。
“墨兮,是我害了她,都是我,允诺还这么小……偿”
郁寒烟在凤瑾熠的胸膛之中低泣,深深的自责。
而此刻在冷心的房中除了宁不言和宁允诺还有一个人,那就是和冷心有着婚约的花祭夜。
宁不言从元定南处得知冷心的情况后悲痛欲绝,他请求元定南将他和冷心的女儿带到陵南城,而他自己却并不急着入城,他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那是冷心心底解不开的心结,他希望在最后的,冷心能够了无牵挂的离开。
宁不言找到了花祭夜,能让冷心放下的人就只有花祭夜了,宁不言将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了花祭夜,冷心就是花祭夜未过门的妻子,晋安城守将江尚丰之女江妙若,他希望花祭夜能随他一起前往陵南城,能亲口告诉冷心,这一纸婚约无效,让冷心放下心中的包袱,让她的心不再有束缚。
花祭夜惊讶,原来他一直以为不在人间的未婚妻子,竟然就在身边,而那个人就是冷心。他对江妙若的印象本就不深刻,对于宁不言的请求自然是满口答应。
他可以有借口见一见那个女子了,明知道看到她只会让自己心痛,可还是难以抑制心中的渴望。
宁不言见到冷心的时候,冷心躺在床上,胸口缠着厚厚的绷带,外衣上一袭可见鲜红的血迹,她就那样毫无生气的躺在那里,微弱的气息几不可闻,唯有那若有似无的起伏可以证明她还活着。
“心儿,我来了,我来了。”
宁不言唤着冷心的名,执起冷心的露在锦被之外的手,宁不言将冷心冰冷的手贴在脸颊上,白皙的柔荑缺少了温度,宁不言感觉他那颗炙热的心已经捂不热了。
眼中的悲伤早已泛滥,一滴滴清泪夺眶而出。
冷心似乎是从睡梦中惊醒一般,无神的眸光搜寻这床前的男子,这张她日思夜想的俊脸有点不真实,她终于见到他了,她的不言哥哥。
冷心挣扎着起身,残余的毒和心口的伤痕让她每一个动作都非常吃力,宁不言坐在床缘让冷心的身子倚靠在自己身上。
“不言哥哥,你来了,能再见到你,真好。”冷心摸索着宁不言的俊颜,低低的开口说道,“对不起,不言哥哥,冷心要走了,不能再陪着你和允儿了。”
冷心把手伸张宁允诺的方向,宁允诺哭泣着,伸手抱住了娘亲的手臂,不依不饶的倾诉着:“娘亲不要走,允儿要娘亲。”
冷心抬手擦着允儿脸上的眼泪,轻轻的摸着她的脑袋,脸上展露着淡淡的笑容,柔声的说道:“娘亲累了,以后娘亲不在,允儿要乖,不要惹爹爹生气。”
“娘亲不要走,允儿以后会很乖的。”宁允诺放声大哭。
三个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宁不言便让元定南将允儿带走了,他不希望冷心太累,允儿还小。宁不言看着一旁沉默不语的花祭夜,转过头对冷心说道:“心儿,我知道你心中一直放不下与你有婚约的花公子,我把他带来了。”
“宫统领......”冷心看着花祭夜,眼中充满了疑惑,她是知道的,宫九歌是王妃的人,她在相府的时候就见过他不少次。
“宫九歌这个名字早已成为过去,我现在只是花祭夜。”花祭夜对冷心说道。
“你......是你......”冷心激动的指着花祭夜,原来她一直耿耿于怀的是他,兜兜转转这个与她有婚约的男子一直在她身边。
让冷心最愧疚的是宁不言,她以为她藏得很好,可她的不言哥哥却一直都知道。
“冷心姑娘,你我之间的婚约你根本不必在意,若不是宁公子相告,花某早以为江妙若已不再人间,花某心有所属,也从未打算履行婚约,只是没想到老一辈的一句戏言让冷心姑娘如此在意,花某深感抱歉。”
花祭夜说道,他无意造成冷心的负担,“你我之间的婚约作废,姑娘尽可放心。”
冷心释然的笑了,她终于是自由之身了,她可以完完全全的属于她的不言哥哥了。
“多谢花公子成全。”
冷心紧紧的捏着宁不言的手,眼眸中闪动着莫名的情愫。
郁寒烟虚弱的靠在凤瑾熠的怀中,看着房内的一幕,眼泪无声的流了下来,冷心跟着她这么久,她却从来都不知道她这些心思,她这个主子真是太不称职了。
冷心抬眼便看到了门口的凤瑾熠和郁寒烟,眼中的情绪渐收,对着郁寒烟说道:“王妃,冷心以后不能再侍奉左右了,能为王妃而死,冷心心甘情愿,多谢王妃能让我见不言哥哥和允儿最后一面。”
“不,冷心,你别这么说,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如果我没有带凤陌军回来,这一切就不会发生,是我太任性了,是我害了你。”
郁寒烟说着便朝冷心跪了下来,和她一起下跪的还有凤瑾熠。
冷心心颤,挣扎着要起身,“王爷,王妃,使不得。”
冷心激烈的动作牵扯到了伤口,一阵晕眩身子踉跄便跌进了宁不言的怀中。冷心一直都认为守护王妃是她的使命,她对郁寒烟从来没有任何怨言。
冷心也顾不得自己的伤势,她何德何能能让王爷给她下跪。
“冷心,无瑕是我的命,这一跪你受的起。”凤瑾熠说道,对冷心的感激不已。
冷心拉着凤瑾熠和郁寒烟起身,“冷心身为王府暗卫,这是冷心的职责。”
“不言哥哥,不要怨恨王妃和王爷,好吗?如果不是王妃用她的血为我解毒续命,我恐怕连你最后一面都见不到,答应我,你会一直守护王爷和王妃,还有小王爷,我没有完成的事情,你要帮我去完成。”
宁不言慎重的点点头,说没有埋怨是假的,但如果这是冷心的要求,他一定会努力的做到,今日如果换成王爷有难,他也会奋不顾身吧。
“冷心,我不值得被原谅,我......”
郁寒烟激动地说着,眼前一黑,整个人便无力的倒在凤瑾熠的怀中。
“无瑕......”
“王妃......”
凤瑾熠只是交代了宁不言好好陪着冷心,便抱着郁寒烟离开了此地,他的心痛的无以加复,明知道无瑕身体虚弱,可他却连一句劝解的话都说不出口,花祭夜已经飞奔出去请大夫了。
郁寒烟这一次的情况不容乐观,失血过多,又动了胎气,加上伤心过度,孩子随时都有可能不保。凤瑾熠寸步不离的守着郁寒烟,只能看着她一直沉睡不醒,却不能为力。
在邺南国的事情告一段落后,凤瑾熠便打算带着郁寒烟启程回陌北,冷靖宇请了宫中御医来为郁寒烟看诊,说郁寒烟府中胎儿已经稳定了下来,只是她自己不愿醒来罢了。
在凤瑾熠等人起行前,宁不言带着宁允诺向凤瑾熠辞行,宁不言说要带着宁允诺回晋州城,回冷心的家乡去看一看,归期不定。
凤瑾熠念其丧妻之痛,也就放之任之,只是让宁不言节哀顺变,道了一声保重,凤瑾熠本就不善言辞,仿佛所有的言语都觉得苍白无力。但他知道,宁不言都懂,他等着他重归北定王府的一天。
等郁寒烟再次睁眼的时候,已经置身于北定王府了。
郁寒烟沉睡的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皇后整日整日的往北定王府跑,墨水斓和花祭夜都在北定王府安家了。
郁寒烟毫无预兆的醒了过来,可把王府上下的奴才们都乐坏了。而此刻凤瑾熠被皇上宣召进宫议事,叶澜忧赶紧派人进宫通知王爷。
凤瑾熠匆匆离宫回府的时候,同行的自然少不了皇上和郁寒轻,等他们入府的时候,寒瑾苑已经围满了人,都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处。
一众人唧唧喳喳的围着郁寒烟,嘘寒问暖。
郁寒烟如水的眸中泪光闪烁,痴痴的看着门口的人,她的墨兮瘦了,憔悴了。她似乎总是让他担心,让他沉浸在无休止的等待中。
众人看到郁寒烟不寻常的目光,再看看进门的凤瑾熠,一下子便没了声音,郁雪颜倒是反应挺快的,随即便说道:“皇叔祖和三妹定是有很多话要说,咱们就不要在这里打扰人家夫妻了,咱们都出去吧。”
皇后都这么说了,一群人也就起身离开了,将房间留给两人独处。
“封越,送皇上,皇后和丞相大人。”
“是,王爷。”
凤瑾熠话落便将一群人挡在门外,利落的关上了门。
凤潇然和郁寒轻郁闷的对视一眼,这是什么跟什么,有这样的人嘛,他们才刚来好不好,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都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就要敢他们离开了,没门。
封越苦哈哈的笑着,这真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这里的每一个人官职都比他大太多,请不动,就只能由着他们去了。还好有叶澜忧在,他就乖乖的当个小侍卫,降低存在感吧。
郁寒烟起身飞扑到凤瑾熠的怀中,搂抱着他的脖颈,一滴滴清泪滑落,晕湿了他的衣袍。郁寒烟跑得太急,将一边的椅子都绊倒在地,可是两人谁都没有在意。
“墨兮......夫君......”
“娘子......娘子,你终于醒了。”
两人呼唤着彼此,不知如何才能表达此刻内心的激情澎湃,凤瑾熠拖着郁寒烟的腮帮子,以吻封缄,温热的唇舌碾压这郁寒烟晶莹的唇畔,汲取着她口中的每一寸芬芳,凤瑾熠吻得深情,吻得纯粹。不知过了多久,凤瑾熠才稍稍的松开郁寒烟,两人都因这一吻而气喘吁吁。
“墨兮,我以后再也不让你担心了,对不起。”郁寒烟说道,他们之间似乎永远都是墨兮在纵容着她。
“郁寒烟,我凤瑾熠此生愿意包容你全部的任性。”凤瑾熠捧着郁寒烟的脸颊认真的说道。
郁寒烟轻轻的笑了,再多的悲伤都会过去,有墨兮陪着她,今生她已别无所求了。
郁寒烟痴痴的看着凤瑾熠高贵矜持的容颜,这张脸即便看了无数次都不觉得厌烦,依旧这么吸引着她全部的注意力,郁寒烟纤细的双手抚上了凤瑾熠的浓眉,指尖划过他的薄唇,在他的脸上不停的婆娑着。
红唇轻启,倾身吻上了他的唇,毫无章法的啃噬着他的唇,也不管会不会痛,将凤瑾熠的唇咬得红肿不堪,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在两人的唇舌之间。
凤瑾熠用力的回吻着她,小心翼翼的避开她隆起的肚子,眼中眸光深谙,深沉和饱含情谷欠的瞳孔中满满的都是郁寒烟的影子。
郁寒烟脸上的红潮未退,两人之间的热情一点既燃,不知是谁挑起,但两人都深深的沉醉其中。
凤瑾熠将郁寒烟压在锦被之中,炽热的手掌拂过郁寒烟曼妙的身躯,所到之处衣衫尽褪。
郁寒烟胡乱的拉扯着凤瑾熠的衣衫,到最后郁寒烟早已泣不成声,手上一用力,内力凝聚在掌心,就这样将凤瑾熠身上的锦袍撕得粉碎。
凤瑾熠有点哭笑不得,他的无瑕这是费了多大的劲儿,他这衣服跟她有什么深仇大恨。
可是容不得凤瑾熠考虑太多,郁寒烟的双臂已经缠了上来,凤瑾熠考虑着郁寒烟的身子,总是努力的克制着,想要给她全部的美好,却又不敢太过放肆。
可他自问,对于无瑕,他从来就是失败的。
日暮西沉,月上柳梢,轻盈的风吹落枝头的枯叶,片片落叶化作纷飞的蝴蝶,在夜风中飞舞,停落在窗台之上。
瑟瑟的秋风迎合着一室的情暖,那融融的暖意驱散了深秋的寒冷,低吟浅唱为着深夜更添一丝暧日未,是红烛向暖,是两心相知,鸳鸯交颈,情爱不离。
而在王府等候的众人,久久不见凤瑾熠和郁寒烟出来就知道小两口定是有说不完的话,一个个识趣的离开了。
墨水斓驻足在寒瑾苑的前面,看着苑中熄灭的烛火,心中一片凄凉,此情此景与屋内的一室情暖形成了鲜明对比。
墨水斓眼中难掩的落寞之情,他总是该离开了,他该放手了。他最爱的师妹已经找到了她的唯一,他不该给她徒增烦恼,只要师妹幸福,只要还能这样远远的看着她,他就已经知足了。
他毕竟没有那样坦荡,让他看着凤瑾熠和他师妹恩爱的模样,他怕他会崩溃。
墨水斓选择了不告而别,师妹说的没错,他有他的责任,花都七城需要他,他也有妻子,有孩子,他应该尽到为人夫,为人父的责任。
墨水斓一转身便遇到了花祭夜,看着他眼底的那点淡淡的忧伤,他就知道这人跟他一样,又一个为师妹所魂牵梦绕的男人,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别看了,走吧,你也没什么事,要不就到我花都水墨城小住,咱们兄弟也许久未聚了。”
墨水斓说道,自从花祭夜随着郁寒烟离开至幽宫,在陌北宫中当值,墨水斓就没再见过花祭夜了,粗粗一算都有五六年未见了。
“好!如今太平盛世,远昭城也没什么事,咱们好好地喝一杯。”
两人有说有话的离开了北定王府。
第二天一早,等郁寒烟想起来的时候,便去王府客苑想见见墨水斓和花祭夜,这段日子她让他们担心了,他们一直这么陪伴着自己,她非常感动,她的心很小,只装的下一个人,她不希望他们将所有时间都蹉跎在她身上。
可当郁寒烟将房门敲三四遍都无人回应,郁寒烟推门而入,里面空无一人,只有桌上放着一封信,上面写着:师妹亲启。
郁寒烟看完这封信,心中无奈的摇摇头,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让他们如此执着,可这样的两人让她如何是好。
墨水斓的信中写道:
师妹
原谅师兄的不告而别,对于你,师兄始终做不到视若无睹,师兄也是人,会嫉妒,会怨恨,虽然我不止一遍的告诉自己,你是我的师妹,可真的看到你和北定王在一起的时候,我才醒悟,我并没有那么大方,发了疯似得嫉妒着,你是我今生难以摆脱的劫难,而我情愿万劫不复。
师兄墨水斓笔。
凤瑾熠询问下人郁寒烟的去处,等凤瑾熠来到客苑的时候就看到郁寒烟手中拿着信笺,呆愣的坐在一旁,盯着桌上的茶杯神游天外。凤瑾熠从身后将郁寒烟揽入怀中,温热的呼吸喷洒在郁寒烟的颈间,暖暖痒痒的感觉让她如梦初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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