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住的屋子里摆了两张八仙桌,谢涵几个到的时候,孙氏带着她的丫鬟在摆杯盏碗筷,谢莹一个人在炕上玩拨浪鼓。
方氏不会做灶房的活,见此忙从孙氏的手里把活接了过来,而白氏则把谢澜放到了谢涵身边,转身去灶房帮忙了。
谢澜难得见到谢莹,小孩子见到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孩子都觉得新鲜,再加上谢莹今天穿了一身大红的绸子棉袄,手里又拿了一个拨浪鼓,因此,谢涵刚一松开谢澜,谢澜便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向谢莹走去,谁也没想到,就在谢澜伸手去够谢莹手里的拨浪鼓时,一个没站住,直接扑在了谢莹身上。
偏偏孙氏怕孩子掉下炕,特地把谢莹放在了炕里靠墙的地方,好巧不巧的,谢澜倒在了谢莹身上,谢莹则向里一歪,脑袋直接磕墙上了,当即“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谢莹一哭,谢澜不知底里,也吓得哭了起来。
待谢涵手忙脚乱地把两人分开,正要抱起谢莹看看她的脑袋如何时,孙氏黑着脸把谢莹抢过去了。
“大嫂,都怪我没有看好孩子。”谢涵觉得委实责任在她,她不该早早松开谢澜的手。
“行了,谁家娃娃没有磕过碰过摔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哭两声就好了。”张氏一边说一边把谢澜抱了起来。
她早就看不惯孙氏的骄狂,更见不得她给谢涵脸色看,她的小孙女已经够可怜了,没爹没娘的孩子大过年的想爹娘了只会自己躲着哭。
偏偏孙氏心里也憋着一肚子气,从县城回来后各种不适应不喜欢,她本来也是一个娇养的小姐,什么家务活也不会做,可婆婆和祖婆婆过惯了苦日子,除了那些脏活苦活是雇人做,一般的家务都自己动手。
长辈都动手了,她一个做孙媳妇也不能干看着,一天两天还行,时间长了公婆也不愿意啊。
因此,她只好硬着头皮帮忙。
可孙氏又怕把自己的手做粗了,加之她委实也不爱干家务活,因此只帮着做点取巧的活,比如说摆摆碗筷擦擦桌子端端菜什么的。
可谁也不傻,时间长了长辈们嘴里虽然没说什么,可也没少给她脸色看。
谁知正气不顺时,杜家又上门来提亲了,亲眼看着自己曾经求而不得的杜廉和一个什么都不如她的小月定亲了,这让孙氏情何以堪?
更令她憋闷的是,从杜家上门试探到昨儿下定,还没怎么地,杜家就花了五六百两银子了,要知道当年谢家给她的定礼加聘礼才不过二百两银子。
这么一比,孙氏心里能平衡才怪呢?
更别说,杜廉是一个秀才,很有可能马上就是一个举人进士,前途无量;而她的丈夫呢?不过是一个小餐馆的小掌柜,撑死做到头也就是一个小餐馆的小老板,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因此,这些日子孙氏委实积压了不少怨气,而且她觉得这一切跟谢涵多少有点关联。
要不是谢涵,杜家肯定看不上谢家看不上小月的。
故而,听到张氏明显偏袒谢涵和谢澜的话,孙氏也忍不住了,哭着道:“祖母,我家莹姐儿的脑门上都起了一个大包,孩子这么小,得多疼啊?”
张氏一听孩子脑门上起包了,倒是也吓了一跳,忙把谢澜交到了谢涵手里,从孙氏的手里把孩子抱了过去,腾出一只手来接了自己一口唾沫,然后把唾沫涂到了脑门上,轻轻揉起来,一边揉一边哄着孩子。
张氏粗俗的动作再次把孙氏惹毛了,黑着脸从张氏的手里再把谢莹抢了回来,这么一折腾,孩子哭得更响了。
谢莹一哭,谢澜自然也不甘示弱,谢涵正哄谢澜时,白氏急匆匆地进来了。
白氏对这个遗腹子看得比眼珠子还重,孩子快一周了,除了睡着了,几乎就没有离开过她视线,就连奶娘给喂奶的时候她都不眨眼地盯着,所以一听见谢澜的哭声她就跟挠心挠肝似的难受。
“怎么了?怎么了?我儿子怎么了?”
谢涵一看她这慌慌张张的样子便知道她来了只怕孙氏还得生事。
果然,谢涵刚闪过这个念头,孙氏便赌气道:“什么怎么啦?你儿子把我闺女撞墙上了,你看都给我们莹姐儿磕成什么样了,我家莹姐儿得多疼啊。”
孙氏惧怕张氏惧怕谢涵可不怕白氏,再怎么说白氏不过就是一个小妾,小妾生的孩子能跟她的孩子比吗?
可问题是,这个小妾生的孩子是谢涵的亲弟弟,也是父亲辛辛苦苦为她谋划来的遗腹子,因此,在谢涵眼里自然就比谢莹要重多了。
所以毫无疑问的,孙氏说的话谢涵不爱听了。
可再不爱听,看在祖母的面上这会谢涵也不会去挑事。相反她怕白氏闹事,反而抢在白氏开口之前问她:“灶房的事做完了?”
“没,没呢,她们不让奴婢沾手。”白氏看出谢涵不高兴了,低头说道。
事实上她进灶房没一会便被推了出来,因为今儿她穿着一件崭新的藕荷色杭绸狐狸毛大褂,郑氏和吴氏哪里好意思使唤她做事?
谢涵白氏见低着头,一副做错了事的神情,琢磨了一下,这才发现白氏今天穿了一件新新的狐狸毛大褂,一看就是出门见客的衣服,哪里是去灶房做事的衣服?
再一看方氏也是一件**成新的银鼠毛褂子,而正主张氏却只穿了一件靛蓝的棉布大袄,谢涵叹了口气,什么也不说了。
好在谢春生很快带着谢耕田谢耕山父子进来了,紧接着谢沛哥几个也进来了,大家开始落座。
谢春生带着儿子孙子一桌,张氏带着儿媳孙媳孙女重孙女一桌,方氏和白氏两人谁也不敢坐,一个站在了老太太旁边,一个站在了谢涵身边。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