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月:你闭嘴!你走开!你无理取闹!
面对僵着身子从榻上站起的少年,姑月无力地挥了挥手,“行了,你歇着吧。我不想看到你了。”
她转身,捂着一颗千疮百孔的心,伤怀地走向自己的床帐。杨清看着她的背影,愣了愣,有些不解。紧接着,他松了口气,绷着的神经稍微放下。
姑月:……
她歪到床上,怔怔然看着屏风后的少年。少年的影子映在屏风上,她能看得一清二楚。完全合她口味的少年郎,跟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拒绝,她一靠近他就掉好感度,她一说话他就紧张……姑月该气恼的。可是她,依然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他。
她念他三千遍,千千万万遍。他是什么样的,即使她目前没看到,她心里也知道。越是这样,越是不会恼他。
屏风后的少年,精神再次紧绷。习武之人,当别人用炽热目光盯着自己时,一定有感觉。况且圣女完全不加掩饰。杨清双肩颤抖,怕她后悔放过自己。他等着,耐心地等着……等到圣女冷冰冰的声音,“我要睡觉了,杨清,熄灯。”
少年快速起身。
姑月:……男神你是抖m么?我对你恶声恶语,你居然对我好感度提升了?
杨清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我该拿你怎么办?
第四章作为一个痴-汉
想到与杨清共处一室,一晚上,姑月都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她在柔软大床上翻滚几次,仍无睡意,便偷偷下床,踩在在透入窗棂的月光上,蹑手蹑脚地绕过屏风,去看睡在那里的美少年。
她刚探个身,影子刚映上屏风,系统的滴声就到来了:
咦?
姑月瞪大眼,看着榻上闭目侧睡的少年,缓缓露出一个包容宠溺的笑:小妖精,要不是系统的警告声,我都不知道原来你在装睡呢。
好感度持续掉这种事,其实掉着掉着,也就麻木习惯了。反正姑月一开始,就承受了系统好感度过低的惩罚。反正好感度已经这么低了,反正她已经吐血为生了,既然受着这个罪,为什么不满足自己亲近杨清的愿望呢?
最重要的是,姑月不觉得杨清会因为自己看一看她,就对她好感度低到-100去。
清早,系统便以独特的方式向姑月问好。不过这称不上好事,犹记得她刚到这里时,杨清对魔教圣女的好感度还在-50。那个恶毒女人那么对他,他的好感度还在-50上,而姑月掏心窝般地对他好,他的好感度反而掉到了-60……
魔教圣女姑月以一脸心如死灰的表情,看少年向她跪拜,侍女们询问她是否把杨清带下去。
姑月倒是想把杨清放眼皮下,可昨晚她一靠近、他好感度就掉的不愉悦经验告诉她,在自己吐血为生的状况改变之前,杨清不适合留在她身边。但是把杨清带走,姑月又怕这些下属私下折磨杨清。
好半晌,众人才等到圣女不冷不热的答复,“他还有些用,好好待他。”
众人一愣,接着恍然大悟,纷纷露出暧-昧的神情。
经过昨天跌宕起伏的好感度升降,姑月已经陷入老僧入定般的麻木状态。若非他偶尔施舍个1,姑月都觉得杨清是个好感度只会降、不会升的机器人呢。此时,姑月以苦大仇深的表情凝望着“恭敬”跪在自己脚下的少年:杨清!杨清你醒醒!不要这么不纯洁好么?我是想对你不纯洁来着,可我不还没做什么吗?
在众人眼中,圣女对少年露出“饥渴”的眼神,大家更为心照不宣了。
姑月:……
说实话,姑月鼻子有些发酸,想要哭。
她那么喜欢的杨清,她恨不得性命维护的杨清,才有机会接触他。她没有犯一点错误,她表现良好,却莫名其妙的,杨清不但不喜欢她,还厌恶她。
人一生能真正喜欢几个人呢?能碰上几个让自己那样心动的男人呢?
乱七八糟的心绪翻飞,越想越委屈。
接下来几天,姑月不再试图刷杨清的好感度。她冷静下来后,想起游戏中,杨清的好感度,堪称所有男人里最难刷的。拥有金手指的女主都是放弃了所有男配,花费了一整个游戏的时间,才换得杨清归,她姑月让杨清好感度只降不升,简直太正常了。
不去跟杨清接触,杨清总不至于对她观感越来越恶吧。她再时不时、故作无意地给杨清一点帮助,比如派人去言语羞辱他啦,自己及时出现,以一副“你们真是无聊真是烦”的嘴脸呵斥所有人;比如当着杨清的面,风花雪月几个炮灰侍女告恶状,她冷斥她们多话啊……诸如此类的小事多了,姑月总算把杨清的好感度,稳定在-50上。
姑月发现,到了这个度,想降很容易,想升很难。毕竟她的前身,曾对杨清做过太多恶事,报应到了她头上。
姑月没有去骚然杨清,除去她用着这具“吐血为生”的身体,做什么都不方便。还有一个最关键的原因,姑月需要认清自己的前身,不让自己被人察觉是冒牌的。她需要将自己和前魔教圣女的形象完美结合,最直接的是前魔教圣女是因走火入魔而死的,她是会武功的;但姑月只会按键盘上的技能键,她小时候连舞蹈课都没上过。
去除了一开始见到杨清的兴奋,过了这么久,姑月才有心情审视自己魔教圣女这个身份。
游戏没有给她提供有用的数据,毕竟游戏开始时,魔教的所有人才中,圣女已被杨清所杀。npc的只言片语,只告诉她魔教圣女玩弄天下美男,简直比魔教教主还要声名狼藉。起码人家教主没有□□这种独特爱好……再加上对杨清遭遇的同情,魔教圣女从一开始,就被玩家和npc订到了耻辱柱上。
也许是她的人设太单调,游戏方都没有给她建模。魔教圣女对男人有恶趣味,她在游戏开篇死于杨清之手时,实际是易容成一个侍女,在和自己的男宠滚-床-单。她算是真正意义的死在床上吧。
变-态-老-女人,正是玩家对她的脑补形象。
所有的既定印象造成的结果是,站到镜前,看到镜中的人影,姑月呆了呆——这个美丽绝伦、艳丽如瑰的少女,居然是魔教圣女?!
魔教圣女她是变-态,但她既不老,看上去也不像女人。她的容貌,介于清纯和妖冶两者之间,可涩可熟。
少女看上
去十七八岁,肤白细腻,身体玲珑有致。乌黑长发垂至脚踝,盖住她的身体。一步步走来,她站在人前,面无表情时,是月下飞霜般的圣洁;她垂眼,抿嘴一笑时,是水中荷花的清灵;她美目流波,似笑非笑时,是罂粟的魅惑勾人。
她的气质多变,时而羞怯,时而灵动,时而妖冶,时而光芒万射……当姑月翻看脑海记忆中的圣女,看到她一身白衣,立于万千信民前,俯首为他们赐福时,那般神圣不可侵的形象,深深震撼了她。
这跟她以为的无恶不作的魔教圣女形象,不太相符啊。
但疑虑过后,姑月又很容易接受下来。
是啊,真正的魔教圣女,只能是这个形象。她有千千面,是魔教对外的形象代言人。她的武功高不高无所谓,她私下的操守无所谓,她的脸,一定是那种极具迷惑性的、艳丽大方的。如此,信民们向魔教顶礼膜拜时,看到这样的圣女,才会相信魔教会救他们。
而且这张脸,和姑月自己的,还有几分相似呢。
姑月心中暗喜。
顶着一张十八岁漂亮少女的皮,她对十六岁的少年杨清,可算少了几分老牛吃嫩草的脸红了。
其余不吐血的时候,姑月在熟悉魔教圣女的武功。靠着身体的记忆功能,再加上圣女本身武功也不算高(她是形象代言人,不是武功代言人),姑月苦练数日,一边吐着血,一边练着功,好在魔教圣女以前就是个不走寻常路的女疯子,她突然勤练武功,也没人觉得奇怪。
一个月后,姑月完全熟悉了前身,并与自己的风格相结合。她现在行事,总算不担惊受怕,怕手下怀疑自己了。最痛苦的,还是莫大于讨好杨清。她明着对杨清好,系统会警告她“不得ooc”;她暗着对杨清好,杨清还对她好感度降低。
如此,她与杨清相处的最好办法,竟然是不去见他。
这一个月,姑月是顶着极大的心理压力,怕自己被发现不是魔教圣女,才能勉强把杨清放到脑后。一个月后,她瘦了,憔悴了,虚弱了,想见杨清的心,却一日强过一日,无法忍耐。
第四章女^流^氓^
姑月害怕撞上杨清,被杨清认出她就是魔教圣女。她没有对杨清做过天怒人怨的事,但做过的坏事杂七杂八,杨清有杀她的理由。报仇什么的,姑月并没想过——杨清长得这么好看,光是看一看就很赏心悦目。这样的男人,不睡都已经很可惜了,怎么能杀人家?
面对杨清的态度,姑月一开始心乱,怕他认出她;但冷静下来后,姑月就意识到自己有些过了。
诚然,杨姑月和魔女姑月姓名一样,容貌六成相似,现在八成连性格也要相似了,很容易让熟悉的人联系起来。但是,重生是何等的匪夷所思,杨姑月又不是突然从地里冒出来的,她已经在杨家村生活了十五年,她还有舅舅这个绑定亲人……杨清得多大的脑洞,才能认为杨姑月就是魔女姑月呢?
至少众人眼中的杨清,他温和理智好脾气,除了从魔教走狗摇身一变为正道楷模,他是真没有那么强大的脑洞衍生能力的。
但是现在,恐怕因为姑月把脑袋包成“粽子”这样的画蛇添足,反而引起了杨清的注意。
事已至此,姑月想了想,觉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她相信杨清就算怀疑,只要她硬着头皮保持“粽子”造型,不让杨清看到自己的脸,其他方面像一点,杨清那种好脾气,不至于跟一个村姑过不去。
反正,她又不会真的为了躲避陈老爷,跟杨清回什么云门,与他朝昔相处,被他发现异样。虽然云门帮她解决了陈老爷这个麻烦,杨清也说为了保护她要带她走,姑月口上没有反对,心里却打定主意:管他呢,等云门放松警惕,自己就偷偷离开,打杨清个措手不及。
此前,姑月人生两大目标:一,想办法回魔教,继续邪魅狷狂的人生轨迹;二,继续睡各式各样的美男。
杨清嘛……他也长得好看,以前做圣女时姑月不好意思睡下属;现在成了杨姑月倒是不存在不好意思了,或许在临走前,可以试着睡一睡?
“杨公子!”杨清与两位师侄在阡陌小道上行走,听到身后少女的唤声,几人回了头,便看到一顶着“粽子”脑袋的少女,远远向他们挥手。绿纱衣,白湘裙,除了脸没法看,身形端的窈窕纤细。
江岩表情有些古怪,“杨姑娘在干什么?这样,好奇怪啊。”
他身后的同门师姐云岚咬唇忍笑,“是挺奇怪的,脑袋那么大,身子那么小,像行走的‘粽子’,她不嫌难看吗?”
说话间,姑月已经到了他们身边,敷衍地跟那两个跟班打了招呼,所有的注意力就放到了杨清身上,“杨公子,我听村长伯伯说,你去镇上帮我跟官衙和陈老爷求情,我实在感动,多谢你!”
杨清道,“没什么,姑月不用客气。”
姑月打量他的神色,平和温静,并不因为她的脑袋造型奇怪,而像旁边那两个师侄一样忍着笑。姑月心情愉快,心说:没关系,杨清,你看不到我美丽的脸蛋,还可以借我的身材,来欣赏我啊。
姑月仰着头,声音期待,“那我能邀请你去我家吃饭,来表达谢意吗?”
杨清说,“不用……”
姑月忍泣,“不这样的话,我心中不安。杨公子,你不能成全我的心意吗?”
虽然脸看不见,但姑娘的声音软软的娇娇的,除了同为女人的云岚听得不舒服,江岩都起了同情心,“师叔,我们就答应杨姑娘吧。”
姑月回头,飞快地看江岩一眼,“我家太小,桌子旁只能做一个人,我只能请杨公子一人。”
江岩:“……”
云岚:“哈哈哈!江师弟你看你自作多情!”
姑月不理会那两人,伸出素手,轻轻扯杨清的衣袖。杨清低头,正看到一双雪白的皓腕,戴着碧绿镯子,莹光衬雪肤,一晃一晃的,煞是好看。伴随着姑月可怜兮兮的声音,“杨公子~~~”
那一折三转的声音,娇媚中透着天真,旁边二人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杨清眸中流光晃了一晃,江岩和云岚只觉得姑月声音媚,杨清却知道,在扯他袖子时,姑月拿手指,在他手上轻轻划了一下。这种暗示……杨清莞尔:杨姑娘这副尊容,脸都看不见,是怎么能做到厚脸皮跟人**的?
/> 姑月只看到杨清颊畔的两酒窝露出,他声音好听,“好吧。”
姑月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他答应了。
咦?杨清这么好说话?
她愣神中,杨清步子却不停,向前走。在另两人的古怪眼神中,姑月飞快追两步,“杨公子、杨公子等等我……啊!”她直冲着青年的背影,不管不顾地撞去。
杨清腰背挺直,走得不紧不慢,在风一样的速度向他撞来时,后背若有眼睛般,他一回手,身子往旁一侧,就稳稳抓住了姑月的肩膀。青年力道很稳,当他按住少女肩膀时,姑月就发现自己动弹不得,根本没法向计划中那样撞入杨清怀中。
杨清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姑娘小心些。”
姑月心中暗恨他的警觉,可被杨清的手按在,既没法软软地扑入他怀中,也失去了尖叫一声倒下的机会。她只能故作后怕地低头,千恩万谢,“多谢杨公子的好意。”示意地眼波一流,瞥向杨清按着自己肩膀的手,“杨公子,我已经站好啦。你可以放开我了。”
“姑娘真的站好了?”杨清笑问,“不会再把腿摔断,要在下抱你走一程吧?”
“……不、会!”姑月嗔怪地白他一眼,咬牙切齿。
杨清这才放手。
身后,江岩和云岚呆呆说道,“师姐,乡下的女子都这么开放吗?杨姑娘昨天才对师叔说倾慕,今天就投怀送抱了……”
云岚啐他一口,皱眉,“师叔的闲话,也是你能说的?就是,我觉得那个杨姑娘,真不正经。”
江岩嘿嘿一笑,不说话了。他见过杨姑月的美貌,心中对师姐的话并不以为然。长得那么漂亮的姑娘,却把脸包起来,把脸捂住,还对师叔投怀送抱,大概是想考验师叔的为人吧?
前面的姑月还在不断地出幺蛾子——
“杨公子,你是我恩人,别再‘姑娘’‘姑娘’叫我了。你也像我舅舅一样叫我‘阿月’吧。”
“”
第五章你我之间本无缘分
姑月和杨清之间,从来没有缘分这个东西。
昔日杨清初入魔教时,最得姑月眼缘。只是姑月每次想和杨清好好相处,总有各种意外。杨清先是被炼狱司的掌事看中带走,让姑月独守空闺;又被教主重点观望,错过姑月日日痴望的时候;便是姑月准备好迷药打算直接上了杨清,还能碰上下属闹事、过来告状坏了她好事的事件。甚至姑月已经放倒了杨清,都会因为太激动而走火入魔,晕倒数日。
姑月有些害怕了:她觉得她要真上了杨清,可能就天降陨石、直接砸死她了。
往事唏嘘,姑月日前更担心的却是:杨清会不会对她产生怀疑,认出她是以前的魔教圣女?
杨清的出色,把姑月这个圣女衬得吉祥物一样只有象征意义。重生后,姑月甚至不知道,杨清对自己这个主子,熟悉到哪种程度?会因为“杨姑月”和魔女姑月同名,而关注杨姑月吗?
……怪她没有跟他上-过床。对于没睡-过的男人,姑月不了解。
放火之后,呆在屋子里养伤,时不时被镇上陈老爷的人骚、扰、又被云门的人挡回去。姑月一直提心吊胆,怕杨清心思太细腻,从她身上发现蛛丝马迹,追查出真相。为此,她的脸从无一日干净清爽,就是怕杨清突然袭击。
不过很快,姑月就没有这种担心了——即使重生一次,姑月与杨清之间,依然是没有缘分的。
有江岩这个活泼少年带头,其他云门弟子都来探望过几回,有运气好的,偶尔撞见过姑月的脸。众人私下疑惑:有这么一张美人脸,杨姑娘为什么要藏起来?
只有杨清,他总是被各种各样的意外绊住,比如村长要给他盖房子啊,邻居田嫂送了只鸡啊,三姑六婆见到江湖传言中的大英雄跑来围观啊……诸如此类,别说撞见姑月露出脸的时候了,他连探病的机会,都没有几次。
有时候没有缘分,就是最大的依仗。
夜凉如水,众人皆眠。美丽的少女从幽梦中忽地睁开眼,她盯着照在床前的月色清辉半晌,眨了眨眼睛,从床上爬了起来。摸到窗下案台上的妆镜前,姑月俯身,打散长发,用帕子擦了擦,露出自己娇媚的小脸。
杨姑月腰肢纤瘦,身形显小,像孩子一样娇柔。映在镜中的肤色莹白,巴掌大的美人脸,清水眸子细细转,竟只有在半夜才敢展露芳华。
姑月心中一惊:竟与魔女姑月,越来越像了。想她死时不过二十来岁,正是美丽上升期。大约十几岁时,没有长开时,也就这般了。
姑月翻下镜子,迟疑下,从案下摸出一把灰,涂在脸上。之后,她在屋中行走,翻出早已备好的包袱,推开房门。院子里,老槐枝叶青翠,其下一口枯井,月色浮照,映在井上。
迈出屋子,见果真无人,姑月轻轻掩上门,转身往屋子后面去,想从篱笆后门离开。
如此顺利,让姑月生了轻松之意。
她从篱笆跃了过去,心中自得——哪个会想到她夜里偷偷溜走呢?
然后少女一抬头,看到几步篱笆外,弯弯曲曲向斜下延伸的土坡上,白衣青年眸子幽凉,平静地看着这里。风来四面,穿过他的袍袖,青年玉树临风,雍容徘徊,其风流韵味,与月色相邻。
姑月一脸木然:……
说好的没有缘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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