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宗宪又轻点了一句,既然答应了就做好此事,不要想着留着汪直那里不回大明,那样会让你的家属、亲朋为你担心。
这句话也厉害,意思是,你若留在那里不回来,就会连累你的家人受到株连,你自己惦量惦量。
于心理学这一方面,戚继光在胡宗宪这个恩师跟前偷学到了不少,受益匪浅。
胡宗宪在信里问候了汪直后,告诉他,首先他个人是支持试点开放港口进行海上贸意的,这件事上朝庭有点儿禁之过度,即使不予支持,也用不着强力打压。物极必反,贸意不成就变成了抢劫,这也是倭寇不绝的主要原因之一。
汪直看到这里,就产生了对胡宗宪的认同感,没想到明朝大员之中,竟有这样一个可以引为知已之人。
再下来胡宗宪又说,徽人重乡情、念故土,自已是这样,想必汪船主你这个老乡也是这样吧?自己已拟折,准备上奏朝庭,开放几个港口试点。同时自己已将汪船主老母妻儿从监狱里接出,派了专人照顾,有什么事情自已一已承担,想来朝庭应不会怪罪。
看到这里汪直心里很是感动,信里未有提出一丝一毫要求汪直要这样做、那样做,有的只有知已话、无私的帮助。
汪直重重地赏了送信人,对这个送信人他是知道的。
胡宗宪让此人送信还有另外一个效果,你看,我连监狱里关的海商都敢放出来,这么信任的让他来送信,你应该就知道我的态度了吧。
胡宗宪很快就收到了汪直的回信。汪直在回信中表达了自己的感激之情。汪直说,确说胡大人所说,徽人重乡情,自己怎不念故乡的山水呢。胡大人高瞻远瞩,所说与五峰心中所想不谋而和,只盼胡大人早日促成港口试点一事,到时朝庭多增税收,倭寇之患也不兵自消。到时若有冥顽不改的,不用朝庭一兵一卒,五峰亲带人马,自将所剩残孽扫除殆净。
胡宗宪看完信,心喜——鱼儿自己已经咬钩了。
不要认为胡宗宪心里这样想,就是有什么阴险的目的,也不是。如果要将人的心理活动都公开出来的话,只怕每个人都有过龌龊的一面。
胡宗宪的想法就是先以戚家军的武力,断了汪直的暴力贸易的路子,然后再想法招安汪直,以达到肃净倭寇的目的。而这些事情最终的目的呢,是为了自己的步步高升。
胡宗宪给汪直的信里是那样说的,也是那样做的。他已经将提议试点开放港口的奏折送了上去,然而,奏折到了首辅严嵩那里就被压了下来,嘉靖皇帝连见都没有见上。
严嵩压住是因为严嵩只求稳,不想求变。是呀,身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要什么有什么,变什么变啊!万一再引进什么祸害来呢?就这样挺好的。
想变的往往都是中下层,中层是想变而有机会向上;下层是穷则思变。
开放港口的折子被扣下来不要紧,胡宗宪则继续进行着自己的计划。
啊!那不是成了欺骗了吗?
在胡宗宪看来这不是欺骗,我已经将奏折递了上去,准不准就不是我能左右的事了。该进行的计划我还是要进行的。
其实胡宗宪完全有稳妥安全的方法,就是联名一些同样有此想法的大臣上书,这样力量更大一点儿,只待朝庭想通允许后,倭患自然而然而解。而现在却一心想要招抚汪直,招得好是大功,招不好就有人在背后落井下石,落个里通巨寇的罪名。
但是这样有功劳吗?联名上书能有多大的功劳啊。
安全稳妥的日子也就是平庸的日子。将自己置于危险的漩涡中,也就是将自己置于机会四浮的漩涡中——危险与机遇往往并存。
正如别人都要隐瞒患情,而自己如实相报一样。现在戚继光驱倭有功,自己收到了赵文华的来信,说朝庭已拟给自己升职。
小乔觉得一个字一个字的学太慢了,他最想要的本领不是摇着折扇“子曰诗云”的走路;而是谁见了都不敢欺负,而见谁不顺眼就可以收拾的一身武艺。
时间不等人啊!
哈,小小年纪竟然懂得这个。
小乔先从《达摩一苇心经》的前面抄了一段,然后拿给老先生看,装做勤而好学的样子说,自己看见别人在看一本书,自己也想学看,可惜没有钱买,只好抄了一段,请先生释义。
老先生点了点头。嗯,确实是敏而好学之子,只可惜也是顽劣不改之徒,就看此子将聪明用在哪里了。
老先生读完,看这应该是佛经里的一段落,至于是哪部佛经,老先生常研究的是诗经、论语,也就不得而知了。
老先生说,此为佛经中一段,并非孔孟之经,你不用研习它也罢。
小乔这就明白了。
过了几天,他又拿着抄的一段来“请教”先生,这一段是他抄第二篇的练功心经。
先生看完,见里面多有人体穴位、医学名词,他虽没练过武,不知道这是练气的心经,但是里面有些名词、穴位他读杂书的时候也知道些。
老先生说,你这次抄得又是医理之书,术有专攻,等你将来精通了四书五经后,再看这些杂书不迟。
小乔恭敬地说:谨遵师命!
内里却在偷偷地笑。
再过几天,小乔又将最后一篇的练习之法开篇抄了一段让老先生释义。
老先生一看,说这初始做两条沙布扁带缚于小腿处,各五斤,行、坐、卧皆不可解,每五日取下一回,用温水敷小腿一次。待两月往后,渐感无负重之感时再行下法。置一圆底边宽如掌般之木器,状如斗笠,里面放置二十块合起等同自身重量之石块,提气行于边缘之上,绕之而走,过时日可减一块,逐至器空行走边缘而木器不动,方为初成......
老先生念完,自己还琢磨了一程,因为他现在年事已高,教课之余,现在也看一些道家养生之书,觉得这段话有些似道家里面的养生之法,但却偏离了日常饮食、晨起吐纳之道,习之有些太难。
老先生笑道,这似是道家养生之术,我已老朽,习之不得;你正少年健壮之时,习之尚早,你抄得这书目前于你也是无用。
小乔
听完,记在了心里。暗喜,心想这才是练功的方法。
下学回到营地,小乔央茱丽替他做两条装沙用的绑腿。茱丽就按小乔说的样子做了两条,谁知绑上上学第一天就漏沙子,那些学生遵他为老大,看他行走后面留一条沙印,虽觉好笑却不敢笑。
被老先生看见,倒挨了一顿训。你入学未久,于字词文千里还未行跬步,却习些旁门杂术,去,立于壁旁听课。
小乔挨了训也不以为忤,回去学与茱丽,惹得茱丽也笑。
茱丽带了二尺杭州买的绸布,到附近村庄找了一个农妇,让她将那两条沙绑腿重密密缝了几遍,将那两尺绸布送给农妇做为酬谢。
其实这两尺上好的绸布的价值远远大于农妇的缝织的劳作,但茱丽这样的概念不太强,只要自己觉得等值就行了。活得简单、开心。
库来的超强训练开始了。
虽然选出的这三百多人个个都能优秀、也很好强,然而还是随着强度的增加,不断有人被淘下。
有两个人被库来批评得重了,回到家直接就切腹了。
这是库来没有想到的。家属也没来哭闹喊叫,觉得男人为了自家的荣誉,这样做是很正常的。
库来还是派人送去了抚恤金,他虽然想不通他们的做法,但是在心里还是保有敬意。
就是前面初选淘走的几百人,他都不忍放走,更何况现在要淘走的人员呢。
唉,要是都能留在身边该多好啊!
后面的训练对已遭到残酷淘汰的人员,库来都好言相慰,放下他做为教官本来要冷酷的做法。
对于那些将尊严和荣誉看得至高无上的人,不需要对他们进行冷酷的管理。
胡宗宪的下一步棋已经想好,他已提起了棋子。
胡宗宪在徐文长的帮助下,物色了两名人选,蒋洲和陈可愿。
这两个人都是有学识、有辩才、知海情,这几样加起来的人选已经很难得了,这样还不够,还要加上最重要的一条——有胆识。
因为胡宗宪要他们做得是,去日本会见汪直,不具有这几点的人是不能成事的。
胡宗宪给上面奏报的是,自己要派一支宣谕团出使日本,向日本的大名、国王们宣叙大明的地大物博、兵强马壮,阐述大明国强、怀柔的政策,让他们明白,大明朝是不想大动干戈,若是想动干戈,莫论前来抢掠的倭寇,就是日本弹丸小国,也是不过旬年就能万马踏平。
奏折里给足了天朝面子,看得嘉靖皇帝面带喜色,问下面的众朝臣:众位爱卿,你们认为胡爱卿的奏章可行否?
大臣们一听皇上这语气,这明显是很高兴啊。胡宗宪你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做这样的事情,好在不象以往由朝庭派大臣做使臣,而是你胡宗宪大包大揽了,那我们就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好,皇上高兴就顺着皇上的意思来吧。
众大臣纷纷表示赞同。
应该这样,让他们知道知道大明的国威。
嗯,原先一直是中华的附属小国,现在不让他们朝贡了,但目无尊长起来,应该派人好好数落数落他们,让他们知道什么是尊卑长幼,不可乱了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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