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官员傲慢地样子,爱开不开,方不方便是你们的事儿,谁还管你那么多!
可恨!
那官员只是一个人,那些差人也只有七、八个,如果碰到强盗汪直觉得还倒好些,自己二十几名稍公一人一竹篙就全都撂翻了,可他们是差人、官员啊,他们几个人后面,可是有朝庭给他们撑腰啊!
有理?秀才破巾烂衣的,到了县老爷那里还可以评评理,你一个商人穿得再体面,见了老爷该下跪还是要下跪,秀才敢不服判你敢不服判吗?
他们不讲理,其实就是朝庭在不跟你讲理。
名抑实禁,与其得此蝇头小利,莫如海运利巨乎,孰与海外逍遥哉!汪直这样对他的几个合伙人说。
朝庭对商人明着是抑制,底下再拿了鸡毛当令箭,执行得更坚决更苛刻,是底下办事的办事效率高?不是,只是因为这里面有利啊。一样的受禁制,不如做海运利润更大。
海运?同样是禁,这可是严禁的啊,是要判刑坐牢的?
你们换个角度想一想不行吗,汪直对合伙人说,商抑变成商禁是因为底下的官员借此敛财,并不是他们执行法度有多严、办事效率有多高;我们做了海运,利润比原来大了许多倍,就是让他们敛点儿财、受点儿贿,对我们来说,也不算什么,承受得起了。判刑坐牢?不要想得太多了。海外诸国又无海禁,他人的手能伸到那里。
海外?海外皆是夷人,能容你一个外人安身逍遥?
诸位请想,我们起始只是在沿海囤货,私与海外客商交易,利润巨大,这与贩盐、贩布没有区别,还没有了朝庭抑商的重税,既使被查住一回,多花点儿银子,就当每次交易都交了一点儿小税罢了。这样先与夷商互有往来,取得互信。待有了气候,我们购造船只,自行往海外贩货,往来牟利,已与海外熟通矣,既得利于他,也有利于他,互利也,岂不能容吾等安身逍遥乎?
想法大胆,实则天真。几个合伙人在心里暗暗说。
只有叶宗满支持汪直的想法,和他站在了一起。
道不同不相为谋,好吧,分财产,各奔前程。
汪直与叶宗满来到了广东,一开始小打小闹,慢慢地摸清了门路,逐渐加大了投资额。正如汪直所料,中间也碰到过几回被查,不过是多花点儿银子就摆平了,没有谁会去较真抓你去坐牢。财富也在越积累越多。
到了第二步了,两人购、造了大船,置办了生丝、绸缎、茶叶等物运往海外,主要运往东南亚诸国,取得巨利后,再在那里采办象牙、香料、玛瑙等物运回大明,回来又是百倍的利润。
然而碰到了两件事打乱了汪直的计划。第一件事是在海上碰到了海盗——佛朗机海盗。汪直示意大家冷静,他随身带着的翻译里面就有会葡语的,他让翻译告诉海盗的首领,船上的货物可以分一半给你们,甚至可以派人帮你们搬运,两下各安其好;如若不同意,我们腰间也有刀,虽然你们手里的火绳强威力大,但操作可麻烦,你可以考虑一下。海盗头子和同伙商量了一下,同意了。那伙海盗里面有一个原先做生意时汪直见过,他还热情地和汪直打了一个招呼。这些佛朗机人本身就是亦商亦盗,官兵查得松了,他们就是商人;官兵查得严了,他们就成了海上的强盗。
另一件事是国内的供货商。最早置办货物的时候都是自己亲自置办,到后来货量越来越大,自己要忙的事情也越来越多,就把置办的事儿交给几个供货商来办。汪直以信取人,你们说先交银再取货,说怕汪直万一食言,如此大宗货物可积压不起;外面的货物降价了,供货商还是原价,汪直也没有说。汪直只有一点,货物必须及时采购到位,从数量上到质量上都要有保证。现在,两个供货商好象商量好似的,同时卷银而逃。两人合起来卷走了三万九千两,就跑到哪里都可以逍遥快活过一生。
海盗的事,汪直只是一笑。这是迟早的事儿,今天不碰到明天也会碰到。盗亦有道,这些损失都是可以捞回来的。自己现在只是有钱,还没有实力,待自己以后有了实力后,这些海盗就有可能变成朋友了,或者自己的下属了。
供货商的事情才是真正让汪直痛心的事情,并不是心痛那些银两,而是痛心那两个商人的不讲信用。不讲信用的人做不成大生意。这是汪直信奉的教条。那两个商人敢卷走汪直的银两,表层次是因为汪直没有实力,没有天涯海角将他们抓住的实力;深层次的原因是不怕汪直告官追究,来呀你告官呀,你做得是非法走私生意,告官只会把你自己告到大牢里。
汪直细细思来,还是自己的实力不够。现在有两步路走,一步是按照原先的计划走,慢慢积攒自己的实力;另一步就是寻找有实力的投靠。如果只有海盗,汪直不会改变初衷,会按自己原来的计划走。但现在有了供货商的事情,汪直就不能不仔细再考虑考虑了。自己以诚信待人,也希望自己的合作伙伴也能这样做,但人心难测,唯有自己有了强大的实力,你的合作伙伴真也好、假也好,才会对你以诚信相待。
汪直经过深思熟虑,决定投靠许氏兄弟——一个家族式实力强大的走私集团。
汪直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叶宗满,叶宗满毫不犹豫地就签应了。不是叶宗满跟汪直有什么亲缘,也不是叶宗满没有脑子,而是他很久以前就认同了汪直的智谋。和汪直合伙做生意以来,自己由几百两银子现在已拥有了几十万两雪花银,这还不算在家乡置买的土地、盖得大院。大不了将这些银子赔光,家乡落得的地产也算是赚得大利了,更何况这些年吃香的、喝辣的,什么样的待遇没有享受过,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这样直率的人就有这样的好处,认准人、豁得开,你认准的那个人才原意真的帮你。
汪直做代表找到了许氏集团,许氏集团里的负责人是老二许栋,此人在弟兄几个里面最有谋略,是集团负责人。汪直开门见山地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告诉许栋,我愿意将自己的身家二十几万两纹银还有叶宗满的十几万两投到许氏集团里,我们两人投靠你们。这是好事啊!但许栋并没有喜形于色,而是很冷静地告诉汪直,投靠我们可以,你们所投的银两我们会打造成大船、购买成货物,算你们入
得股子,会按赢利给你们分红,但是你们不能参与集团的管理与决策,你们要回家乡做个逍遥公也可以,每年都会将分红按时送给你们;想留在集团也可以,只能分给你们一个基层的岗位看,会有一份薪水。
汪直选择了留在集团。我投靠你们,就是想多结识些人脉,学习你们大集团的管理与运作,怎么能回家乡做逍遥公呢!
汪直选择留下来,叶宗满也就选择了留下来。汪直不在乎那份薪水,但是将自己的那份本职工作干得兢兢业业;叶宗满也一样。
从大老板变成了一个打工仔,汪直做得踏踏实实、毫无怨言,因为他心里一直装的是老板梦。
如果你是一个年青打工仔,看见一个年龄大的打工仔,在没有问清他是否还有梦的前提下,千万不要笑他,或许他心里还装着老板梦,而你只装着一个高级打工仔的梦。
几年间,从基层做起的汪直凭着为人为商的诚信作风、踏踏实实的工作态度、出色的经商谋略,虽低调,但也慢慢地为人所公认。
许栋找汪直谈了话,我想调你到决策层,你愿不愿进来?
汪直说,若信,敢不竭尽全能耳!
那就这么决定了。
几年后,这条大船触礁了——枪打出头鸟,被明军连着几仗给打残了。
许栋潜逃海外。
群龙无首,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这个首领的称职与否,关系到所有人的身家安危。不能象皇上世袭那样,走了一个姓许的再换一个姓许的,除非这个哥哥或弟弟很有才能。选谁?大家把目光都投向了汪直。
这不是谦虚、推托的时候,再一个汪直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推脱。
好,那我就担当此任吧。
汪直担任了首领后,接下来的几年也经过了好些风风雨雨。首先是别的海运集团,想趁着这个集团刚经“触礁”、“船体受损”之际,趁你病要你命,将他们除掉。
汪直在与别的集团争斗的时候,与朝庭官员大打暧昧牌,不敢让明军这时候再抄了底,那就真的“翻船了”。
总之风风雨雨太多,再别人看来都是大风大浪的故事,到汪直这里也只能算做小风雨,就一笔带过,不多提了。
汪直一直在考虑一个问题,许氏集团这么大的一条船怎么最后会翻船?
汪直做了总结——没有自己的大本营。
一个人只有有了后路,心才是安稳的,才敢大胆地往前冲。
没有后路,没有自己的港口,成天在人家的门口转悠,你不能睡觉也睁只眼,人家收拾你的机会就会很多。
汪直以新首领的身份先与明朝官员虚与委蛇。
汪直一直在考虑一件事情,什么地方最适合做大本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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