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是早备好的,里面的座位上铺了一层薄被,车桓也用锦绸包裹,一路上虽是摇摇曳曳的,撞到马车的车壁上却不咯人。
万花谷离皇城并不远,马车行了一个多时辰才行至谷外。
此处山清水绿,还未入谷,便闻得一股花香。耳边萦绕的是清脆的鸟鸣,侧耳倾听,竟还隐隐听得见潺潺的水声。
凌朝歌自来到这个世界起,只出过一次皇城,还是为了救温蔚然。
羽扶着凌笙下了马车,如此仓促地行了一路,他的脸色有些泛白,倒还是带着笑。
凌朝歌冲笑笑他点点头,环顾着周围的景色。
眼前的两座山峰有半腰都是种的青竹,风一吹过竹叶便摩挲得沙沙作响。再往上看,便是苍郁的树木,绿叶之间点缀着几点鲜艳的花儿。
两座山峰之间有一处狭缝,狭缝边立了一块巨石,上书“万花谷”三字,字体刚劲,龙飞凤舞。
凌朝歌自然清楚万花谷,准确地说她清楚淇水泽的每一个角落。
自从她升入第三级过后,系统便开启了地图权限,精致的地图解析了淇水泽每一处地势。而且根据系统所言,等她达到满级过后,地图便不会再局限于淇水泽,而是拥有整个世界的解析地图。
平日里闲来无事,她便背下了淇水泽的地图。地图是三维模型,所到之处,她轻易便可认出此地是在何处。
早先看地图时,她也留意过这万花谷。
万花谷可谓是皇城百里之内最有名的风景区,一年四季,一花谢了一花又放,都是那鸟语花香的景色。
凌朝歌推着凌笙的轮椅朝那谷口走去,淡笑道,“此处风景秀丽,不失为一处仙境,二皇子有心了。”
凌笙勾了勾唇,眼眸却低了下来,“不过是凌某想来此一游,劳烦姑娘陪伴,倒是叨扰了姑娘。”
凌朝歌听他一口一个姑娘,不觉失笑,“二皇子唤我朝歌既可。”
凌笙转头看她,笑道,“朝歌亦不必冠我二皇子,母妃为我取字子华,朝歌叫我子华便好。”
凌朝歌耳尖泛红,她并不习惯与人相处,两世以来,除了父母,凌笙可说是与她交往最多的人,偏偏与他相处她倒没有对待他人那般抗拒。
顿了顿,她才缓缓开口,“子华。”
万花谷风景宜人,万木丛生,只是春时已过,如今这夏时的花儿实在不多。
草木间岔路很多,都铺着灰黑的石板,两人走在这花间,似是很有默契地都没说话。
不过片刻,便到了一处亭子。
原本比人高的草木消失,视野一下宽广了许多。远处隔着一条河水,河水的另一头则又是一座山。
凌朝歌顿在原地远望着满目的兰花,葱郁的绿叶间,是雪白的花朵竞相绽放。
“万花谷是一江湖门派,此为外围,可供游人赏景。此处虽名万花,却以兰花居多。”凌笙顺便解释道,“兰花清雅高洁,被世人誉为花中君子,万花谷人在外围种满兰花,也为警醒万花谷弟子君子之德。”
凌朝歌推着他进了兰花簇拥着的那处亭子,嘴角勾出欢快的笑。
亲眼看见这花海可比在系统提供的地图上看着心情愉悦许多。
凌笙静默地看着白衣胜雪的女子闭着眼迎向风,白衣飘摇,青丝飞舞,恍如九天之上的玄女。
羽看着他不自禁地露出笑意,心情也跟着放松了许多。此行对于主子而言虽有些劳累,可只要他心情好便是最重要的。
近几年主子身体每况日下,心情亦是低郁,这对他多病的身体而言是极不好的。他好多时候都在想,若是没了宫中的淑妃娘娘,主子是不是早就心下没了牵绊走了。
如今多了眼前这白衣女子,主子近来的气色也好了许多。虽不知晓这女子是何身份,但只要不伤害主子,他亦不会多管。
凌笙捂着嘴咳了两声,羽赶紧送上水壶,问道,“公子可要喝水?”
“不必。”凌笙摆摆手,手中的帕子不动声色地拭去嘴角的一丝血迹。
凌朝歌回头看着他,轮椅上的男子脸色苍白,一身蓝底银线勾纹的衣袍,及腰的墨发用银质的发冠冠起,俊朗的面容染上了病态,却藏不住眼底的那份睿智。
这是她写的故事里并没有花太多的笔墨描述的人物,一句“自幼体弱多病”,那个完美得没有一丝瑕疵的男子今生便只能坐在轮椅上。
“系统,我现在改人物设定还来得及吗?”她默默地在心里问了一句。
系统君毫不客气地回驳她,
凌朝歌:“……”
凌笙坐在轮椅之上并非因为双腿残疾,只是自幼饮药,是药三分毒,长年累月下来,体内积蓄的药毒便有些多了,导致体内生机更加薄弱。太医每月施以针灸之法将他全身毒素逼至双腿,以致双腿知觉甚低,不能正常行动。
银白的蝴蝶挥动双翼落到凌朝歌面前,如树叶纹路般的翼骨间,是薄而透明的翼面,看起来吹弹可破。
凌朝歌伸手让它落到自己的指尖,身为花仙的灵气让这些灵智不高的生灵都很喜欢接近她。
她微微抬手,银白的蝶便朝着凌笙飞去,随着双翼振动而落下的麟粉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荧光。
凌笙接住飞来的蝴蝶,笑道,“这是萤火蝶,白日隐藏在花丛里,到了夜里便会飞出来,成千上万的蝴蝶,身上都闪烁着荧光,很漂亮。”
“的确很美……”
凌朝歌低声喃喃,目不转睛地看着指尖落了银白蝴蝶的凌笙,修长的手指微微一动,一道灵力窜出将那蝴蝶绞碎,银白的光随着风飘散,凌笙微鄂,僵住的眉头很快又舒展开来。
萤火蝶美,一身却凝有阴气。银白的蝶翼翩跹,麟粉散落,那是亡者的执念。
凌笙身体孱弱,这萤火蝶附有的阴气虽不多,对他的身体多少会有影响,她倒不想他此行一回去便生病。
凌朝歌直视着他双眼,宛然笑道,“美的东西都有毒呢。萤火蝶阴寒之气太重,还是不要接触的好。”
凌笙勾唇回应,低下头眼底却有些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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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依凌朝歌所言,凌瑾一早便在
宫门与众僚相聚,警惕了一些话后,便入了大殿。
温蔚然多日前回皇城身受重伤,皇帝特许他不必上朝,因西楚余孽一事事关重大,他并未冒然上报。
官场险恶,稍一走错一步,失去的便是自己的命。温蔚然入官不过十余载,位居大理寺卿,为官的道理可谓是刻入了骨髓。
这一段时日大事不多,除却瞿宁侯灭门一案,便只有鹤州水患。
消息是前几日才传来的。
鹤州距离皇城不算远,从运河乘船顺流而下,三天便可到达。
水患之后多会有疫病发生,那时便极易传入皇城之中,因此朝中众人对此事尤为重视。
安抚难民的官员在前几日便带着救济的粮草先行,如今讨论的不过是水患之后又当如何。
皇城之中权贵甚多,众臣自然不会让人将难民安排入皇城。当务之急便是为难民休整居所,再者便是重建堤坝。
此事油水倒多,太子与四皇子都是极想将此事拿下,乃至争议两天,都还没有结果。
凌瑾对此倒无建议,垂着头立在一旁,在众臣争议的时候也不发表意见。
皇帝被闹得心烦,捶着桌子呵斥了几声“安静”,将此事再行略过。
直到接近午时退了朝,皇帝单独留下了他,太子凌辰与四皇子凌逸都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才慢慢离去。
自查清瞿宁侯一案后,皇帝对他的关注倒是多了几分,凌辰与凌逸看他的眼中也多了几分忌惮。
凌瑾低头应答了“是”,待众臣退下,才跟着宫人到了御书房。
皇帝此刻正在屋中来回踱步,呼吸沉重,显然是被气着了。
凌瑾进屋恭敬一拜,“儿臣参见父皇。”
皇帝挥手示意他起来,背对着他沉默一阵,问,“西楚一事如何了?”
自凌瑾查出瞿宁侯一案与西楚余孽有关,皇帝便让他将此事全权交予了温蔚然,但名义上他虽不管,总归还是因对案件相对了解,又有皇帝的命令,温蔚然查出的事并未避开凌瑾,而时常与他有所交流,这也使得案件进展相对顺利。
凌瑾道,“西楚最近倒未有大的动作,似乎对瞿宁侯府被灭后知后觉,儿臣怀疑灭瞿宁侯府并非西楚方面所发的指示,而是灭门之人察觉到瞿宁侯知道了什么,不得已先斩后奏,先行动手。”
皇帝一下一下地敲着书桌,眉头紧皱。
凌瑾又道,“灭瞿宁侯府者应当是乾州地界的势力,或许……”他顿了顿,道,“这也是西楚留在淇水泽内的暗棋。”
西楚地势复杂,易守难攻,且又与北倾国相邻,先祖曾率兵剿贼十余次都未果,否则又怎会留此后患?
皇帝紧握的拳头“噼啪”作响,冷笑两声,倒没想到那余孽的手都伸到了淇水泽境内。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