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萧亦在明末经历的第一次大雨,雨滴落下时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得到了升华一般,闻过去令人心神清爽。请大家看最全!
这里的雨水不似后世一样浑浊,手接雨滴,萧亦甚至能从中看到自己。
大雨落下,甚至有军民欢庆的声音从府邸外传进来,各处干旱,许久未逢雨水,这里的百姓都把这当成上天的恩赐。
今年雨水丰润,定是一个收成年!
欢庆之余,百姓都取出家中的锅碗瓢盆放在房前屋后,虽然各户不怎么缺用水,但百姓仍是不忍心雨水被浪费,接水也是再所难免。
那些老人听到雨水落到容器中的叮当响声,张开一口黄牙,就像听到了过年的炮竹,膝下小儿环绕一样,乐不可支。
萧亦闻见这雨水中的淡淡清新,倚靠在石质的台柱上,轻叹一口气:“想来此时,骑兵营操练应该已经开始了。”
也不知道周宝泰能不能震慑住那些老兵,此次萧亦原本可以亲自出马,督训操练,但他却把这件事完全交给了周宝泰。
以往知道的都是周宝泰作战勇猛,马术超群,但却并不知道他的指挥能力,这次萧亦也是了考验周宝泰,看他到底有没有能力统率兵马。
希望明日传来的能是一个好消息吧。
与此同时,蔚州城南二十里校场之上。
倾盆大雨之下,狂风呼啸,旌旗四动,不时有呼哧的声音传来,夹杂着雨水落在地上的滴答声。
已经快一个时辰,大雨未见一点停止的迹象,校场的地面上已经有了浅浅的一层水洼,马匹也在不安的打着响鼻。
虽然身穿重甲,头有铁盔,不过雨滴仍是不断击打在每个人的脸颊上,滑落在骑兵那一身重甲之上。
那一瞬间,一种冰凉的感觉转瞬而过。
周宝泰看着列队完毕的骑兵营军士,这些人都已经是久经阵战,有些人甚至比自己更早加入永安军,自己说的话难免会让人不服气。
魏忠武是在周宝泰后加入永安军,自然是一丝不苟的等待着周宝泰的命令。
赖大茂则不然,赖大茂等人是第二次扩招的军士,一直在夜不收队内跟随刘胜与王大勇哨探。
就连土家沟、小五台山的战斗他们也都参加过,论起来他必周宝泰资历深的多,为何要听这个毛头小子的?
冷哼一声,赖大茂大声道:“周宝泰,下着如此大的雨,城内的军营怕是早都休息了,难道就让我们弟兄在这淋雨?”
赖大茂身后的是十几个第二批的老军,若是仍由萧亦亲自训练,怎样他们都没有怨言,但是却换成了这个资历尚且不如自己的毛头小子来。
加之积累以往的怨气,难免有些不服,十几人纷纷附和。
永安军中,条例森严,赖大茂直呼上官其名已经是大不敬,这时冲撞上官更是加罪一等,魏忠武朝着赖大茂不断的挤眉弄眼。
“大茂,大茂你这是干什么,你们快停下!”
赖大茂仿佛没听到魏忠武的话,在大雨之下,策马往前几步,逼近台前,大笑不止。
“是啊,淋伤了将军的马,淋坏了发下的盔甲,将军问罪下来谁能担当的起?”
说这话的时候,赖大茂神色间充满了对周宝泰的不屑,他就不相信这毛头小子能怎样,说这周宝泰马术好,他赖大茂不服!
怎么说自己也是永安军的老人了,凭什么就让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来统领自己?
这些话赖大茂自然不敢去和萧亦说,便全都对周宝泰说了出来。
当然了,永安军中以武为尊,军功有时并不能代表全部,赖大茂的话也代表了很多骑兵营中的老人心中所想。
“你说完了?”
周宝泰冷冷说出四个字。
赖大茂听到后愣了一下,随后不明所以的点点头,轻蔑的道:“你待如何?周宝泰。”
话音刚落却横生变故,任谁都想不到,一直站立不动的周宝泰猛然间,低身一个扫堂腿。
猝不及防之下,赖大茂的坐骑被击打个正着,一声悲鸣便轰然倒地,激起一地水花!
“周宝泰,你!”
赖大茂也不是吃素的,虽然没有防备,但久经阵战的他,在马还未曾完全倒下时便欲起身。
只不过周宝泰比他的速度更快,赖大茂刚刚起身就听到身后传来的一声暴喝,猛的回头。
只感觉小腹如受重击,翻滚般的感觉袭来,人高马大的赖大茂竟然被比他小了一圈的周宝泰踢出几步远!
翻滚在水泊间,赖大茂吐出一口血痰,看向仍是稳稳立在台子上的周宝泰,心中震惊不已,这小子速度怎么这么快?气力竟然也不小!
从周宝泰暴起击马,到赖大茂被踹飞,只发生在转瞬之间,即便是魏忠武也只是在翻几下眼皮的功夫,就见到赖大茂被踢飞。
之后便是满脸震惊的看着周宝泰,便再无一人敢聒噪数语。
魏忠武看着台子上手握骑兵营大旗的周宝泰,心头充满了震惊,其貌不扬的周宝泰,竟然藏有如此身手,怪不能得能受到将军的重用!
当下更加佩服萧亦的慧眼识人。
周宝泰手持大旗,冷冷看向赖大茂,这时赖大茂也捂着小腹龇牙咧嘴的起身,却没有急着还手,他知道自己不敌周宝泰。
环视场中诸人,原本在战场上奋勇当先的士卒这时却是寂静无声,周宝泰喝道:“尔等与家人有将军的优厚待遇,穿着蔚州匠户全力打制的衣甲,带着不输于贼虏的精制刀枪,难道就是为了让你们在这里目中无人,目空一切的?”
周宝泰在台子上缓缓踱步,放慢语调:“将军说过,我等永安军将士的使命就是为了带给百姓安宁,永远的安宁!”
忽然华锋一转,厉声道:“可是你们呢?”
周宝泰看向赖大茂,见赖大茂避开自己的目光,又看向那些老军,冷冷道:“身为永安军的老兵,不思统属新兵,却目中无人违犯军纪,我周宝泰羞与尔等同营!”
说话间,骑兵营的士卒已经将头颅放低,心中羞愧难当,这要是传到其他营中,传回家中,他们将怎么看自己?
赖大茂忽然跪在水泊之中,扯下头盔,不顾拍打在脸上的雨水,高声道“周千总!我赖大茂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连累骑兵营的兄弟,我认罚!”
魏忠武急急一声:“大茂!你这是做什么?”
他自然是知道按永安军的条例,赖大茂将受到怎样的处罚,当下为赖大茂忧心不已。
忽然,一名与赖大茂同时二次扩军的老兵抱拳道:“千总,我等愿与大茂共罚!”
“我等愿共罚!!恳请千总饶恕了赖把总这次吧!”
赖大茂放生大哭,已经说不出什么话来:“兄弟们吶!你你们我”
周宝泰看向齐声为赖大茂求饶的骑兵营兵士,其中也包括魏忠武,暗暗点头。
永安军的将士就是不同于一般的官军,若是一般的官军,这时躲还来不及,哪会有陪同共罚的。
不过周宝泰面上仍是不动声色,淡淡道:“据我永安军条例规定,赖大茂一则直呼上官名讳为大不敬,二则鼓噪军士,当处以削除军籍,解除田亩,不过”说到这里,周宝泰话音一转。
魏忠武等人急急看过去,只见周宝泰微笑道:“不过,赖大茂之上官,骑兵营千总周宝泰,蓄意打伤战马在先,不成其罪。”
听到这话,魏忠武等人与赖大茂都是震惊的看向周宝泰。
“这”
这样一来,自己等人的罪名没有了,但周宝泰不是要因此获罪了吗?
赖大茂焦急的喊道:“千总!”
周宝泰仿佛没有听见赖大茂与其余骑兵的喊声,只是走向那受伤倒地尚在哀鸣的战马。
轻抚这战马的马身,周宝泰猛然间在马脖处一掐,看着失去声息的战马,后将战马的双眼轻抚闭合。
这战马本应与骑兵驰骋沙场,就算战死也算有个归属,却在这里被自己杀死,周宝泰心中愧疚难安。
同时他也对永安军的条例非常清楚,自己这骑兵营的营官真正来说,竟只做了半日。
不过就算萧亦因此撤了自己,周宝泰也没有丝毫怨言,自己的一切都是萧亦给的,没有萧亦的信任,自己就连这半日的骑兵都做不成。
再说话时,周宝泰话间已经有了一丝悲伤:“今夜,我便会去将军府邸请罪。”
赖大茂睚呲欲裂,跪着趟过已经略深的水坑,拽住周宝泰:“千总,是我赖大茂做错了,我去请罪!”
周宝泰强颜欢笑,扶起赖大茂,道:“好了,不必如此悲伤,即便我只能做你们这一日的营官,你们也莫想偷懒!”
众人面面相抵,不知所措,赖大茂忽的起身大呼:“还看什么呢?千总说了,操练起来!”
魏忠武愤而起身,挺刀跃马喝道:“骑兵营的兄弟们,操练起来!”
虽然仍是大雨倾盆,但校场内骑兵营的操练却一直没有停歇,呼喝声与马蹄趟过水洼的声音直持续到了夜里。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