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场毫无疑问的大胜,不过萧亦却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看着互相搀扶着去清扫战场的士卒,看着抱着战死将士尸体痛苦的士卒,总觉得一阵阵的心疼。
那些平日一同训练、吃饭、睡觉、哨探的熟人就那么鲜血横流的倒在自己面前。
这种事情萧亦他们经历的够多了,也知道那种感觉是多么难受,或许这就是冷兵器时代所必须经历的,要是想生存下去,就必须适应这些。
为了弥补与鞑子生来的弱势,永安军的士卒几乎是日日夜夜都在刻苦训练,这才有了战时不动如山的军阵,这才有了人人的奋勇拼杀,和这次大胜。
魏忠武在那边指挥着运送俘获马匹,当他走到魏忠文的尸体前,从一名夜不收手中接过马匹缰绳时,终于是没有忍住,跪在那里低声哭起来。
“哥…”
魏忠文、魏忠武两兄弟也算是永安军的中级军官,可毕竟还是比较年轻,他知道自己不应该哭出来,但就是忍不住的抽咽。
不管是夜不收的士卒还是战兵营的军士,都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不少人不是亲兄弟都要难受异常,更何况是这两个亲兄弟,他们两个经历过的比起其他人还要更多。
对于这些,萧亦也没有去管,这是一片对战友的赤诚之心,说明大家都成了真正的兄弟,也算是件好事。
收拾战场,将那些阵亡的永安军将士与蒙古人分离出来,整理好获得的各种装备物资,再制作些简易的担架将阵亡的将士抬回蔚州城,这是他们应得的尊敬。
受伤的士卒也要有几百人,不过辎重营随军的医师很好的解决了这个问题。
在他们的处理下,受伤较轻的在其他人的帮助下已经可以继续行军,即便是重伤的士卒也没了性命之忧。
顺着夕阳,永安军悉数开回蔚州城。
……
大年初一,春节州城喜庆的余温还没有散去,家家户户都在忙活着过年送礼,走亲访友。
蔚州城西门,几百门各式火炮黑洞洞的炮口就从垛口露出,一门神威大将军炮端的威严无比,更是让所有欲进犯蔚州的贼虏重新估计一下自己的实力,能否破开这座坚城。
城下,百姓们已经开始大年初一的拜访活动,还是早晨,外面就已经人声鼎沸起来。
“快点,要赶早去趟市集呢。”一名老妇人催促着自家的老头,那老者嘟囔一句:“晓得了,瞧你急的。”
“能不急吗,现在的市集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俩这老身子老骨的,去晚了哪儿还挤的过那些年轻人呦。”那老妇人将房门关好,上了锁,又用手拍打了几下才安心,正要离开。
“什么声?”
忽然听到外面一阵熟悉的步子声,紧接着就见到西门紧闭的城门忽的打开,把门的振威营士卒连忙列队站立在城门两侧,好似在恭迎着什么人到来。
不少百姓也都注意到了这里的异常,聚集到了城门口议论纷纷。
轰隆隆的步子声之下,永安军的士卒由夜不收队打头,步伐稳健的开进了蔚州城,见了是永安军的好汉们,百姓们顿时夹道欢迎。
不过看着看着,却感觉有些不同。
打头的夜不收好汉们马匹上与身上都有着不少凝固的血迹,后续开进战兵营士卒的枪尖与大盾上也是如此,干涸的血迹似乎在诉说着什么。
几乎每个士卒身上都绑着一到两个带血的白包,好似刚刚经过了一场大战一般。
不提一路上百姓的议论纷纷,萧亦刚回到了府邸,没过多久,其他人也都来个齐全,一派将官济济一堂,议论纷纷,尤其是王大勇和石刚,两人直接抱在了一起,不断的说着什么。
萧亦一摆手,堂内顿时便安静了下来,将事情说出后,就如一颗重磅炸弹在大堂轰的炸开。
李二牛等人都是一副不敢置信的神情,也是,任了谁听到都不会相信。
不过事实如此已经由不得他们不信,上千颗鞑子级已经被带了回来,看那副凶神恶煞的样子,颗颗都是真鞑子的头颅,没有任何的弄虚作假。
随着回来的每个人,包括黄阳、史路几人都是满身的鲜血,血腥味已经传满了大堂,从这股血腥味中,李二牛都能隐约看见那战场上的情景。
还有那一捆捆的蒙古弯刀,牵回来那一匹匹的蒙古马,一车车的粮食,没有第二个解释,看来萧亦打胜蒙古人已经是事实。
一片的震惊和赞扬声,一千人击溃三千余蒙古骑兵,斩一千八百余级,萧亦和他的永安军简直创造了一个奇迹!
李二牛甚至都能料想到,这个捷报若是传上去,将会掀起怎样的波澜,再看向萧亦的眼神中,已经满是畏惧和庆幸。
如此可怕的人,还好自己没有与之为敌。
……
额哲逃出战场后,连那些存放的粮食都没能顾得上,后方的砍杀声仍旧不减,连绵不断的炮铳轰鸣声仍然触动着这些侥幸逃出的蒙古人的神经。
额哲甚至连收拢溃兵再战的心思都没有丝毫,他竟然在害怕萧亦追过来,如惊弓之鸟一样的额哲。
逃出了大同境内还不够,花了几日的时间马不停蹄,直奔逃到晾马台附近才稍作休息。
后一清算,还在自己身边的骑兵只剩下了二百六十余骑,其余的人都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去,额哲知道,紧靠这点人掳掠宣府是不够用的。
况且逃回来的蒙古人与先前已经大为不同,满心想的全是永安军犀利的火炮、火铳与那钢铁荆棘般的军阵。
额哲只好清点营寨,将能用的都带走,提前回了察汗浩特,这里是林丹汗的汗帐所在,也是蒙古大军的齐聚之地。
距察汗浩特不远,额哲就能听到阵阵马鸣,看见驱赶着马群放牧的族人,若是在平日,定少不了一番呼喝喊叫,不过这时额哲却没了这个心思。
不仅额哲,就连随行的其余蒙古骑兵也都没了任何念头,蔫头耷脑的样子与其余奔行嚎叫的蒙古人显得格格不入。
蒙古汗帐,酒碗被摔碎的声音传出来。
林丹汗见额哲归来,本以为是所获甚丰,提前回来了,额哲畏畏缩缩的样子他也就没有留意。
这个时候的林丹汗正值人生巅峰,穿着蒙古的大汗劲装,蒙古大汗胸甲上刻着一个栩栩如生的草原雄鹰,张开翅膀翱翔天际。
与其他大胡子拉碴的蒙古人不同,林丹汗的脸上干净许多,只有少量的硬胡茬留在上面。
不过面上却有一丝威严,让人不敢小觑,林丹汗问到其余人马时,额哲早已是满头大汗,当他将事情说出时,林丹汗简直是气的七窍生烟。
刚举起的酒碗猛的被摔在地上,又一脚将额哲踹到一边,还觉得不够,大喊着上前,竟是要对额哲大打出手,其余的几个蒙古部落主急忙把持住林丹汗。
“你滚!我没有你这个儿子,滚!”
额哲被踹到一边,却没有对林丹汗生起一丝的气,连滚带爬的起身,磕头如捣蒜。
“父汗…父汗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汉人简直是人面兽心,本以为伍原是好意,谁料想他竟是明军的奸细。”
“若不是那伍原高密,儿定不会败于那无名小卒手中!”
额哲连连扣头,言语之中把此次的战败全都归咎于伍原身上,把自己的责任全都推卸个干净。
“父汗,这次我带一万铁骑,定踏平了蔚州一雪前耻,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啊父汗!”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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