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也就慢吞吞、懒洋洋的从营寨、酒馆或是青楼中三五成群的走出来,有说有笑的朝校场走来。
不过看的出来,他们多是行动缓慢,也不是按照队形来的,三三两两的走入校场,进来后仍是嬉闹不止。
萧亦这时早已披挂整齐,就穿着去年自鞑子巴牙喇护卫那里缴获来的后金重铁甲,腰间挂着骁骑尉的麒麟铜牌。
他皱着眉头看着眼前这一幕,他看的出来,州城这些人待遇还是要好过原来桃花堡的军户,至少衣衫没有都是破破烂烂,大半人身上都能有那么一副鸳鸯战袄穿着,虽然都有些老旧,但起码看着是个人样。
气色也好了不少,比起自己到任桃花堡时检阅的军士来说,各方面都好了不少,特别是各个千总、把总的各个家丁们,都披着甲胄,但多是一些皮甲、布甲还有少量边军绵甲,他们手中也拿着不少刀枪,五花个统一的样子。
从这些家丁中萧亦也看出了毛病,都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十足的兵痞气息,在其他的军户前面都把头昂的高高的,好像自己高人一等一样。
这种兵萧亦见多了,打仗绝对是第一个跑的,祸害百姓起来个顶个的能耐。
一副暮气沉沉的样子,萧亦不禁在想,要是用他们打仗,恐怕仗还没开始就已经定下了输赢,这更加坚定了裁军的心思。
萧亦身后站立的史路几人也都是一脸不屑,还以为州城的官兵能好些,这样的官兵比起永安军选拔淘汰的那部分军户都不如,大人裁撤了他们真是做对了。
虽然是久未操练和集合,但他们最终也列出了里倒歪斜、稀稀拉拉的队形,如果这算得上是队形的话。
眼前这些人刚从军营、酒馆、青楼等地出来时还满脸的兴奋和不满,嬉闹不止,到了现在则都是无精打采的好像好睡着,站立一地。
校场应该也是久未使用,即便是在萧亦来到前经过了紧急修缮,但作用仍是不太明显,本应飘扬四下的旗帜都破破烂烂的,满地黄沙,还有萧亦脚下的台子,走在上面听不到官靴的‘蹬蹬’声。
听到的是令人难受的‘吱呀’声,这种种所见也使得萧亦失望,刚刚的好心情自然是被破坏个干净。
偌大个校场,此刻是占满不到一半,那些州城官兵名册上统计有一千三百多人,萧亦看了好几圈,怕是连五百人都没有,看来这里吃空饷已经到了一种十分严重的地步。
董英华早就拿着文册站在一旁,想了半晌,萧亦对他说道:“董镇抚,依名册一一点名吧。”
董英华这时又换上那一副死人脸,听到萧亦的话后他便应了一声,冷着脸依照名册一个个起其名来。
曹彪、何琪等人相视一眼,心中都有些慌神,他们本以为这次马马虎虎就能过去了,没想到萧亦竟然玩真的。
这一下子,大多数的千总、把总等都是慌乱起来,手下的兵实额他们心里最清楚,只有元少恭,他虽然身为千总,但手下无兵只有一个镇抚的头衔,自然是查不到他的头上,这时他站在后面一副看戏的神情。
统计约莫两炷香的时间,结果令董英华大为吃惊,统计下来州城在籍官兵只有六百一十四人,这其中还有不少穿着粗布衣衫,身上脸上满是黄土的人,一看就是民户被临时拉来凑数的。
只不过董英华没有说破,只是老老实实的将结果报了出来,萧亦只是轻嗯了一声便是一声不吭,马重恩、项之诚两人是州城四个把总的另外两人。
马重恩与项之诚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些不安,但曹彪仍是显得十分平静,马重恩低声道:“应该不会怎么样的,等着便行。”项之诚点点头,紧盯着萧亦。
萧亦沉默半晌,说道:“州城官兵缺额五百五十四人,怎么会有近半数的缺额?”
曹彪没有说话,却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马重恩,马重恩得到授意,点头哈腰的道:“大人,这军饷已经许久未曾下,军士不断逃亡,我们也是无能为力。”
居然是缺响,这倒是个原因,自己到任桃花堡时由于永安军人数不多,所以饷以安人心,但现今却不能再饷。
不说萧亦有没有多余的银钱、米面来补足多年来亏欠的军饷,就算是有萧亦也不会用在这里,与王子顺的对决关乎永安军的存亡,自己必然是每一两都要花在刀刃上,浪费在这些人身上只能赔个精光。
他问道:“既然是军中拖欠饷银多年,为何不报知上任操守,以军户之中贴用?”
项之诚早便是有此等准备,他上前说道:“从万历年起,州内的军户、民户便是连年逃亡,若是从军户中贴补,恐怕李大人那里不好交差。”
李二牛一双大眼看着项之诚,他说的倒是事实,只不过他自然不能出去作证,只当没听到。
这时候校场上的这些官兵已经多有怨言哀声一片,又是叫腿疼、又是叫喊身子乏累不堪重负,萧亦冷眼看着这些人,静默不语。
这个时候曹彪不失时机的上前说道:“大人,将士们操练多时已经不堪重负,不若就此回营歇息?”
曹彪话音一落,先前那些沉默不语的把总等都是上前附和,其中自然包括马重恩与项之诚两人。
萧亦听到曹彪的话,若是没有王子顺兵逼大同自己尚且还会让他们暂且回营,但现在对于他来说是分秒必争。
他静默半晌,说道:“曹把总居然如此健忘,尚还有一事未曾宣布,怎能就此回营?”
曹彪脸色顿时有些难看,这时候军士们都已经有些杂乱。
萧亦在台子上来回踱步,忽然说道:“本官得守备赵大人授意,整改军备,严防贼寇袭扰,即刻起,州城官军实行裁撤。”
曹彪冷眼看着萧亦,他终究还是提出来了,他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马重恩与项之诚,二人也朝他看过来。
曹彪再去看周定,周定只是看着地面,好像没有听到萧亦的话。
萧亦的话一石激起千层浪,刚刚还有些杂乱的军士们均是大声叫嚷不止,因为他们自然知道萧亦口中的裁撤,正是指的他们这些人。
“凭什么?白大人这么久都没有裁撤,凭什么你一来就裁撤我们?”
又一个军户叫嚷道:“就是,军饷拖欠多年未,我们要求饷!”
“对,我们要军饷!”
这时这些官兵已经是群情激奋,越说越起劲,而曹彪三人就嘲讽的笑着,看着这一幕,并无任何制止的打算。
周定见已经思索许久,见自己下属也有些骚乱,他有些焦急。
在元少恭极力劝阻下,最终出来制止了自己的家丁,周定出面,家丁自然惟他马是瞻。
他总内军士也都不再多说,只是有些可惜这么好的机会,羡慕的看着曹彪、马重恩、项之诚三人麾下的军户们,他们反而愈演愈烈。(未完待续。)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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