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亦的马顺着主干街道缓缓行进,街道上却是很寂静。只能听见萧亦五人‘哒哒’的马蹄声和永安堡战士们整齐的脚步声。
边行边看,萧亦伸出手制止了杨潇刚欲脱口的话。越看眉头拧的就越深,长宁镇相比自己的永安堡的确是大了许多,而且人流也多了不少。从两侧的店铺就能看出,这里已经是有了一些商人在此安家或是开店铺。
但是两侧的居民却是没有了永安堡那样热闹,也没有萧亦每每率领永安堡战士回到堡时夹道相迎的场面了。有的只是麻木,百姓们皆是又是惊讶又是畏惧的看着萧亦这支部队。
街道杂乱不堪,房屋虽多,但是全然不似永安堡一色的砖石房,皆是低矮的土坯房,由茅草、夯土搭配一些简单的木头石块建造的,并不坚固。
且臭味四溢堡内,百姓们都是衣着破烂目光呆滞而麻木,仿佛都被繁重而劳累的生活彻底压垮。甚至有很多小孩子都是光着屁股在街上站着,害怕的看着萧亦一行人。
永安堡的战士们一进入堡内也都是闻见了一股子酸臭味,有些原来就是这里军户的战士都是纳闷,自己之前怎么就没发现这里居然如此脏乱不堪脏臭。
对于大多数的流民战士们来讲,这里也算得不小了,皆是挺直了腰板踏在地面上。一行人经过了主干街道,直接到了长宁镇的百户官厅。
这长宁镇试百户有一人,就是杨潇。但是正百户却只有萧亦,萧亦所做的百户和管队不同于一般的百户管队。
萧亦这种外放的百户管队有掌兵实权,且在堡内一般都是自身独大,独掌一堡当是说一不二。但是其他地方就不尽如此,远的不说,就说说桃花堡。
桃花堡别说试百户,就连和萧亦同级别的正百户、管队都是一抓一大把。但是这些人皆为桃花堡世袭军户,不似萧亦这种外放的,他们并没有实权,大多数都只是空头挂着个虚职而已。
萧亦几人策马于百户官厅前,安柯平也是陪同一起,赶上前来。几人都还清楚地记得,就是三个月前,萧亦尚就在这里求见王常亮被守门小校勒索份子钱,不得已忍受一个守门小校的脸色才能进入,想起往事,真是唏嘘不已。
然此一时彼一时,萧亦这时却成了这百户官厅的主人。萧亦回头望着石刚几人,还有平日不怎么说话的安柯平,此时更是眉飞色舞,显然大家都是和自己一样的心思。
看着布满官厅前的永安堡战士们,人人都是精神无比,看着这个比自己永安堡房子大了不知多少的大宅院,自是一番意气风发,几人随萧亦下了马,缓缓推开官厅大门。
或许,自己的路这才刚刚开始。
进了官厅,百户官厅倒不是很大,也没有桃花堡所见的刘一鸣的千户官厅复杂,但是萧亦见了还是感觉不小了。
官厅分正厅,乃是平日王常亮召集众人议事时所在,又有后房,乃是王常亮及其家小所居,而左右两侧亦有几间房屋,相比于正厅和后房,这几间屋子都是简陋了不少,是给王常亮的仆人侍女们所住,正厅旁边又有书房,乃是典吏元大昌平日办理事务之地。
明末的仆人侍女倒都是不愁吃喝,而且相对于外面流离失所的流民都是有着稳定的生活,整日也顶多就是干些杂活,所以很多人挤破了头都想要当大户人家或者是官老爷的仆人,但也只有很少人才得以进入。
进了正厅,萧亦这才发现,原来正厅还有着一座屏风,广三丈八尺,高一丈四尺,东西两角又刻有栅门。
众人入座,萧亦坐于首之后。
杨潇上前对着萧亦道,“大人初到就先行歇息,待今晚还要设宴为大人接风洗尘。”其后的齐海也是连连点头,就连萧亦身边站着的姜鹰也是期待不已。
其他人亦是赞同非常,这个酒宴他们可是期盼了好久,唯有典吏元大昌和小部分人不动声色。
萧亦点头,按例的确有对新任管队有酒宴一说,但是他此刻最关心的不是酒宴,而是此时长宁堡的情况。
叫住杨潇,萧亦环视一派喜气洋洋的诸人,缓缓道:“今日的酒宴就不必了,本官新到,对堡内各事还不熟,还需要多熟悉屯务。”
萧亦话音刚落,厅堂之内顿时议论纷纷,嘈杂不已,刚刚的一派和气顿时云消雾散。萧亦就静心听着这些人叫喊的话,无非就是为何不举办酒宴,云云不等。
杨潇听了之后也是一惊,小心的对着萧亦道,“大人,这..这是老规矩了…”
萧亦却好似没有听见杨潇的话,依然是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堂内,一句话也不说。身侧的史路几个看着这一幕眉头也是拧在了一起,刚刚的高兴之情不在,石刚更是悄悄的握紧背后腰刀,就等着萧亦下令。姜鹰则是目光一惊,不满之情溢于言表。
忽的那个司吏齐海出列,尖细的声音顿时遮盖了大多数人的声音,萧亦嘴角一咧。
“对,听听齐司吏怎么说!”
“就是,老规矩怎么能改!”
齐海听到满堂都是支持自己的声音,也是得意不已,正了正衣襟,这才不慌不忙的道,“管队大人,请容齐海讲句公道话,这等酒宴已是多年未曾操办,大家伙都等着这一次,当然也是为大人接风洗尘嘛!”说完就这么眼含笑意的看着萧亦。
其他人也都是立时大声吼道,
“对!我等为大人接风洗尘。”
一帮人等全然没有将萧亦放在眼里的样子,杨潇极为难的看着萧亦,却是一句不说。萧亦深深的看了一眼杨潇,看的杨潇立马浑身一寒,眼光只是看着地下。
石刚、王大勇都以为萧亦要动手,都在默默打算,姜鹰则是目光闪烁。却是听萧亦居然是哈哈大笑,就跟看到多年不见的好友一般,“齐先生此话有理,是萧亦唐突了,那今夜酒宴照常。酒宴的事宜就先交给齐先生了。”
齐海本来是盯着萧亦,看萧亦的反应。果不出自己所料,又听见萧亦明显服软的语调,也是笑了起来,“小官为大人分忧也是应该。”说完不经意的看了一眼姜鹰,姜鹰也是冲其一笑。
其余人等皆又是眉开眼笑,就像刚刚的事情一点没发生。石刚、王大勇、刘通、安柯平,就连杨潇也是一脸惊讶的看着萧亦,这不符合萧亦的性子啊!只有史路,眼含深意的看着萧亦,和萧亦相视一笑。
萧亦锤了锤自己的筋骨,道是有些劳累,就让齐海一干人等下去了,杨潇也是不明所以的走了出去。
其他人刚刚一走出官厅大门,石刚就迫不及待的吼着,“大人,你刚才一声令下,我们就能将那些人就地斩杀!”
王大勇也是很不明白萧亦的用意,询问道,“大人你难道是怕了?”
萧亦嗤笑一声,这次他是真的笑了,对大家说了一句,
“唯有放长线,方能钓大鱼。”
王大勇、刘通、安柯平皆是明白了萧亦的用意,石刚还是不懂,史路和其耳语几句这才恍然大悟,恶狠狠的笑着,
“就让他们得意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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