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么做也担着极大风险,多少次他梦中惊醒,被杀头抄家!
这个女人在枕边信誓旦旦,不会有那么一天的,就是有,上刀山下火海,为妻陪你!
可现在,言犹在耳,她已经变了。
钱氏拿着储良辰那一纸沾满血泪的休书,谢恩后,转眼消失在他的视野里了,连头都没回。
脱脱渔看见钱氏走了,喝道:“储良辰,你贪污受贿,巧取豪夺,纵容儿子储老虎胡作非为,亏皇帝百般体恤你们储氏一族,你却上不能报皇恩浩荡,下辜负黎民百姓,你可知罪?”
储良辰被几个内监把头重重杵在地上,脸贴在冰冷的地上,心中无比难堪羞辱,他居然被脱脱颜飞的女儿大义凛然地教训,这让他比死还难受,
低声道:“臣知罪,就请娘娘把臣交给陛下,杀也好剐也好,以谢陛下皇恩,给百姓一个交代。”
“哼!无耻!还有脸见陛下!今日本宫就来为马嵬县的百姓们出口恶气,来人那!把储良辰拉到当年悯逸太妃(德妃)死的宫门处,用铡刀把这狗官的人头铡下!”,
储良辰挣扎着睚眦欲裂,“娘娘!杀人不过头点地,放开臣!臣碰死在此地便罢!”
“呵呵!怎么?没脸到那个地方?没脸让悯逸太妃在天之灵知道你是个败类?”
储良辰嚎啕大哭,“何止啊!臣没脸见的人实在太多太多,因为臣死在脱脱颜飞的女儿手里,却连一句硬气的话都说不出口!只求悯逸太妃娘娘她的魂灵有知,找你们父女报了那血海深仇!”
储良辰的破口大骂被视而不见,当那个底下镶金边的妖妃问他死之前要不要见女儿一面,他的声音弱了,颤声祈求道:“您别动她……储婉仪娘娘她自幼丧母,被继母虐待,苦不堪言,如今好容易进宫做了皇妃,储氏一族做梦都要笑醒了。”
“现在知道替她担心了?那你还要给她使脏银?说到底,穷一些有什么阿?她的贪慕虚荣都是你这个父亲害的!”
储良辰无语。
“你就只管先去,你女儿马上步你后尘,本宫让你们父女到阴间伺候悯逸太妃!看看她一个死鬼,敢找本宫报仇?看看你们还敢非议本宫父女一句不是!”
储良辰喃喃自语:“完了!一切都完了!”
为了害怕他咬舌自尽,他的嘴被勒牲口一样勒住。
冬日的暖阳照在冰冷的铡刀上,摆在宫门处,刺瞎人眼。
当年悯逸太妃血溅宫柱的地方,这一处僻静的几乎荒废的宫殿有一个不吉利的名字,叫梦芷宫,从前倒不觉得,如今想想寓意有些像平生好梦止于此。
储良辰拒绝了和女儿见面,他没脸见她,也许一会子,就轮到女儿,他想到女儿,心如刀割,都是为父害了你!
他环顾这宏伟的苇原宫,数不清的朝堂宫殿,这是权力的顶峰,他做梦也不曾来过的地方。
这里原来也有太阳,也有月亮,也有风,春夏秋冬的景色观之不尽,明争暗斗的权利之争没完没了,
可这一切有什么意思?当一个人连命都要没有了的时候,要荣华富贵有什么用?只要一个问心无愧才最要紧,他追悔莫及,可是一切都已经迟了,长叹一声,泪流满面,从行刑人的手里接过一大碗上路酒,痛饮后,把碗摔在地上砸个稀巴烂,然后跪地,把头伸进铡刀下,闭目等死……
尊和脱脱渔在不远处的石狮子后面看着。
“陛下,是不是嫔妾做的太过分了,他的裤裆怎么湿了?”
尊急忙捂住她的眼睛,骂道:“你瞧人家那个地方做什么?”
“阿!这就吓死了?”
好像昏过去了。
储良辰醒过来的时候,摸摸脑袋还在,他被带出宫,送到成修馆,在那里见到了一莲大师。
一莲大师合什道:“阿弥陀佛,你已在世为人,可有什么悔悟?”
他跪在大师脚下,痛哭流涕:“下官谢陛下不杀之恩!请大师现在就为下官剃度出家。”
一莲大师笑道:“佛门可不是藏污纳垢之处,储大人想就此逃避自己犯下的恶业,诚非陛下所愿。”
储良辰愣了:那是?
一莲大师把杜慎言叫过来,“这是原太子太傅,翰林院大学士杜士祯大人的公子,陛下有意叫他先在大人麾下做个县丞,历练历练,学些做官的经验,待明年高中,再别任他职。”
储良辰一听,全明白了,看眼前的少年学子,气宇轩昂,举止不俗,这哪里是在自己手下历练?分明是叫自己跟着他学,要是自己这个从小吏一直做到县令输给了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孩子,自己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
当下郑重道:“求大师转告陛下,储虎已经随她母亲钱氏被休,和下官一点儿瓜葛也没有了,自按金凉律法刑杖刺配流放极边。而下官回去马嵬县散尽家财,变卖房产田地,偿还多收的百姓赋税,多吃多占。从今往后一心一意为陛下做好一方父母官,清正廉洁,若有违誓,就请陛下砍了下官的人头,挂在马隗县的城门楼上,叫下官遗臭万年!”
说着,拿过书案上的一把裁纸刀,手起刀落,左手小指连根齐断,血淌汁流。
一莲大师:善哉……善哉……
之后坐在回去的马车里,储良辰和他新上任的县丞闲聊,“脱脱颜飞的女儿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杜慎言没好气:“别提她!”
“怎么?”
“不知道!”
“嗐!你怎么哭了,果然是小孩子刚离开母亲就想家了么?”
皇帝把储良辰的一截小指头叫人送给长信宫储婉仪,储婉仪颤抖着接过来,她没想到皇帝最终只发落了弟弟储虎,不但饶了父亲的性命,还给他一个改过自新,戴罪立功的机会,当下卸了所有值钱的珠宝首饰上交尚宫局,素服长跪在御景宫的上书房里,谢主隆恩。
可是,皇帝不知道为何,又在屏风后面不出来,只隔着屏风说知道了,叫她回退下。
她这一次鼓足勇气:陛下,嫔妾要留下侍寝!
说完,屏风那边毫无音信。
刚要再说,就听皇帝**着低声道:天呐,又要领最**女人的匾额了么?你的教引嬷嬷是青楼出身么?你真的要好好学宫规,你怎么回事阿?
不是……储婉仪在屏风外,以为皇帝在说她,当下无地自容,落荒而逃……(未完待续)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