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里的灯忽然灭了。
毫无征兆。
眼前猝黑。
“大小姐!”荣一急急喊她。
阮舒停定。
半秒钟后眼睛适应。
临近酒店门口的位置,外头的光线映照进来,所以并没有伸手不见五指。
且,有不少人第一时间打开各自手机的电筒照明。
纵使如此,身周依旧喧哗骚动。
“怎么回事儿?”
“搞什么鬼?”
“火灾还停电吗?”
“要命!赶紧走赶紧走!真要出大事了!”
“……”
毕竟情况特殊,大家在所难免比先前紧张。
原本的有条不紊开始慌乱,摩擦推搡。
阮舒扭回头,想找荣一。
他在方才的那一句叫唤之后貌似没了动静。
闻野和隋润东两人,不知为何也不再有声响。
这里处于楼梯间刚出来的位置,光线自比靠近大门口那儿要弱,越往里越是漆黑。
身周有憧憧人影疾步撞过她的肩膀,所打的手机电筒光过于炽亮,晃得人眼睛痛。
阮舒拧眉,正也要摸出自己的手机。
霍地,她的手臂被人栓住,扯动着将她整个人拉转身。
瞬息之间,神经陡然绷起,阮舒瞳仁一缩,屈起另外一只手的手肘,狠狠往后捅向对方的胸口。
对方尚能及时侧出手掌挡住。
而阮舒沉下气退离一步,转向迅速抓在对方肌肉坚实的小臂上,一用劲,一个小擒拿立时跟上,伸出脚踝勾住对方的小腿。
对方明显低估了她,低估了她的速度、巧劲和力道。
他颇有些猝不及防,遽然踉跄,不过毕竟底盘扎实,撞上周边的人后迅速稳住身形。,怔怔然定在那儿,带着微讶。
昏暗中,看不清楚他的脸,但感觉得到他在凝注她,目光灼然而极其有力度。
哪里还辨认不出他是谁,阮舒心脏似突遭阻滞而骤然紧涩。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功夫,高大挺拔人影轮廓迅猛压迫而来。
快到她根本来不及反抗。
四周的嘈杂屏蔽于耳外,只听见自己狠狠撞上他心膛的闷响。
他手臂如铁,强悍地箍过来,力度大得似要将她横腰折断。
她被禁锢在绝无缝隙的拥抱中,脸和胸口被挤压得变形疼痛,清冽烟草气息铺天盖地地笼罩。
他的手掌抓住她的肩膀,一把掳她进黑暗的楼道里,往后推到墙上,摁压住她的身体。
头一低,落势凶猛,咬上她的唇,像瘾君子终于碰到毒品,齿关一磕便滑进她的口腔,不容喘息地侵入。
她脑中嘭地一声,什么东西炸开来,杂乱一片。
他的手掌在她后背和肩上急迫地摸索,似要确定她的真实存在。
心肺死死绞在一起,她脸色微白,浑身如石头呆滞。
呆滞在这个男人的凭空出现。
为什么,他会在?
为什么,他会来?
为什么——
“大小姐!”
荣一大声的叫喊入耳,陡然压覆她心底的翻江倒海。
阮舒一个激灵,涣散的瞳孔缓缓笼回焦距。
他强行隐忍地暂停对她的侵略,把她从墙壁拉起:“先跟我走!”
“荣一,我在这里。”阮舒却是朝外面的方向回应,甩开他的手。
傅令元滞了一滞,转瞬重新去捉她的手:“阮——”
阮舒眼底厉色一闪!
紧紧咬住齿关绷住气!
果断地双手猛力前推他的胸膛!
向上抬脚发力对他迅捷一记勾踢!
她俯身拱背!
发狠地别过他的手臂!
傅令元的语音戛然,任由自己身体被她掀翻,眸底一暗,拽住她的腕。
阮舒脚下不稳,随着他倾倒。却是反应灵敏,不慌不忙地屈起手肘,最终在他后背摔到地上之际,灌注她全身的力气,重重砸上他的胸膛。
她位置找得特别准,傅令元心口麻痹一瞬,骤痛,禁不住微躬一下身体,闷哼出声——这下可以完全确认,之前他所察觉到的并没有错,她分明去学了散打,并且学得还不错。
阮舒已定住身形站起,居高临下地睥睨他。
傅令元躺在地上目光笔直地回视她,一眨不眨。
纵使光线黑沉,也能清楚感受到她的冰凉,她的冷漠,她的无情。
他捂住心口咳了咳。
阮舒一声不吭地扭头就走。
傅令元快速从地上爬起,准备继续追过去。
酒店的灯倏然亮起。
“大小姐!”
荣一和赵十三也在这时相互打斗而来。
赵十三发现傅令元身上全是灰,脸色微变,且本也过了原本被交待的时间,再顾不得和荣一纠缠,火速奔回傅令元身边:“老大!”
“大小姐!”
荣一同样不愿意再和赵十三浪费时间,急匆匆护到阮舒跟前。注意到她唇上的口红明显有被吃掉的痕迹,他勃然:“姓傅的你他妈只会在背地里使阴的玩弄卑鄙下流无耻的招数!”
“你爷爷的才卑鄙下流无耻!”赵十三爆脾气。
荣一不理会赵十三,继续针对傅令元:“老天有眼没让我被你们害死!既然暴露了我还活着,我今天就放话在这里!二爷的仇我们是一定会报的!”
“二爷是怎么被你亲手杀掉的,将来你也会被我们怎么解决!傅令元你尽管可以回海城去向陆振华透露我人在庄家!能把我们赶尽杀绝算你的本事!”
几句听似平常的话,包含了三件事:第一,重提并强调陈青洲的死为他所为;第二,他们如今受庄家庇护;第三,一再措辞的“我们”,重点自然不在荣一这个陈家的心腹,而在阮舒这个陈家的女儿,先就把“赶尽杀绝”这个罪名抛出来了。
傅令元脸色微白,薄唇抿成坚冷的一条直线,眼睛很黑,紧紧盯住阮舒的背影:“阮阮,有什么怨有什么恨,你打我骂我都可以,现在先跟我走,我们好好聊一聊。”
“我们大小姐和你没什么好聊的!”荣一咬牙切齿,“我们大小姐落难谭飞手里的时候你在哪儿?现在又想假惺惺地花言巧语?我们大小姐才不会再上你的当受你的骗!”
“我和她之间轮不到你插话多嘴搬弄是非!”傅令元神色蒙着阴翳,这一句至怒至厉。
饶是赵十三都抖了一抖打起精神,毕竟跟在自家老大身边多年,见他如此动肝火的情况屈指可数。
荣一更是心神一震,很快晃回思绪,正准备再说点什么。
阮舒率先低低地喃喃出声:“插话多嘴搬弄是非……”
她总算有反应,且落在他所暗示的重点,傅令元的心稍稍松了一点点。
荣一听言则有些焦虑。
然,紧接着便听阮舒问:“这就是你想找我聊的内容?”
“这就是你要为你自己辩解而准备的说辞?”她绷紧背,缓缓地转回身来,讥诮,“想来我以前可能真是一个太容易哄骗的女人。”
看不透她的眼睛,或许可以形容为像被冬日融雪的水洗过一般。
而这话,更是令傅令元的心往深处沉去,生出比先前浓盛的不妙——不对劲!还是不对劲!还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
荣一则暗暗舒一口气,定了定神,冷笑:“姓傅的,枉费你挑拨我们大小姐和我之间的关系了。事实胜于雄辩,我们大小姐心里跟明镜似的,哪里是随随便便能被人搬弄是非的?”
“我也没那种搬弄是非的龌蹉心思。反倒是你,巧言令色那一套,还是拿回去应付你家里的其他女人。”
深沉底下的不可控的烦躁,因为荣一最后的几个字,隐隐激荡。情绪里似被塞进了一把弹球,极不稳定。阮舒抿紧唇,克制住,压抑住,想马上离开,不想再留在这里继续面对他。
有把嗓音倏尔传出:“庄小姐。”
是“小年轻”。
他径直走了来,在发现傅令元和赵十三的存在时略略顿了一下,然后看回阮舒:“打扰庄小姐和朋友叙旧了吗?抱歉,刚不见你人,我有点担心。庄小姐你没事就好。”
“还有就是,想提醒庄小姐,电来了,火灾警报也是闹了一场乌龙,都没事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回楼上继续相亲了?”
从他出现,傅令元的目光就停驻在他身上。
此时“相亲”二字入耳,傅令元湛黑幽深的眸子更是暗沉凛冽地眯起,充满锐利的审视和研判。
不瞬,他转眸望向阮舒。
静静地,定定地,等她的反应。
眸光如同坚硬的钉子,抑或说锋利的刀子,其中的威慑和狠厉未有一丝儿一点儿的掩藏。
空气里弥漫开窒息感。
阮舒凭生一股厌烦,面无表情,只浅淡地应了一个字:“走。”
背影决然。头也不回。
“小年轻”陪同在侧,更是刺目。
傅令元的两道目光像极两柄锋芒毕露的长刀。
“阮、阮姐!”
赵十三手足无措地追出去两步。
断后的荣一两三记劈掌将其逼退:“滚回海城去!别来骚扰我们大小姐!”
亮堂的灯光下,傅令元的眸子宛若浸泡在深深的寒潭之中。
…………
阮舒没有走楼梯,转了出去。
贵宾专用电梯。已恢复使用。
身边的人伸手帮她摁电梯键。
轿厢光滑铮亮的镜壁映照出她漠然寡淡的表情和古井无波的眼神。
以及,“小年轻”微微含笑的面容。
视线在镜子里交汇。
闻野眉毛微微斜挑,从西服口袋里掏出一方手帕,抬抬下巴示意她掉了口红的嘴唇:“挺激烈的。”
阮舒抬起手作势去接他的手帕时,却是风火雷电地扣住他的腕,另外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臂就要狠狠地折他!
闻野并不是吃素的,且本就有所防备,反手捉了她的手臂扣在她的腰后再扭转她的身体!
阮舒顺势一个后仰头锤!
然而,她的后脑勺没能撞上他的下巴,而撞上了黑洞洞硬邦邦的枪口子。
闻野稍一用力,她的前胸和她的脸全贴上的轿厢镜壁。
冷冰冰。
与先前傅令元的胸膛形成极大的反差。
倒令阮舒的脑子又清醒了许多。
“你早就知道他来江城。”
“你早就知道他今晚也在这里。”
“火灾警报器是他弄响的。”
“灯是他灭的。”
“你知道是他要逼我出来,所以故意和荣一对着干,要带我去大堂。”
她一句句质问,口吻肯定,嗓音清冷。
电梯抵达楼层。
闻野先腾出手去摁了键,将电梯停止不动。
然后回过头来,眼里泛出浓重的嘲讽:“你的前夫挺能折腾的,又是警报又是灭灯。最后还不是我助他一臂之力,让你们成功见上面。怎么?给你和他叙旧的机会,你不高兴?”
“是嫌相聚的时间太短了吗?”他低下头,靠近她一些,盯住她的嘴唇,“是太短了吧,连口红都没有全部吃掉。那刚刚怎么不跟着他走?”
阮舒收敛瞳仁:“试探我,和刺激他,哪种你更觉得有意思?”
“都挺有意思的。”闻野不遮不掩,回答得煞有几分认真。
“闻野,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我是你的合作伙伴,再继续这样下去,把我逼急了,你就不怕得不到你想要的?”阮舒平静而平定。
“威胁我?”
“在你眼里,我有威胁你的资格吗?”
阮舒淡淡嘲弄。
闻野在她薄凉的表情上定一秒,揪着问:“那你倒说说我逼你什么了?”
他十分故意,故意而刻薄:“逼你面对你是个犯贱的女人,即便到这种地步,内心深处依旧放不下那种男人?”
阮舒安静两秒,搡了搡他所桎梏在她腰后的力道。
他并没有松开。
她不勉强,利用仅仅的狭窄空间,强行转了身,与他面对面,不惧怕他的枪口,任由枪口对准她的脑门。
他这才放开了手。
她得以从包里掏出湿纸巾,一边慢慢地擦嘴唇,一边问:“我和他之间的仇怨,与你有关系吗?”
“又在担心我影响你的计划?”她猜测着,“你们当初为了让我心甘情愿来江城,做了那么多事。好,我跟你们来了。来了以后至今为止,连相亲我都同意了,哪一件违背你的意愿了?”
“现在的重点难道不是如何抓紧时间达成你们找我来的的目的?反而浪费时间在这些事情上。”
“你无聊,我不想陪你无聊。”
她眼神里一抹疲惫,没了口红之后的唇色淡淡的,要去摁开电梯门。
“我不需要你教我做事。”闻野捉住她的手,眼神阴鸷,“我就是喜欢逗你玩儿,又怎样?”
阮舒没说话,盯着他的脸看半秒,毫无征兆地抬起双臂,搂上他的脖颈,贴上他的身体,抱住他。
闻野愣怔,下一瞬奋力推开她。
虽早有预料,并已做好心理准备,但他刹那间的力道特别大,阮舒重重地撞上轿厢壁,痛得她直皱眉。
而闻野正在暴跳:“你干什么?!”
呵呵。幸好还是和之前一样推开她了。要不惹上这种人,还真有点棘手。阮舒心底冷笑,面上神色不改,轻扯嘴角,漠然地回答:“我也在逗你玩儿。”
闻野的枪重新杵起来。
这对如今的阮舒而言,自然已不具任何威胁力:“现在杀了我,你前面那么多事,就白折腾了。”
钝钝别开脸,她重新去摁键。
停定已久的电梯门打开。
阮舒从容淡定地走出去。
庄爻和荣一两人正巧刚刚满脸焦虑地赶过来。
“大小姐!”
“姐!四处找不到你们!我还以为——”
未完的话在发现轿厢里的闻野举着枪时停住,庄爻眼神顿时陡峭:“你又发什么疯?!”
荣一满面警惕地护住阮舒。
闻野在轿厢里黑着脸,不出来也不吭声,只盯着阮舒。
阮舒无视他,揉了揉太阳穴,唤上荣一:“我累了,回家吧。反正相亲的结果已经有了,就这样吧。”
荣一不同意:“大小姐你不能和闻野结婚!”
“和他结婚?”庄爻却是怔了一怔,质问闻野,“你要和我姐结婚?!”
阮舒应声挑眉——怎么?这两人没有完全通好气?刚刚的反应,庄爻分明知道这位“小年轻”是闻野变装的。但现在看来,并不知道这位“小年轻”要成为她的未婚夫?
“你现在暂时归我管,我不需要事无巨细地向你汇报。”闻野冷笑,直接关了电梯门。
庄爻撇回脸来:“姐,我会去帮你弄清楚的!”
“随便。”阮舒不甚在意,略略一顿,状似不经意地问,“你之前去哪里了?”
她落在他脸上的目光分明洞若明火。
庄爻心里多半有数,便也不遮掩:“和栗青‘打架’。”
“输了。”要不怎么傅令元能顺利找到她?
“最后没让他占到太多好处。”庄爻的语气隐隐谙有不甘。
“噢。”阮舒眼瞳清浅,看着庄爻和荣一,淡淡一笑,“辛苦你们,为了我和傅令元的见面,做了那么多事。或许下次你们事先通好气,比较好。”
两人表情皆微微变化。
尤其荣一,急急跟在阮舒身后道歉:“大小姐,对不起。”
“对不起我什么?”阮舒飄似的走向其他的普通电梯。
“对不起没能成功阻止姓傅的找到您!”荣一情绪起伏。
“他找到我了又怎样?”阮舒问。
荣一哑然,说不出话。
阮舒站在前面,通过镜面看着后面的他,眼风平静:“所以你也在担心,他会影响我想为陈家报仇的心?”
“不!”荣一摇摇头,“我相信大小姐不会忘记二爷如何惨死!不会放弃荣叔!不会不顾晏西小少爷!”
阮舒抿唇,迈入刚打开的电梯门,低垂眼帘遮挡眸底的那抹嘲弄——他的措辞“我相信”,究竟是他真的相信,还是在间接地再一遍提醒她?就像他在傅令元面前故意说那般组织语言。
终归……无论闻野、庄爻、荣一,都不相信她已经抹掉傅令元……
好像。
连她自己。
都无法确信……
…………
赵十三从楼下赶回来楼上的套房,问守在客厅里的栗青:“老大呢?”
栗青朝紧闭的房门努努嘴:“已经休息了。”
“啊?解酒药不吃了吗?”赵十三刚去又新买的。
栗青帮他收起来:“留着之后用。”
赵十三挠了挠脑勺,咕哝:“本来还打算向老大汇报,十分钟前在路边看到戴大胡子的荣一开车栽阮姐走了。”
栗青怪责起赵十三:“你就不能把荣一干脆利落地解决!或者多拖延些时间也行啊!”
赵十三也反过来怪责栗青:“你怎么不说你自己?说好的能停十分钟!结果五分钟没满就亮了!”
“荣一是你哥哥,说到底就是你又故意放水吧?”栗青哼了哼,“上一次在靖沣,如果不是因为你,荣一怎么可能下落不明?结果还跑去阮姐身边了?!他都已经保住命了,你还想怎样?”
那件事是赵十三心中的刺,粗犷的脸被说得紫涨,反怼:“你的技术比不上庄爻!落了下风!”
“你——”栗青蹭地从沙发里起身,瞪着他,忍了两三秒,终是压下了火气,不与他继续争吵。
没了对手,赵十三自然也歇了战。
两人耸拉着脑袋,一声不吭地在客厅里坐了半刻,目光一致地投向傅令元的房间,再默默地转回脸,相对更无言。
…………
阮舒回到庄宅,难得地没有先去书房,而直接回了卧室。
从浴室里出来时,听见外面模模糊糊传出庄荒年的声音,似在询问荣一可以见她。
之前已交待过荣一。
她没理会。
爬上床,盖上被子,蒙上头,什么也不想地闭上眼睛。
…………
她睁开眼睛。
从床上坐起来。
房间里漆黑一片。
心口像蒙了一层保鲜膜,透不过气。
怔怔发了许久的呆,脑中最后出现的陈青洲被大火包裹的画面才消弭无形。
她以为可能才凌晨。
摸了手机一瞧,却发现已下午两点多钟。
摸了摸额头的汗,阮舒赤着脚下床,走到窗前,拉开厚厚的黑窗帘。
冬日灿烂的暖阳顿时透过玻璃洒满整个房间。
乍然之下,十分刺目。
阮舒抬起手,遮挡在额头上,安安静静地站立不动。
虽然整个人都被阳光笼罩,但可能毕竟隔着窗户玻璃,也或许这座老宅的阴冷之气着实太重,没一会儿,她便手脚冰冷。
顷刻,她将窗帘重新拉上。
所有的光线又被阻拦在外,房间成为与世隔绝的黑匣子一般。
阮舒又躺回床上。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