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不是对布日固德的报复,接下来的几天里,真敏又连续杀了好几个侍女,手段一次比一次残忍,有一次夏叶瑾竟然看到她直接在后院架了个大铜炉,水烧沸后把人剥光衣服扔了进去。
她看得面色惨白,不知不觉间竟把下唇咬出了一排整齐的牙印。
心里却把宫辰时祖上十八代来来回回循环往复问候了个遍,习惯性的说话说一半到底是什么毛病?以前的那些有所保留就算了,至少不会对性命有极大的威胁。可这一次!这个人特么竟然没有提前告诉她真敏郡主是个残暴无度女魔头的事实?!
“还发愣呢?!郡主让你去园子你去了吗?!——”
圆脸丫鬟见夏叶瑾杵在原地发呆,伸手推了她一下。
被这么一推她才想起来刚才真敏让她去园子里折几支新鲜芍药的事情,赶紧惶恐的点头应下。
圆脸丫鬟摆出一副“就你这样子到底是如何能够活到现在”的表情,深深看了她一眼,用下巴示意让她赶紧去。
本来还没觉得,但直到迈进园子里夏叶瑾才发现这是个完全没办法完成的任务。天寒地冻的,满园子全是枯枝,不用说新鲜的芍药了,就连新绿的叶芽都看不到一片。
不远处的高坡上倒是有几株腊梅,用腊梅来代替行不行?夏叶瑾不知道,万一不行的话,她会不会是下一个被扔铜炉里水煮的人?
如果逃跑呢?
开玩笑!
这里是大元的地盘,到目前为止任务没有进展手腕上还空白一片完全没有红点的迹象,在这种情况下她根本就联系不到宫辰时,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她要跑到哪里去?
心烦气躁,夏叶瑾把牙磨得吱吱响,她从未有过像现在这样想把宫辰时抓来暴打一顿!
正磨牙霍霍之时,周围的空气忽然有些怪异。
呃?……
夏叶瑾吸了吸鼻子,这什么味道?
一股焦味。
难不成真敏刚才水煮活人还不过瘾,这一下又来一次碳烤活人?
园子里雾气浓重,早春的天又黑的早。近处水潭边的一排湘妃竹生的异常茂密,绿的发油,听说是用府里被杀死的侍女尸体做肥料,让人更觉得慎得慌。
只站了一会儿便觉寒意入骨。
就在夏叶瑾决定不多管闲事打算回去再想办法时,却在转身之际看到不远处土坡底下冒着火光,斑斑点点,不大,但在黑漆漆的园子里显得尤为显眼。
提着心脏走近才看清原来是有个侍女蹲在土堆旁烧纸钱。
袅袅白烟在火光中蜿蜒曲折而上,虚无缥缈,又在瞬间被北地朔风吹散,消失无踪。
下意识紧了紧身上的袍子,夏叶瑾忽然想起有人说真敏的生母穿着大红锦袍在前院老槐树下上吊自杀的事。
“她是在为那个被挖了眼珠的婢子烧纸。”
冷不丁声音从身后传来,差点没把夏叶瑾的魂魄给吓飞。
赵穆见她捂着胸口面无血色的模样,又补了一句,“今天是她的头七。”
“……为什么忽然要杀她?”就算不关心,心里终究好奇。
“她偷了郡主的碧玉簪。”
夏叶瑾没有再说话。
或许真敏也并没有错。在他们的观念认知里,丫鬟婢女属于贱民,贱民与奴隶一样,本身就不能算是人,更不用说人生自由,最多不过是能够买卖交易的活物罢了。这样的人与牲畜无异,生杀大权本就被别人掌握着,犯了错杀一个或者两个,又有什么大不了?
执行任务以来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她一直以为自己的心态已经够冷血够理性了,可在面对这样血淋漓场景,在目睹那些鲜活的生命刹那消失,还是会不争气的难过。
她忽然有点怀念钱益所在的那个江南水乡,温婉平和,书生意气,就算是争吵斗殴,都带着糯软的味道。
等情绪稳定了之后她发现赵穆还站在旁边,便侧头看向他,说你想起来以前的事情了么?
赵穆盯着面前的一排繁茂的湘妃竹发愣,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过了一会儿才答非所问的开口,“你在为她难过?”
“一个活生生的人……”夏叶瑾说到一半,却忽然不想再说下去,赵穆又不是曾经的付清竺,或许他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场面。
纸钱已经烧完,那个侍女在土坡边站了一会儿,忽然拿了个葫芦瓢出来,到旁边的水潭舀了一瓢的水将纸钱的灰烬冲洗干净,下意识的往四周看了一眼,似乎没有发现异样,这才放心的钻进梅林里。
夏叶瑾却借着微光看清了她的样子,清丽的面容里带着江南的秀气,看上去像是个汉人。
“心太软的话很难在这里活下去。”
目送那侍女离去,赵穆才开口。
*
夏叶瑾望着一桌子的菜流口水。
精致鲜脆的翡翠虾斗,香气扑鼻的清蒸黄花鱼,裹着细碎蒜蓉的碳烤生蚝,酸辣可口的生腌醉蟹,酱香色亮的松鼠鳜鱼,皮薄底厚的脆皮生煎,金黄香脆的炸茨菰片,粉嫩剔透的蝴蝶饺,甜而不腻的桂花糖藕……再加上一大碗的软糯适口的圆子糖粥。
天知道到底有多久没尝过海味和精致的小食了,她一激动,差点没把整张桌子给啃了直接放进肚子里。
可桌子太大她手臂又太短。连续够了几次都没办法成功的将菜吃进嘴里,夏叶瑾恼了,索性爬到了椅子上。这一下视野瞬间开阔,她笑意盈盈的夹了颗香酥的炸虾球,正打算放进嘴里,忽然从旁边伸出一双筷子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下那颗虾球。
到嘴边的东西被截胡了那还得了,夏叶瑾一急伸手就是一记左勾拳——疼的她立马睁开眼睛!
高耸的石墙上爬满了青藤,她正趴在一张石桌边上,左手的四根手指有三根磨破了皮——刚才梦里那记左勾拳打在了身边坚硬的石墙壁上。
抬头,发现身边还站着一个人,赵穆瞪着双大眼睛正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薄唇抿紧,清俊的脸上虽然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但目光里似乎透出一抹……促狭?(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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