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妃也气得够呛,狠狠地拍着被子大声咒骂着。
晋王爷首先看到的便是躺在地上的那个玉枕,想起刚才沈氏的话,脸色越发难看了。他朝床上望去,华烟华云正围着王妃劝说着呢。
“王爷!”还是华云首先发现了晋王爷,惊呼了一声,赶忙请安,“奴婢给王爷请安。”其他的丫鬟也都纷纷行礼。
晋王妃看到背着手站在门口处的晋王爷,也是一惊,随即各种滋味涌上心头,“王爷,您终于来瞧妾身了吗?”
那哀怨的语气让晋王爷满心的不愉消散了一些,想到已经冷落了她好几日,不由叹了一口气,“病了就好好养着,瞎折腾什么?”
晋王妃一听这话,委屈就上来了,“王爷还记得妾身是病了?妾身还以为王爷恼了妾身,再也不愿意见妾身了呢。”
晋王爷又叹了一口气,宋氏向来要强,打做姑娘时就是个自尊心强的,何时见过她这般模样?不由想起往昔的恩爱,抬步走了过来。
“王妃你这是怎么了?”晋王爷看清王妃的面容,顿时大吃一惊,不过短短几日没见,雍容高贵的王妃怎么就老了这么多?跟个年过半百的婆子似的。
转头便喝斥丫鬟,“你们是怎么伺候王妃的?王妃病得这般重怎么不报于本王知晓?请的是哪位大夫?传太医了没有?”至于沈薇说的王妃装病,估计他压根就没听见。也或者他听见了却不信,实在是晋王妃这张脸一看就是重症之容。
华烟华云等丫鬟立刻跪地请罪,“奴婢该死,都是奴婢的错。”
还是华烟大着胆子道:“回王爷话,请的是千金堂的王老大夫。”她偷偷瞧了一眼王爷的脸色,没敢说王老大夫的诊断。
晋王爷的脸立刻拉了下来,“怎么没请太医?”千金堂王老大夫的医术是挺不错,但怎比得上宫中的太医呢。
华烟咬着唇不敢说话,也不敢去看王妃,她能说是王妃不让吗?只把头垂得低低的。
室内跪着的下人都大气不敢出,晋王爷更加来气了,“你们就是这样伺候主子的?该死,全都该死。”
这时,晋王妃幽幽地开口了,“王爷要怪就怪妾身吧,不管她们的事,是妾身不让她们去请的。”
晋王爷抬起的手一下子顿在了半空,半天才徐徐落下,面色复杂地望着晋王妃,苦涩说道:“你,你这是何苦呢?再怎么着也不能拿自个的身子折腾,你,咳!”
晋王妃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她撇过头去,“王爷恼了妾身,妾身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死了干净呢。”
晋王爷一听这话,再加上晋王妃一脸的病容,他立刻就心疼了,坐在床边把王妃揽在怀里,“什么死呀活呀的,少胡说!都一把年纪了气性还这么大,我这不是来看你了吗?”
晋王妃脸上的泪流得更凶了,咬着唇颤抖着声音道:“妾身就是这个脾气,王爷还不知道吗?”她顺势倚在晋王爷的怀里,把脸贴在他的肩窝。
晋王爷只觉得脖子上湿漉漉的,滚烫。心中就更加不是滋味了,从初识宋氏,除了开始的那段波折,他们相濡以沫了二十多年,从没争吵过,连脸都没红过。这二十多年来,宋氏把王府和他的生活打理得井井有条,从未让他操过心。
“好了,算是本王错了成了吧?你也是的,跟个孩子样,还赌上气了,都是抱孙子的人了,也不怕被孙女笑话。”晋王爷的语气软了下来,想了想又道:“我刚才看到沈氏哭着跑出去了,怎么回事?你训斥她了?她初为新妇,有不对的地方你好生教她便是,那么严厉做什么?”
一听晋王爷提起沈氏,晋王妃顿时火起上来了,“王爷,妾身哪敢训斥她呀?她,她,您还当她是个好的呢,今儿妾身可瞧清她的真实面目了。来给我侍疾不情不愿的,只顾自个睡觉,妾身想喝口水她都不伸手,这哪是来给我侍疾,专门来气我的吧?说她一句都不行了?难不成妾身要把她当祖宗供着?”说着说着她的情绪激动起来,剧烈地咳嗽起来。
“有话好好说,你那么激动干什么?”晋王爷赶忙帮她拍后背,接过华烟递过来的茶杯送到她嘴边,“来,喝口茶顺顺。”
等晋王妃的咳嗽平息下来,晋王爷才道:“那你也不能拿玉枕砸她呀!她是新妇,还是圣上亲封的郡主,祖父又是太子太傅,你,你总得给她留几分面子吧?”还是当着满屋子奴才的面,这让沈氏的脸往哪儿搁,不怪沈氏那般哭着跑出去了。
“这不是没砸到吗?”晋王妃嘴硬地嘀咕一声,其实她心里也虚着呢,暗自庆幸那玉枕没砸到沈氏身上,不然这事可就不能善终了。此时她想起沈氏是郡主了,想起沈氏出身忠武侯府了。她虽然贵为王妃,可她心里清楚圣上对她可不怎么待见,若是沈氏或是沈老侯爷告到圣上御前,那她肯定是要受申饬的,那脸可就丢大发了。
晋王爷何尝没听出王妃的底气不足,无奈地摇头,“你呀,若是实在不喜沈氏就不见她呗,何至于跟个小辈计较?她到底是佑哥儿媳妇,你多担待些吧。”
“王爷只觉得沈氏受了委屈,难道就没想过妾身受得委屈吗?怎么说妾身也是做婆婆的,难道要妾身去讨好她这个做儿媳的吗?”晋王妃满心的不满,整整五晚,她是一点便宜都没占到,还把自个折腾成这样,这让她如何能甘心?
晋王爷还真没觉得王妃受了委屈,沈氏看着就是个性子软的,哪是敢顶撞婆婆的人?估摸着是王妃想着拿捏她吧,不然沈氏也不会哭着跑出去了。
不过想着王妃此时还在病中,晋王爷也不敢再刺激她了,便道:“她小孩子家家不懂事,你莫要和她计较。”
晋王妃仍是气呼呼的,正在此时有小厮慌慌张张地跑进来,“王,王爷,不好啦!大公子要,要带大夫人搬出王府去。”他捂着胸气喘吁吁地道。
“什么?”晋王爷顿时惊得站了起来,“小泉呢?你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心中已经有了不好预感,沈氏哭着跑回去,佑哥
儿怎会善罢甘休?
那小厮使劲咽了咽口水,才道:“小泉管事在大公子院子劝着呢,大夫人哭着回了院子就闹着要撞墙,大公子问了月桂姑娘,得知大夫人在王妃这里受了大委屈,当下就吩咐下人套车,说,说既然王妃看他们不顺眼,他们就搬出去,省得留在府里碍眼遭人嫌弃。”他小心地窥了王妃的脸色一下才道,“小泉管事劝不住,就吩咐小的过来禀报王爷了。”
“大公子要搬出王府?这还没出新婚月呢,这不是让外人戳妾身的脊梁骨吗?王爷啊,妾身就说那沈氏不是个的好的,您还不相信,现在可信了吧?”晋王妃的脸上又浮上怒色。
晋王爷的眉头皱了皱,看了王妃一眼,道:“行了,你先歇着吧,记得请个太医给你瞧瞧。我去佑哥儿院子瞧瞧。”说罢就大步离开了。
气得晋王妃又使劲地捶床,小贱种,拿搬出府吓唬人,有种你永远不要回来。
“让开!”徐佑瞪着拦在他面前的小泉管事,冷冷地说道。
小泉管事陪着笑脸,急得满脑门子都是汗,“大公子,有事好商量,您要搬出府怎么也得等王爷来呀,您稍等一会,王爷马上就到了,您跟王爷道句别再走呗。”
他脸上的笑容都快僵硬了,心中不停地祈祷,王爷您赶紧来,奴才快顶不住了。即便顶不住了,王爷没到他也不敢放行呀!不然王爷非怪他不会办差不可,“大公子,您就别为难奴才了。”他苦着脸,都要哭出来了。
“现在是你为难我!让开!”徐佑的眼神可冷了,晋王妃那个老不死的今天居然拿玉枕砸他媳妇,这让他如何能忍?“你再不让开就别怪本公子不讲情面了。”示意江黑把人拎一边去。
晋王爷赶到的时候正瞧见这一对歭的场面,“住手!”他大声喝道,脚下的步子也加快了,“还不快放开小泉。”
江黑闻言,嘴角一扯,立刻把手里拎着的小泉管事掼在地上,面无表情地走回他家主子身边。
“哎呦!”小泉管事被摔了一个屁股蹲儿,疼得他呲牙咧嘴半天才爬起来。
晋王爷的脸可难看了,瞪着徐佑道:“你这是要干什么?”
“父王不是看见了吗?儿子要搬出王府,郡王府早就修葺好了,儿子有自个的府邸,何必留在这里受窝囊气?”徐佑不甘示弱地道。
“胡闹!赶紧给我回去!”晋王爷大声训斥着,“什么窝囊气?哪有人让你受窝囊气?你是本王的儿子,本王还在这里住着,你要搬到哪里去?”
虽说圣上赐了郡王府,可佑哥儿要搬过去怎么也得一年半载之后,若是连新婚月都没过完就搬去了郡王府,不说外头说闲话,就是圣上哪里他也交代不过去呀!
徐佑脸上露出讥诮,“父王这是从王妃院子来的吧?受什么窝囊气您不是心知肚明吗?当着满屋下人的面就打骂熬夜给她侍疾的儿媳,这不就是瞧着儿子不顺眼想把儿子赶出王府吗?成!儿子如她所愿,儿子这就走,惹不起还躲不起吗?”他是一刻都不想在王府呆。
面对儿子的指责,晋王爷哑口无言,张了张嘴半天才道:“这都是误会,王妃身体不适,情绪难免不好,你们做小辈的多担待一些怎么了?”
徐佑脸上的嘲讽更浓了,“呦,父王都知道偏袒王妃,难道儿子就不知道疼媳妇吗?儿子二十多了才娶上个媳妇,婚床还没睡热就得给王妃侍疾,晋王妃的儿媳只沈氏一个吗?二弟妹三弟妹都是死的?不就是舍不得自己的亲儿媳吗?满屋的奴才伺候着还非让儿媳去给她守夜,有这么折腾人的吗?还一连守了五夜!父王您满京城打听打听,谁家的婆婆有这么不慈?”徐佑的声音可高了,连五十步开外小花园里干活的花匠都听到了。
晋王爷被说得面红耳赤,恨不得能一把掐死这个不孝的长子,他也知是王妃理亏,可那毕竟是他的王妃。再有错她也是长辈,佑哥儿做晚辈的就不能担待担待?尤其是沈氏,也不知道劝一劝,晋王爷顿时觉得沈氏不是个通情达理的了,“沈氏你说呢?”
沈薇站在徐佑身后,一直垂着头,被晋王爷点了名,她绞着手中的帕子,声音里带着哭音,“儿媳,儿媳不敢说。母妃拿玉枕砸儿媳,若不是月桂拉了儿媳一把,儿媳现在估计都躺床上不能动了,儿媳害怕,儿媳不敢住王府了,儿媳听大公子的。”沈薇也不想留在王府了,是以又给加了一把火。
这把火把徐佑的愤怒烧得更旺盛了,瞧瞧把他小四给吓得,这晋王府不能住了,立刻马上得搬走!
“父王,儿子已经给您留了面子,按着儿子的脾气,没去王妃院子闹已经是看在您的面子上了。您瞧在儿子孝顺的份上就别拦着儿子,让儿子搬走吧,省得今儿这事,明儿那事,出不尽的妖蛾子。”徐佑又道。
晋王爷恼羞成怒了,气冲冲地说道:“本王说不能搬就是不能搬,新婚月还没过完,你这孽子是想外头看笑话呢?本王是你老子,你必须听本王的。”
徐佑冷笑,“看谁的笑话?是王妃的笑话吧?都这个时候了父王您心中想的还是您的好王妃,您处处为她打算,您把儿子置于何地?您这心也偏到胳肢窝去了吧。圣上早有旨意,那郡王府是儿子的府邸,早一天搬晚一天搬有什么区别?今儿儿子是铁了心要走,父王您是拦不住儿子的。”
“本王说不行就是不行!”晋王爷的脸气得通红,“你要搬至少也得过完新婚月,说吧,只要你不搬,条件任你提。”实在无法,晋王爷只好后退了一步。这个孽子,生来就是气他的,真恨不得当初没有生他。
“不行,必须——”徐佑现在一门心思就是搬出晋王府,身后的沈薇却扯了扯他的衣袖,他顿时改了主意,既然他媳妇有话要说,那就先听听他媳妇怎么说吧。
沈薇怯生生地道:“父王,大公子也不是非要搬,他实在是气得狠了。谁不知道大树底下好乘凉?可是——”她哽咽了一声,继续道:“儿媳知道大公子做出如此决定也是怕儿媳再受委屈,儿媳好惶恐,可是,儿媳也好害怕,儿媳害怕母妃,儿媳不敢,不敢——”
徐佑立刻会意,接过来道:“父王不是让儿子提条件吗?沈氏这般害怕王妃,那就免了她的请安吧,也省得王妃看见她心情不好,不利于养病,到时这盆脏水又往沈氏头上泼。王妃已经有了两个,马上就要有第三个亲儿媳了,也足够她摆婆婆的谱了,就
放沈氏过几天安生日子吧。”
“可以!”晋王爷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一张老脸青了紫,紫了黑,可难看了。眼底全是气愤。
“那儿子就过完新婚月再搬吧。父王可别忘了跟王妃说,免得她又到处宣扬沈氏不孝。”徐佑压根就不把他爹的怒火当一回事,扶着沈薇转身回了院子,身后的奴才也跟着呼啦啦地回去了。
走了两步他又停住脚步,十分有气势地道:“什么大公子大夫人?难听死了!改口,以后全称郡王和郡主。”
晋王爷看着随后关上的院门,恨不得能上去踹上两脚,这个不孝子,这个不孝子!他气得急促地喘着气,“小泉你去跟王妃说一声,让她免了沈氏的请安。”至于他自己,还是回外院吧!
小泉心中暗暗叫苦,偏还不能不去,只好硬着头皮往王妃院子走去,已经做了好被王妃砸得头破血流的心理准备。
晋王爷和小泉管事一走,周围的下人们便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大家不敢议论,但却不妨碍他们以目交流。
“嘿,听见了没有?王妃拿玉枕砸大夫人,啊不,是砸郡主,那是玉枕哎,稍微一走手,是要出人命的。王妃这是多恨郡主啊!”
“什么恨郡主?瞧郡王不顺眼才是真吧!毕竟这个不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王妃一直想让郡王娶她娘家的侄女呢,这不就恨上郡主来了吗?”
“郡主也是个可怜的,才进门几天就被这般磋磨,咳,到底是隔了一层啊!哎,你们知道不?王妃想说给郡王的娘家侄女是庶女呢。”
“不能吧?郡王的身份哪是个小小庶女能配上的?就是做妾也得看郡王的心情,更何况是做正室。王妃娘家不是还有个嫡侄女吗?听说长得花容月貌的,还素有才名,就不知跟郡主比起来如何。”
“你说的是宜宁小姐吧?我倒是瞧过一眼,美则美矣,但比郡主还是要差上一线的。听说郡主的生母曾经京中第一美人呢。”
话语说着说着便歪了楼。
晋王妃听了小泉管事转达的话,一下子就栽倒在床上,这一回她是真的病了,嘴歪眼斜,小中风。幸亏太医来得及时,给她扎了针才抢救过来,就这样她也得养上几日才能再开口说话。
幸亏晋王妃在养病,没有听到外头的流言,不然她非得气死。
许多人都在暗自猜测晋王府是不是流年不利,这一段日子全是他们府的流言,继晋王妃谋夺儿媳嫁妆,晋王妃的上位史,晋王妃消减继子院子用度之后又出了新的内容:晋王妃让继子媳妇整夜侍疾磋磨儿媳。
尤其是最后一则流言,人们津津乐道。有的说:这个沈氏八成是个运道不好的,怎么她一进晋王府,晋王府就出了这么多的事?
有的说:应该是因为沈氏嫁入晋王府,晋王妃的伪善面孔在露出来了吧?哎呦哎,她的脸子可真大,堂堂郡主都得给她守夜侍疾,稍不顺心非打即骂,这哪是高贵的王妃,分明是个市井泼妇,真是让人开了眼界了。
也有的说:给长辈侍疾不是应该的吗?一个巴掌拍不响,沈氏能逼得晋王妃动手打人,也是个不省心的。
还有的说:你拉倒吧,向来都是婆婆磋磨儿媳,沈氏一个才进门的新妇哪里有底气跟晋王妃嚷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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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众说纷纭,有同情沈薇的,也有帮着晋王妃说话的,总之整个京城因为晋王府而再次热闹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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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朵花花。
看到好多妞儿留言说期待晋王爷夫妻反目,为何会这样觉得呢?晋王爷就是个耳根子软,性格优柔寡断的渣男,不然也不能被晋王妃一哄二十多年,他都能为了晋王妃而不要前程,怎么可能会轻易就站在徐佑这边。
不过最终他会看到晋王妃的真面目的,两人的下场都不会好,尤其是晋王妃!
哈哈,不剧透了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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