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卧榻之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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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碧芸这才转换了思绪,回忆了一下,答道:“那年,佛教禅宗的良价禅师在洞山创宗,其弟子本寂大师在曹山传禅,也就是某一天,我的师傅带着我还有几个师姐去那里为本寂大师庆贺,在那里,碰巧遇到了宋齐丘,他是陪同南平王去的。”

    说到这里,王碧芸自然难免又想起了师傅,顿时目光中闪过了一丝黯然神伤。

    徐知诰也禁不住唏嘘不已,道:“南平王钟传是个好人,年少时便以勇毅闻名于乡里,曾经赤手空拳与猛虎搏斗。南平王一直信佛,据说他经常拜访本寂大师求教,可以说,他对洞山禅宗的发展起了很大的推动作用。据说,每次出征之前,南平王必定要先祷告佛祖,他甚至不允许将士们在作战时妄杀。”

    王碧芸也深以为然,附和道:“是的,我也听说过,在天复元年,南平王率军围住了抚州,抚州城内忽然间燃起了大火,诸将连忙请命趁机攻城,南平王却说‘乘人之险,不可!’,反而祷告火神不要殃及抚州城内的无辜百姓。后来,抚州城的守将听说了此事,感动之下,主动投诚,甚至出城向南平王谢罪。南平王兵不血刃,一举收复抚州,一时间传为了佳话。”

    徐知诰赞叹道:“南平王真是个好人啊,他与历史上的刘皇叔有几分相似……可惜,当今天下,烽火连天,弱肉强食,好人未必会有好的结局……”

    “你这是何出此言呢?徐公子……南平王现在不是挺好的吗?而且还有宋齐丘这样的人才为他效力。”王碧芸有些不解。

    徐知诰淡淡的笑了笑,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王小姐你有所不知,南平王虽然为人善良,他的手下也可以说是人才济济,但却多是读书人,缺乏有勇有谋的良将。而如今的天下,有强大的军事实力者才能立于不败之地,有吴王杨行密这样的近邻,南平王恐怕难以高枕无忧,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是了,的确如你所说……看不出,你看天下大势很有独到之处呢。”王碧芸嫣然一笑,她这是由衷地佩服,以她那高傲的性格,几乎不轻易夸赞别人。

    徐知诰谦虚地说道:“王小姐,谬赞了……”不过,话虽这么说,他听了之后还是很受用的,毕竟,一向冷艳的王碧芸居然开口称赞他了,这可是很难得。

    王碧芸心中思忖,徐知诰与一般的纨绔子弟不同,整个人有一种自强不息的劲头。如今,琅琊王家也是在用人之际,如果徐知诰能够加盟,他一定能够有大显身手的机会,可惜,徐知诰将来必定将会追随其父,为吴王杨行密效力。她可不想在将来与徐知诰成为敌人,就连她自己都觉得这个想法很好笑。

    这天晚间,王昌和王戎兄弟俩做东,宴请了赵匡凝和宋齐丘等人。众人分宾主落座,徐知诰恰好坐在宋齐丘的身边。此时,桌上早已摆上了丰盛的佳肴,几大盘鲜嫩的牛羊肉散发出阵阵肉香,四周的拼盘上码放着各种精致的点心……

    觥筹交错间,众人品尝着西域的上好葡萄美酒,欣赏着特意请来的高鼻碧眼的胡姬跳起性感火辣的热舞。席间,众人眉飞色舞地高谈阔论,让人一时间忘却了这是在兵荒马乱的时代。

    酒过三巡之后,徐知诰给自己和宋齐丘都满上了一杯酒,道:“今日,我借花献佛,宋兄你年长在下一岁……来,在下敬你一杯……”说完,便一仰脖干了这杯酒。

    宋齐丘也举起酒杯,饮尽了这杯酒,随后便缓缓地吟诵了一首诗:“切断牙床镂紫金,最宜平稳玉槽深。因逢淑景开佳宴,为出花奴奏雅音。掌底轻璁孤鹊噪,枝头干快乱蝉吟。开元天子曾如此,今日将军好用心。”

    “宋兄,这是你写的诗?”徐知诰好奇地问道。

    “正是拙作,有感而发而已,献丑了。”宋齐丘微微一笑。

    徐知诰竖起大拇指,由衷地赞叹道:“宋兄,好才情!真不愧是江南才子!”

    宋齐丘微笑着摆了摆手,随后又收敛起笑容,肃然道:“我们如今在这里歌舞升平,却不管外面的世界依然是烽烟四起,民不聊生……如今,可不是当年那开元盛世了……”

    此言一出,不远处的王戎顿时脸色一变,他的心里明显有些不悦,宋齐丘居然在这个高朋满座的场合发这种感慨!但王戎却不便发作,毕竟在座的很多是闻名遐迩的读书人。

    徐知诰微微一笑,道:“宋兄果真是心直口快,在下就想结交你这样真性情的人!来,我们再干一杯……”

    说完,两人再次碰杯,一饮而尽,甘醇的酒香弥漫在空气中……

    宴席散了之后,宋齐丘和赵匡凝等人便离开了升州,徐知诰一直送到了大街上,目送着宋齐丘远去,这才回到刺史府之中。徐知诰与宋齐丘年龄相仿,聊得也比较投机,在徐知诰看来,宋齐丘的性格有些直爽,这要好过那些八面玲珑的人,因为徐知诰也是个性情豪爽的人。

    王昌又在升州驻留了好几天,因为升州是个战略要地,对于琅琊王家来说,有着举足轻重的意义,他们必须维护家族的利益。随着春节的渐渐临近,王昌也终于打算离开了,他要返回琅琊过年。

    这天晚上,天空下起了大雪,凛冽的寒风卷起团团雪花,漫天飞舞。王昌穿着狐皮大氅,在贴身侍卫们的保护下,信步走出了刺史府的大门,王戎则带着王碧芸,一直送王昌到了门外,就连徐知诰也在场,他离王碧芸不远。

    此时,徐知诰也不自觉地紧了紧衣服。天气已经越来越寒冷,不知徐温军中的将士们是否抗得住,他的心情也有些沉重,希望回到吴军之中,继续历练自己。只不过,他也知道,杨渥那小子肯定容不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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