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歌不知道裴谦是什么时候从她手里接过了可颂。
看他俩从高尔夫聊到各种车类模样,相谈甚欢,相见恨晚的模样,弦歌觉得自己有点多余。
月朗星稀,转眼就到了可颂睡觉的点儿。
弦歌咳嗽了一声,“你是不是该回去了?”
逐客令对裴谦毫无作用,他说,“等他睡着我就走。”
弦歌抬头看了他一眼,想到什么,不自在地转向了别处。
可颂又絮叨了很多幼稚园见闻,裴谦没怎么应,直到小不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裴谦才忽然问了一句,“过两天,叔叔去钓鱼,你去吗?”
“不去。”天生不喜欢钓鱼的弦歌想也没想便拒绝了。
可颂却是迷茫着眼睛点了点头。
弦歌觉得不能这么惯着孩子,“可颂,钓鱼是一件十分无聊且乏味的活动,你确定你要去吗?”
可颂还没回答,裴谦先提出了质疑,“你以前怎么没说过?”
他喜欢钓鱼,喜欢在自然中寻求一丝安静,也喜欢她。
所以,每次外出垂钓,总会带上她,可她那时,除了时不时站在岸边引吭高歌,晃来晃去,一次没有表示过自己不喜欢钓鱼。
弦歌说,“喜恶这东西,有心自然能体会,没用心,什么都看不到。”
裴谦换了个姿势,继续看着弦歌。
月光之下,他深邃的五官,就像是唯美的中世纪雕塑。
可颂不懂大人之间的针锋相对,只可怜兮兮地看着弦歌,“妈妈,可是我想跟叔叔一起去钓鱼,我会听话,不会麻烦叔叔的。”
嗬,合着还没打算带自己去?弦歌有点生气了,干脆不说话了reads;。
可颂眼睛湿答答地。
裴谦揉了揉他头顶,继续说到,“你已经长大了,有些事可以自己做主,不用全听你妈的。你好好考虑一晚,现在,你得回房睡觉了。”
“裴谦!”弦歌怒了,瞪着他半天。
裴谦没搭理她,抱着可颂径直走回了别墅,弦歌跟在后面,一直在抱怨。
上了楼体,裴谦‘嘘’了一声。
弦歌才发现可颂已经睡着,此刻正趴在裴谦肩头,口水流了一片。
替可颂盖好被子,弦歌才低声埋怨了一句,“你这样我以后怎么教孩子?”
弦歌嘴唇有些小,骂人的时候,特别利索,也特别圆润。
裴谦弯腰,偏头,亲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嘴。
“过两天我来接你。”几秒后,他站直,笑着说。
弦歌咬了咬唇,“不去。”
“既然不喜欢我钓鱼,为什么不跟我说?”
……那时的他那么忙,不钓鱼的话,他们相处的时光,可能就都得在办公室里度过,她受不了沉闷,但也不希望他像台机器一样,24小时运转。
“有关那块地的资料跟宋家的审慎调查,明天我会送过来,你自己好好看看,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
弦歌蹙眉。
“别这么严肃。”裴谦浅笑,“六年前就有这打算了。”
六年前裴氏就打算收购宋氏集团?那…又为何迟迟没有动手?
弦歌没有开口问,答案其实不难猜。
三天后,裴家的直升机停到了萧公馆,裴谦没有来,来的是陈玉仁。弦歌给可颂收拾行李,萧岚姬坐在一边,看了半天,最后才恨铁不成钢地扔了一句话。
“你们啊,就这么胡来吧,今后有的是罪受。”
弦歌牵着可颂走近停机坪。
可颂朝陈玉仁喊了一声,爷爷,陈管家那万年不变的沉默脸也不禁弯了弯嘴角。
陈玉仁抱着可颂上了飞机,弦歌跟在后面。
直升机停在一座小岛上。
下了飞机,弦歌看到不远处,一个穿着一身白色休闲装的中年装逼男人,正靠在一辆带后座的单车前,自以为小清新地笑着。
从这儿能看到一幢白色别墅,但走过去,估计得大半个小时。
弦歌问了旁边的管家,管家说没安排车。
弦歌早就料到了。
可颂扑棱着小翅膀飞向裴谦,弦歌慢悠悠地走着,表现得十分冷淡,走近了,也只是一句,“你带可颂,我陪陈叔叔走路过去。”
“随你。”裴谦没强求,“不过,陈叔叔待会儿要回裴宅,恐怕只能你一个人走了。别迷路。”
“妈妈reads;。”
已经被放到车架上的可颂一脸渴求地看着弦歌。
弦歌不知道裴谦是不是故意的,平坦地大路上,单车行驶得十分颠簸,坐在前面的可颂是高兴了,弦歌有些悲催。
原本抓着鞍座的她不得不抓紧裴谦衣摆,最后,干脆搂住他的腰身。
弦歌想拧裴谦腰腹泄愤。
他却突然绷紧,硬实的肌肉,让弦歌没法下手。
“男人腰可别随便动,吃亏地是你自己。”裴谦笑着说。
弦歌一点都不想听…
“晚上,随便你摸。”他小声说。
弦歌看了裴谦背脊老半天。
回申城这么久,仿佛这时,裴谦才像是原来的那个他,商场上冷酷无情,跟她在一起,却时不时就要发情,黄段子信手拈来的裴谦。
其实他对她,一直都是不一样的。
“裴谦,你不知道还有个孩子坐在车上?就不能收敛些?”弦歌搂着他的腰,说。
裴谦笑了笑,“孩子都有了,我还需要收敛什么?”
弦歌说不过他,干脆不搭理了。
小道上绿树成荫,除却将将一车宽的马路,全都是绿油油地小草,如同一条厚重地绒毯,草皮中零星点缀着白色黄色的小花。
天气很好,天空湛蓝宛若宝石。
不远处飘来一朵硕大的白云,像巨大的奶油冰淇淋。
弦歌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好想吃冰淇淋。”
“小姐,我记得你体质湿寒,不能吃冷饮。”弦歌明明很小声,没曾想,裴谦还是听到了。
“
我也想吃!”前座的可颂兴奋地叫了一声。
“不行。”
“可是我想吃嘛…”
一阵大风吹过,裴谦分不清最后一句,到底是前面的小不点,还是后面的人说的,只是被那娇软的撒娇,苏得手一抖,车身跟着猛地一颤…
后面的人趴到了他背上,温暖与温柔,同时传来。
“裴谦!”
“抱歉,这次真不是故意的。”裴谦笑着说。
这一次?所以,上一次呢,上上一次呢?弦歌懒得同他计较,几个小时的颠簸让她有点累,有点想找个依靠,而他的肩膀坚实,宽厚。
空气里随风飘来一股淡淡的清香。
弦歌眯起了眼睛。
忽然意识到,这好像是裴谦第一次载她?
其实高中那会儿,弦歌是骑过一段时间自行车的,那时他们三个天天一起上下学,裴谦跟楚祎腿长,车子也大,总是用不了几分钟就将她远远地丢在了后面。
她那时没说,其实,被丢下的感觉真的很糟糕。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她没用地哭过好几次reads;。
后来,楚祎骑车摔伤了手,他们就再也没有骑过车了。大学里看着别人骑着车出双入对,偶尔她也会羡慕,但那时的他们已经太过瞩目,这样简单而平凡地想念,已经不可能了。
“我已经好久没有骑过车了。”弦歌轻轻地说。
裴谦笑了笑,“就你那技术,不骑也罢,还不如我载你来得省事。”
单车稳稳地停到了别墅前,弦歌落地,裴谦也将可颂抱起,放到一边,弦歌站到他面前。
“我技术怎么了?我技术差可一次都没有摔过。”她说。
“你当然没摔过,学了一个月,还死活不肯让我松手,为了教会你,我瘦了十几斤。”裴谦笑笑,又说,“要不是你骑得慢,楚祎就不会折回去找你,那次他差点摔到骨折,你知道吗。”
弦歌愣了愣。
半响,才嗫嗫地开口,“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裴谦把单车停到一边,说,“小男孩嘛,总是爱面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楚祎什么个性。”
弦歌一直以为自己很了解楚祎,那晚之前,她也同裴谦一样,总以为他还只是个永远长不大,需要他俩疼爱的孩子。
原来不是。
那晚,她听到他歇斯底里地大叫,“我恨你们。”
一声一声,回荡在弦歌耳边。
“叔叔!”
弦歌还在发呆,可颂大叫了一声,朝远处跑了过去,弦歌一转身,楚祎站在目光尽头。一脸呆滞地看着自己。
弦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裴谦问,“楚祎已经见过可颂了?什么时候。”
弦歌忽然暴怒,“裴谦,你是不是管得太宽了一些?你说要带可颂钓鱼,可你有跟我说过是来岛上吗?你会不会太自以为是了?”
裴谦蹙眉。
他只是想给她们母子一个惊喜,他以为她已经接受…
女人的心思比海上的天气变得还快。
楚祎蹲下身,抱起可颂走近,“只是过来玩两天,你反应也太大了。”
弦歌不说话。
她以为裴谦会说,不爱来就滚。
可他没有。
裴谦只身进门,没什么表情,“行李待会儿会送到你房间,先去休息一下。”
然后又说,“楚祎,待会儿要不要下海?”
楚祎没应声。
等裴谦关上了房间门,楚祎才走到弦歌旁边,可颂软软地趴到了她怀里,小声地唤着妈妈。
“那年手术留下的钢板,他一直没有取出来,以他目前的状态,别说是冲浪了,站久了都会疼。”楚祎说。
弦歌抱着可颂,淡淡了回了一句,“我不想知道。”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