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小沈大夫的相亲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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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上七点半,医馆里来了第一位预约者。天还没亮透,沈末叫他走进来时,有股朦胧的灰白色冷气也跟了进来。又起雾了,从气温下降的那天起,这雾气就没断过。

    “小沈大夫。”

    沈末正在柜台埋头写着什么,听见有人说话,就抬起了头。来人虽然带着口罩,但他一开口,沈末便知道是谁了。

    “周叔,还是这么准时啊。”

    沈末把柜台上写有“周存以”名字的四袋熬好的中药放进了大塑料袋里。她走出柜台,来到了他面前。

    “周叔,这药吃法还是跟以前一样。拿回去要再热一下,可千万叮嘱周婶要先吃饭再吃药,别说吃了饭就喝不了药了。这药可以每次少喝点,多喝几次。饭可得按时吃,不吃饱饭,周婶哪有力气去跳广场舞啊。”

    她一边把药递给周存以,一边又嘱咐了几句。

    周存以已经摘下了口罩,年过六旬的他看起来倒是精神矍铄,老当益壮。他接过沈末递过来的袋子,又从口袋里掏出钱给了她。

    “你周婶要是每天早起跟着我晨练,身子骨早结实了。也不用每次喝药都叨叨着药太苦,药太苦的了。”

    “周婶说药苦,这不是有您给她买糖呢吗?”沈末朝他摊开手掌心,上面有一颗白色包装的奶糖。

    周存以下意识摸摸自己裤子口袋,这才觉出是刚才给沈末钱时一块儿带出来的。

    “她啊,越老越像个小孩子,吃了药必须得再吃一颗糖才行。”

    周存以接过沈末手中的奶糖,笑呵呵地又戴起了口罩。

    “小沈大夫,你忙吧,我走了。”

    “慢走啊,周叔。”

    沈末微笑着把周存以送出了医馆。门关上以后,医馆里似乎洋溢着一股幸福感。周叔对周婶的无微不至,何尝不是用行动来讲着“与子偕老”的承诺?晚年时的相濡以沫,不正是当年的“执子之手”所渴求的吗?人们都说,在一起久了,爱情就变成了亲情。爱情,美到如此才终成亲情。

    浓雾又将医馆笼罩起来,透过推拉门只能看到外面白茫茫的一片。很多人都比预约的时间早到了许多,可沈末只能按照预约的顺序一个一个接待。有些人只是过来取药,取完药就离开了;有些人则是过来复诊,这就需要花费些时间了。医馆里的人来来往往,沈末更是忙的不可开交。直到曾慕寒出现在医馆里,她才终于不敢相信地抬起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

    已经十点了啊,这么快。沈末望了望门外,能感觉到有人从门口经过,但是仍然什么也看不到。

    “你得稍微等一下,还有两个人。”沈末正在柜台上写着方子,她见曾慕寒站在她对面,急忙跟他说明下情况。

    “那轮到我时,你记得喊我一声。尽量快点,我怕家里等的着急。”

    曾慕寒说完,就自顾自地找了一把椅子坐下了。身穿制服的他在人群中非常显眼,有几个跟他一样坐着等的中年人都有意无意地朝他看了又看。人们纷纷猜测着,这个警察到这里来做什么。是跟他们一样来买药或者看病的,还是来这里执行什么公务。

    曾慕寒正对面坐着的两个人大概是相互熟识,结伴而来的。两个中年妇人时而看看曾慕寒,时而面露微笑,交头接耳。

    他被看的有些坐不住了,站起来朝医馆门口走去。

    “曾慕寒,到你了。”沈末也注意到了他的不自在,刚给一个病人看完,她就立即叫住了他。声音有点急,也有点大。曾慕寒本来就引人注目,沈末一叫他,几乎所有人都把目光看向了他。

    他在人群里走过,表情僵硬,极不自然。来到柜台前,他小声对沈末说:“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怎么大家总是盯着我看?”

    沈末一边照着他交给她的那张方子在药斗里取药,一边回答着他。

    “可能是你这制度太扎眼了吧。”

    曾慕寒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不过就是一身警察制服而已啊,不至于大家都跟看什么稀罕物件似的盯着他吧。他不用回头,都能感觉到人们的目光齐刷刷地打在他身上。

    “好了,药配齐了,赶紧拿回去给我爸,让他熬药吧。”沈末将装药的袋子递给了他。

    “哦,多少钱?”曾慕寒边说边从衣服口袋里掏着钱包。

    “先记着吧,等下次一块儿算。你先回去吧,这些药得熬上好几个钟头呢。”

    “那行,我先回去了。”曾慕寒拿上药,转身就走,经过那两个中年妇人身边时,他听见了她们说的话。

    “你看,小沈大夫不要他的钱吧。”一个人说。

    “是啊,是啊,肯定是他,没错。”另一个人回应说。

    什么肯定是他?什么没错?曾慕寒好像听出了些什么,却又听不懂她们说的是什么意思。

    他不得不停下脚步,又走回去,来到两个妇人面前。

    沈末正给别人取药,看他又走了回来,心里一阵纳闷。

    “大妈,我都听到了,说吧,为什么你们的小沈大夫不收我的钱就肯定是我,要好好说哦,不许骗警察。”曾慕寒故意装出一副严肃的表情对她们说。

    原本还是笑着的两个人,此时也一本正经起来。

    “你不是她刘婶介绍给小沈大夫的那个警察吗?”其中一个人反问到。

    沈末一听,突然想到她之前有个病人说是要把自己的一个亲戚介绍给她,也是个警察,她当时没注意,没想到刘婶跟别人也念叨了这事儿,今儿正好看见穿制服的曾慕寒,就把他当成了那个人。

    怪不得大家都盯着曾慕寒看呢,原来是误会他了啊。

    “是啊,我就是那个警察。”曾慕寒看见沈末惊讶得眼睛都瞪圆了,他本想跟她开个小小的玩笑,哪知沈末却认真起来。

    她把药递给病人之后,钱都顾不上收,就迅速走到了曾慕寒面前。

    “瞎说什么。”她瞪了他一眼,转脸又笑嘻嘻地对那两个中年妇人说:“李婶、吴婶,你们别听他胡说,他都已经是有老婆的人了,还开这种没分寸的玩笑。刘婶给我介绍的那位,我们还没见过面呢。”

    两个中年妇人面面相觑,没有说什么。

    曾慕寒心里犯了嘀咕。

    “她怎么说我是有老婆的人呢?谎话张口就来,她

    还有这本事呢?”

    “我这么年轻,像已经娶了老婆的人吗?”曾慕寒又一次向两个中年妇人解释着,也让沈末听个清清楚楚的。

    本来沈末不想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的,可是话说到这个地步,她非说不可了。

    “你姓曾,却称蒋家太太为母亲,不是他家女婿,是什么?”

    沈末义正言辞地看向欲言又止的曾慕寒,她对他这个举动的理解是,他的谎言被说中,他已无话可说。可是,之后,他又笑着摇了摇头,一脸满不在乎的表情。

    这倒是出乎沈末的意料,她不是说对了吗?为什么被戳穿谎言的人没有那种羞愧至极、无地自容的反应,却像他这样摆出一副嘲弄的姿态?

    这让沈末有一种自作聪明,自以为是的感觉。

    她突然想听他解释什么。

    他必须得解释一下。

    可是,没等她把话说出口,曾慕寒已经潇潇洒洒地走出了医馆。这里还有许多等着的人,她没有时间走出去,把他叫回来。等到下次他再来取药的时候,她一定要叫他说个明白。

    曾慕寒的车就停在街角处,上了车,关起了车门,刚才那一阵的纷乱才彻底结束。他回想着沈末刚才的话,忍不住微微一笑。她单凭几个不同的姓氏就胡乱猜测着他跟蒋家的关系,这自作聪明的举动,这有些小小的愚蠢的举动,非但没有引起他的反感,他甚至为此一阵窃喜。他把她的“自作聪明”理解为“在意”,他为这在意感到开心。

    车里飘散着淡淡的中药味,曾慕寒发动汽车,朝家里开去。一路上,中药的味道愈发浓郁,在他周身弥漫不尽。他已经渐渐习惯了这种味道,这种充满了安全感,也充满了期待和希望的味道。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