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寇大首领心如刀割。
他们不是一般的流寇,在流寇界也算薄有声名。
寇首来自荆州武陵郡,这个流寇团很多成员是他从家乡带出的子弟兵,流寇团长期在荆益两地,武陵是他们的大本营,故外界称他们为“武陵寇”。
武陵寇接受雇主委托,做一些雇主不方便做的事。
没有委托的日子里,寇团成员们大多自在逍遥,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他们提着脑袋过日子,谁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能放纵时须尽欢。当然,作为有声名的流寇,即便没有委托,他们在遇到合适目标时也不会拒绝主动干两票,不负流寇之名。
武陵寇收费不便宜,委托仍然很多,这得益于他们对待委托的态度。
只要接了委托,武陵寇几乎总是会想方设法完成,而不是象别的流寇团那样,损失稍微大一点就撤退,或者借机要求雇主提价,甚至反咬雇主。
流寇团很多,象武陵寇这么有“信用”的,却是少之又少。
武陵寇不仅讲信用,还有实力,很多流寇团接不下或者不敢接的委托,他们敢接,而且委托完成率很高。武陵寇大首领在团队里极有威望,只要他决心拿下对手,流寇团无论战损多少,活着的人都会咬紧牙关死战到底。
如果不是有这种团队气质,武陵寇或许早已泯然于众人。
青年护卫徐母等人,与武陵寇连场血战,流寇们损失惨重,却始终没有崩溃,固然有他们人数占绝对优势的原因,团队凝聚力也非常关键。
武陵寇接过不少棘手委托,极少中途收手。
但这一次,大首领开始动摇。
用枪的那名青年,将首领对无敌高手的认知标准提升到一个全新高度,他满以为自己此生不会碰到比今天更变态的对手。不料没过多久,一个使戟的少年高手便出现在他面前。
曲晨和青年对战的时候,首领还暗暗窃喜。
武陵寇接到的委托,是杀掉那个妇人,而不是拼掉那个用枪的高手。虽然那名青年杀了他们不少人,但流寇干的是刀头舔血的勾当,他们可以杀人,自然也得有被人杀死的思想准备。曲晨帮他们拖住那青年,武陵寇首满心以为,这份委托终于有望完成。
他没有想到,转眼间曲晨就和青年休战,并且顺势向武陵寇发起攻击!
武陵寇首欲哭无泪,还给不给人留条活路?
在五十多条鲜活生命被曲晨收割后,武陵寇首领终于下达撤退命令。
一个使枪的青年,已经让武陵寇伤透脑筋。又杀出来一名丝毫不比那青年逊色的持戟少年,委托已经没有完成的可能。
委托重要,但兄弟们的命也很重要。
有机会完成任务,他不惧怕牺牲,因为完成任务获得的回报,可以让他拉到更多的人。象现在这样,坚持下去没有意义,反而会拼光老本。
再有名的流寇团,却终究脱不了一个“寇”字。
见流寇退走,曲晨也不追赶,径直回去和徐母等人会合。
云清早已经停下来,一屁股坐地上,尤自不停地喘着粗气。
徐母在一块路边石上休息,虽目睹了残酷厮杀,仍显得比较平静。
青年单手握着长枪,一瞬不瞬的看着曲晨。
云清证实了曲晨的身份云清和老戛前往豫州接人时,曲晨只是客居逐鹿领,但肯定不是敌人。
曲晨先前替徐母挡箭,后来更是杀进流寇群,迫使流寇退兵,基本能够证明对方身份。但关系到友人母亲的安危,青年丝毫不敢大意。云清的话,消去了他心中最后一点犹疑。
曲晨走过来,规规矩矩地与徐母见礼。
他生性洒脱,有些玩世不恭,但并非不懂礼仪。曲晨与徐庶平辈,虽不似与禽迪那样义结金兰,却也是惺惺相惜,徐母自然是他尊敬的长辈。他仔细询问了徐母伤情,并告诉徐母领地援兵随后就到,徐庶也会来。
徐母心下大定。
得知徐庶将至,一直表现镇定的徐母,眼眸中已满是期盼。
徐母腿部有伤,无法行走,又不会骑马,曲晨担心流寇再来,不敢稍离左右,只得让云清再辛苦一趟,到附近找一辆马车过来。
青年默然走向路边小溪。
曲晨在旁守护,徐母安全应无问题,最近一直绷紧的弦终于可以松动,这一放松,身上浓烈的血腥味便显得分外刺鼻。青年听说徐庶在后面,即将故友重逢,满身满脸的血污肯定不合适。
如果就这样想见,元直怕是不能认出我吧……
想到很快就能见到好友,青年嘴角微微翘起,眼中也多了几分暖意。
二月溪水仍然冷冽刺骨,青年浑然不在意,走进一处水洼,俯身清洗。清澈透明的溪水,很快变成红色。
又是一阵急促的蹄声,徐庶终于找到这里。
“母亲!”
“庶儿!”
驮马还没停稳,徐庶已迫不及待地从马背上跳下,眼含热泪冲向徐母。徐庶双手将勉强站起的母亲扶住,激动地道:“母亲,孩儿来晚了!”
徐母抚摸着徐庶的脸庞,颤声道:“庶儿!”
母子俩抱头痛哭。
看到徐庶现在这副模样,曲晨感慨不已。
若非亲见,他实在不敢相信,向来英武儒雅的徐庶居然会哭成泪人。
不过,想到徐庶最近承受的煎熬,以及徐母遭遇的磨难,徐庶压抑许久的情感爆发,也在情理之中。
徐庶很快察觉到母亲站立有些不便。
他小心翼翼地扶着母亲坐下,自己则单膝跪地,蹲在母亲面前。
曲晨走向一边,他知道,这对久别重逢的母子肯定有很多话要讲。
云清赶着马车回来。
徐庶没有察觉。
那些先前派出去跟在武师先遣队后面的逐鹿军,在不同县城接到天下成员通知,各个小队纷纷向这个区域靠拢,不断有逐鹿将士赶到。
徐庶仍然没有察觉。
直到王戣和50名逐鹿战士也赶到这里。
骤然间轻慢的脚步声,终于将徐庶惊醒。
徐庶知道大家在等候,歉然起身,还没来得及说话,脑中一阵晕眩。
这段时间他寝食难安,身体大受影响,再加上为了不让母亲抬头说话,蹲得太久,猛然起身后晕眩袭来,摇摇欲坠。
一只有力的手臂将他扶住。
徐庶转头,一张温和的笑脸映入眼帘。
“是你!”徐庶惊喜莫名。
“是我。”青年云淡风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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