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后时刻,楚天终究出手了,他本不想出手,随生而生,随死而死,他对自己的人生自己的信念自己的道心都崩碎了,对这个世界已经再无一丝希望可言,别说外人的死与活,就算是他自己的死与活,他都不关心了。
更何况,寡地村那些麻木的村民,并不值得怜悯,排成队磕着头去送死的人,只是该死。
但终究,他还是出手了,或许是对寡地村那些麻木村民的可悲吧,或许是对那淅淅沥沥的血雨的一种愤怒,又或许是对那个终于懂得如何哭泣有了泪水的小女孩的一丝不忍。
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残酷才能让一个小女孩连泪水都是种奢侈,能够流出泪水来能高兴的让整个世界都失去了一分颜色啊?
他终归一声叹息,雷霆弥漫世界,将火神山所有的匪寇都给劈死了。
随后,他不愿接受寡地村村民的感激或是害怕的目光,只能挣扎着站起身来缓缓远去。
身后仅剩的一小部分寡地村村民呆滞,小清儿有种直觉是她他出手,她抹掉脸上鲜血爬起来朝着楚天跑去,大叫道:“大哥哥……”
但楚天却没有回应,因为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是春风送暖给小女孩送去了一丝不多的神龙之气。
他不知道此时的他还能做什么,但总归,不可能去做些坏事的,所以,就让他在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完结的余生,用他这条残命,去尽可能的做些有意义的事吧。
只是,什么事情有意义,他也并不知道。他只是一直向前方慢行,不知这条命能够支撑他走多远,不知他现在的状态还能让他活多久,或许从他踏出寡地村之后再也不可能见到一个人,或许他这一代天骄会死在某个无人知晓的角落,然后等千百年身躯腐烂之后,被天上的那些食腐鹰吃掉。
但,也就是如此吧,也无所谓了……
楚天前行,一步一个脚印,一步一场人生,从步起到步落,他脑海中闪过千百万个记忆碎片,可每一个碎片都在提醒着他由于他的贪生怕死杀死了小雪狐和煞王。
楚天痛苦,真的很想就此了结掉自己,但他却不能自杀,因为他不是一个懦弱的人。
一声长叹,他抬头看天,闭眸若刀削斧凿的脸庞上有着微微痉挛浮现,那是他痛到极致的体现。
“驾——”
远方忽有火云卷来,那是一匹匹血红色的高头大马,它们脚上缭绕着火焰,头顶一撮火红色长毛若火焰般飒飒生姿。
这是天火域最好的马匹,一种名为千里火的妖兽,战斗力虽不强但胜在持久速度快,在十**日的照耀下每一分真元都需要完美的利用,否则即便是灵仙级别的强者也会有晒死的可能。
所以这种马匹,是强大人物出行的常备坐骑。
“火神山人火仙王在此,尔等何人,横穿火云大沙漠是想找死吗?”马还未至就有长鞭袭来,一鞭抽在楚天身上,但却非但没将楚天抽飞,反而还将鞭子给抽断了。
顿时那队火神山的匪寇大惊,忙将楚天给围了起来。
人火仙王是个浑身缭绕火光的中年壮汉,他从一众匪寇中驾驭极品千里火缓缓走来,居高临下冷看楚天一眼,道:“本王问你,你可是从前方五千里之外的寡地村而来,有没有见到我火神山的人?”
楚天抬头看他,眸子死寂,没有一丝光彩,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恍若没有听到人火仙王的问话一般。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竟敢违逆我火神山的问话,找死?”旁边一尊灵仙大圆满的大汗冷笑,一刀朝楚天砍来,准备将楚天砍个稀巴烂。
楚天看他一眼,天地雷霆顿生,那尊灵仙的刀光砍在楚天身上,没砍断一根毛发,但楚天的天雷砸在他身上,却将他轰的灰飞烟灭。
火神山的匪寇也是大怒,他们常年纵横在天火域各处,一向嚣张跋扈惯了,哪容的了别人欺辱?当即就要朝楚天下死手。
可人火仙王却是陡然瞳孔一缩,不是因为他忌惮楚天的实力,而是他想起了某事,某位大人物曾经要他找的某人。
“青年?身受重伤?精通雷道秘法?这是……”人火仙王心头砰砰跳,上下打量楚天,觉得自己的运道到了,真的是老天爷要降财神也挡不住啊,只要抓到这个人他就发了!
别说只是火神山第三,甚至即便是把那个恐怖的家伙拉下来,他来做老大,也未可知!
人火仙王脑海中浮现一个恐怖的人影,心头满是忌惮。
“兄弟们,我们遇险的兄弟就是他杀的,给我上,我火神山威严不容侮辱!”他刀指楚天哈哈大笑道。
火神山的匪寇桀桀大笑,对楚天浑然不屑,因为他们无敌太久,在天火域除了另外九处势力,没有任何人任何存在能和他们相抗!
顿时间刀光火雨、长鞭大掌,纷纷从四面八方朝楚天冲来。但楚天却只是立于原地不动,甚至眸子中一丝波动都没有,只是天地随他心,雷霆随他意,方圆百里之内瞬间陷入雷霆的汪洋,将所有的匪寇和千里马都劈的死的不能再死。
“哼,要是你不受伤我还忌你三分,现在都这般模样了,还想逞威?”突然一道刀光从雷霆海中杀来,却是人火仙王不愧是仙王,并没有被楚天的雷霆所阻,一人一刀横穿无阻,杀到了楚天近前。
楚天终于动了,右手下意识的抬起,以肉掌对仙王大刀,最后被劈出了数里之远,嘴角溢出些许黑色血液,右手虎口处,被砍崩。
“哈哈,果真如此,我劝阁下还是束手就擒吧,否则若真伤到了阁下,我会不太好意思的啊。”人火仙王目光大亮,更加狂猛的冲来,大刀如光,手臂如龙,在这片残阳烈日下尽情的挥舞着一条条火龙朝楚天冲来。
楚天避退,以肉掌和人火仙王交接,但仙王之力何等强大,将他逼得一退再退,吐血复吐血,好似没了还手之力一般,情势岌岌可危。
现在的楚天已经不是沧海界的楚天了,那时的楚天战意高昂,不管是灵仙还是仙王来了都敢一战,帝幽山在手谁与伦比?甚至即便不需要帝幽山也一样斩杀仙王于无物!
但此刻楚天却连最基本的战意都没了,全靠本能在支撑着这场战斗,虽然爆发的神龙精血再度改造了他的肉身,使他的肉身更上一重楼,但却终归难挡仙王之力。
“唉……”
万里赤地的火云大沙漠中突兀响起一声好似悲寂了多年的叹息,如此战斗终于让楚天恢复了一丝神智,他眸光一闪,透视灵眼捕捉到了人火仙王的破绽,突兀不进反退,朝着人火仙王直逼而去。
刹那间人火仙王的大刀就插入了他的胸膛之中,将他穿心裂肺,可楚天的右手也如锋锐的爪子般抓入了人火仙王的丹田。
“啊——”人火仙王一声惨叫,被楚天抓出来的还有一尊小型的人火仙王,神色中写满了惊恐与绝望,拼命想要挣脱楚天的右手。
可却终究无用,最后被楚天一手抓碎,化作纯粹的火属性天地精华消散,一代仙王就此殒命。
突然那消散的火属性精华好似被什么吸取了一般,竟全部倒卷向楚天的身体之内,得到人火仙王的精华之后楚天伤势稍稍好转了些许,让他寂暗的生机活跃了一分。
楚天眉头一皱,刚刚是他的身体本能吸取的天地精华,但这让他很是不喜,一来是他并不想疗伤,二来也不想依靠这种方式来疗伤。
这种杀人来养己的方式极为的邪恶,让他……颇感恶心。
本想费点力将之驱逐出来,可最后又放弃了,此时他连命都无所谓了,又在乎什么道德仁义呢?
就这样吧,随这具身体怎样,要死则死要生则生,他也不想太过干预了。
脑海中忽然浮现了小清儿的身影,那小女孩初见是那般的天真无邪,但最终仍是被世俗所污染,变成了她最不想成为的人。
或许他,也是如此吧,尽管他从修炼以来一直坚守着自己的信念自己的底线,但世间这个大染缸,终究将他染的浑浊了。
或许他从此以后,也会成为自己不想成为的人吧?
楚天垂眸低头,狂风吹起大地,沙龙直卷九天,他继续一步一步的往前行走,他所过之处那些灰飞烟灭但却还未消散的火神山匪寇精华,随着他身体的本能而往他体内涌去。
楚天沉默,一人踽踽独行。
当走了一夜之后,他终于走出了这片荒凉的大沙漠,其间他再没遇见过人,妖仙或是妖仙王的妖兽倒是经历了十数只,只是他如今虽虚弱,但也不是等闲仙王可以抗衡的。
全部成为了他的养料罢了。
楚天止步,借着太阳初升的光辉,呆呆朝远处看去,但见在火云大沙漠边缘地带,有一队骑着千里火的凶煞之徒正在等他,
为首一人是个佝偻老者,但散发的气息最是强大,竟赫然有着仙王巅峰的修为!
然后,楚天看向他旁边,那一个身材壮阔吊儿郎当的年轻人。
他开裂的嘴唇轻抿,颇有沉默。
那人,仙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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