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水三娘有些紧张,只不过心底却暗自安慰着司寇向明该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赵老管事抬头,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挥挥手遣走了小厮,又拱手回道:
“相爷交代,二公子多年来甚是挂念夫人,再加上来回路途奔波,夫人病弱尚未痊愈大好,此次不必同行,只需在府内监管二公子功课,这便足够了。”
“有劳管事了。”水三娘一礼,心中却狐疑着这老管事话说完了就完了,怎的还不走?
“夫人……”赵老管事的眉头皱起,观察了四周确认安全之后,微微俯身向前探出半许,轻声问道,“夫人可还记得,当初的话?”
“你!”水三娘惊得直想往后猛退一步,却硬生生忍住了。她惊疑不定地扫了一眼赵老管事苍老的脸,心中瞬间闪过千万般的猜想,这老头难道对自己有想法?
“也罢,当初不过是托夫人替我在老爷面前美言几句,升升职位罢了。”赵老管事尴尬地嘿嘿一笑,又匆忙行礼,满脸歉意,诚恳拜托道,“夫人一走,我也便不记得了。只是年纪大了,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好笑。如今只想着早些回乡下去,种种瓜果,过过日子。还望夫人多多美言。”
水三娘这才暗自舒出一口气,原来是为了告老还乡来的。她定了定神,便点头允诺道:“我自然是不会忘了赵老管事的尽心尽力的,过几日我便和相爷说说,你若想回家,到时候再替你多发几份银两。”
赵老管事的脸色露出感激的奇异微笑,忙不迭地行了礼,这才颤巍巍地慢步离开。
水三娘定定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总觉得自己似乎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夫人!”
她听见身后方儿一声焦急的呼喊,皱眉回过头去:怎么回来得这么快?
一脸焦急的方儿手中什么也没有带,两手空空,飞快地一路小跑着往这边跑来,临到水三娘的面前堪堪停下,喘着气,欲言又止,紧紧咬住了下唇,那双眼睛却悲伤地一直看着水三娘。
“干什么风风火火的?”水三娘无奈地看着她。
“二、二公子要被相爷禁足了!”方儿急切说道,眼睛红红的。
“嗯?我知道啊。”水三娘叹息一声,伸了个懒腰,“方才赵老管事来说过了,禁足一个月而已,没什么。”
“可是,可是……”方儿委屈地红了眼,终于鼓足勇气道,“可是听媛儿说,方才二公子送了施小姐回来在书房与相爷顶了两句嘴,现在正在书房外罚跪着呢!”
水三娘伸到一半的手臂一僵,颓然放了下来,想了一会儿,便摇摇头,让方儿不要管此事:“别管了,对了。你呀……匆匆忙忙的,快去给我拿酒来。”
“可是!”方儿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欲言又止,哪有当母亲的听见儿子被罚,如此淡定的?更何况听说二公子与二夫人感情甚好,分别多年,不应该是情感越发深厚么?
“还不快去?”水三娘慢悠悠踱步回房,见方儿不肯挪步,最终只好无奈说道,“那是他们父子的事情。不过,路过的时候,还请让赵老管事说说好话吧。”
方儿见水三娘事不关己的淡然态度,便也放弃了多说话,直接一路小跑又到了书房之外,果然见到司寇准依旧跪在门外。
他是跪着的,却不卑不亢,深邃目光直视前方,好像根本不是做错了事情被责罚一般,而是在山水环绕之地静赏美景一样淡然。赵老管事袖着手,半驼背候在书房门旁,只是皱着眉,看着那孩子,时不时叹息摇了摇头。
“赵老管事……”方儿遥遥轻轻呼喊了一声,又怕惊到了其他人,只好紧张地低着头疾步走近了两步,招了招手,喊了赵老管事过来。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赵老管事依旧面容沧桑,只是眉目间多了一丝警惕和责怪。
方儿赶忙说道:“是二夫人要我来的,不用担心别人看见。”
“说吧,何事?你发现什么了吗?”赵老管事压低声音,又将身影在树荫之下藏了藏。
方儿迟疑一下,摇了摇头:“这才第一天,方儿没什么发现,二夫人……还是那样子。”
“那样子?”
“就吃好喝好,今日还要了酒来。明明病过了,身体却好像很好……可是,老管事,要我去看着二夫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方儿狐疑而担心地看着他,“二夫人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
“并非是你想的那样。”赵老管事意味深长地交代道,“有些时候,有些人,看起来一样,实则不一样。”
方儿担心地望了一眼跪着的司寇准的背影,犹疑说道:“二夫人虽然……可是,我看起来是觉得她不像坏人……”
“是不是坏人,不是你我说了便可以算的。”赵老管事无奈说道,慈爱地看着方儿,“此事一完,若你想要离开府里,我便带你出去。”
“谢过赵老管事了。”方儿倒是并不怎么激动,只是神色之间还带着隐隐不安,一礼道了句感激,又询问了几句司寇准与相爷之间的事情。
“不好说啊,孩子大了,真不好说。”赵老管事摇摇头,感叹了一句,并不愿意多说,只是答应会尽力帮忙多多美言几句,便让方儿安心离开。
直至她离开,赵老管事眉间却不见安心,而是更多凝结的狐疑与警惕。
水三娘,消失这么多年,此时上门来必定是有蹊跷的。相爷想必是了解其中内情的,只不过不知道,二公子,可看出什么来了?
赵老管事深远的目光落在了司寇准的背上,隐隐担忧着,下意识上前俯身请道:“公子,二夫人托方儿带了口信,这冬天干旱,石地湿冷,您这衣裳也都湿了,不如就与相爷服个软,早些歇息吧。”
司寇准微微收回了有些散漫的视线,不知是不是因为寒气太重,反而脸色有些苍白。他向着赵老管事微微一笑,甚是亲近感激:“劳烦赵叔,可父亲不改变主意,我便不起来。”
“不过是小辈的小打小闹,公子何必如此在意。”赵老管事叹了一口气,真心为这孩子心疼,“虽是禁足,可也是为了你好。莫要如此伤了相爷的心。”
“我并非为了自己。”司寇准缓缓摇了摇头,望向深远的书房里却不见那人的身影。他方才在施府上听到了洛雪与施昊争吵的声音,直至施洛雪哭着跑出来,这才发觉文励心所言非假。
司寇准回府之时才听见原来这事儿司寇向明也有份参与,文旭与父亲私交甚好,若他此时不坚持请求父亲出面断了这桩婚事,那么洛雪……便真的要嫁给文励心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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