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门外。
那小宫眼神一亮,以为是徐亨回来了,面露欢颜就要跑上去开门,却被石兰一把拦下。
石兰的手又握上了腰间的软剑。
按道理来说,她们的门窗的紧闭的,连门缝里也塞着布条,在外看来必定是黑乎乎的一片,无论是谁,都不可能在这种时候找上门来。
小宫女这也才反应过来,若是徐亨回来,直接叫门便是,又怎么会发出这种古怪的声响?
那悉悉索索的剥啄声好像是有谁用指甲在扣门板的缝隙一样,令人听得毛骨悚然,摸索着响了一会儿,大概是见没什么反应,停顿了一会儿。
她们开始听见一种拖动着东西离开的声音,窸窣,窸窣,一阵一阵有节奏的、令人发寒的拖动,就好像一个没有脚的人用双手撑着残废的身体,在门外沉默地走动一样。
拖动了几声,那声音渐渐远去,大概确认了屋里没人,提前离开了,
石兰依旧警惕着门外的动静,微微皱眉,早已吓坏了的小宫女使劲憋着哭腔看向石兰小声问道:“姑姑,那是什么东西?”
她话音未落,紧闭的厢房大门忽然被一股力量猛烈撞击,那力气之大,将覆盖着厚厚棉被的厢门撞得几乎变形。
小宫女吓得惊叫一声,石兰都来不及捂住她的嘴。那门外的东西好像得到了某种信号一样,停顿了几秒,下一瞬间便用更加猛烈的撞击来回应,撞击的速度越来越快,好像是饥渴难耐的野兽发现了猎物一般,疯狂地撞击着,撞击着。
门框之上的灰尘尽数洒落,原本就不够明亮的厢房空气顿时有些污浊起来。那疯狂撞击着大门的某物越发着急,从有些摇晃的门扇后面发出“呃呃——”的声响,听起来好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的女人,发出濒死时刻的哽咽嘶吼。
房内的四人屏住呼吸,石兰早已握剑待发,等待着厢门被破坏的那一刻,尽快杀死这不知为何物的闯入者。
正当她们的神经紧绷的时候,就听见一枚小石子飞落的声音,石兰一愣,随即又听到响亮的乒乓一声,她的眉心又是一跳。
有人在外面,试图引走这门外的怪物吗?
果不其然,门外的东西不再专注于破坏厢门,而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响声吸引走了注意力,拖长了声音低吼了两声,随即又是一阵衣物拖动的声响。
石兰没有放松警惕,等那拖动的声音远走了之后,便又听见一阵尽量放轻的快速跑动声,有人隔着窗纸与棉被,小声地敲了两下门板。
远远地又传来了那怪物的低吼声。
“快开门,是我啊!”徐亨焦急的声音自门窗之后传来,小宫女眼中惊喜之色一闪而过,随即欢喜奔上前去手脚利索地开了门。
徐亨气喘吁吁地侧身闪了进来,回身便飞快地用手将门板压上,脸色发白地将几道门栓尽皆带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飞快退离了门。
等了半晌,那怪物远远近近的**声终于再也听不见,徐亨憋着的一口气这才长长地呼了出来,拍着胸脯犹自后怕地叫着娘。
“那是什么东西?”小宫女满脸担忧地看着徐亨,关切问道,“你怎么着才回来,受伤了吗?”
徐亨略带歉意地笑了笑,摇了摇头,看向小宫女的眼中难得带有一丝柔光,随即连额头上的汗水都来不及擦,从怀中掏出一盒针线来,喘着气道:“这里的房间都有些古怪,针线盒的地方有点远。我为了避开那些东西还绕了路……”
石兰沉默了一瞬,接过徐亨手中的针线盒,递给了忙活着的大宫女道:“有用吗?”
“有是有,就怕娘娘受不住这疼!”大宫女心疼地看了一眼昏睡的卫若水,不知这金贵的娘娘该要受多大的罪,她又看了一眼针线盒道,“胎衣先前已经按出来了,可是伤口还未停血……这东西脏,没有烈酒过针,就算救下来了,奴婢只怕往后娘娘的日子又要多受罪了!”
“没事。”石兰将床头的一盏蜡烛移来,放在床尾的一方小凳上,将那灯芯挑高了,让更为光亮的烛火照亮了卫若水的身躯,“用火炭。”
小宫女见状大概是明白了什么,一个摇晃差点儿晕了过去,脸色都惨白了。
听从石兰的吩咐,她将毛巾卷起塞入卫若水的口中,压好舌头,为的是让皇后娘娘待会儿不要伤到自己的姓名。
做完这一切之后,小宫女飞快转过脸去根本不敢看,倒是徐亨为了避嫌,索性也拉着她往角落看不见的地方待着去。
“方才,那是什么东西?”小宫女偷偷瞥了徐亨的鞋底一眼,发现一溜血渍残留在他的靴底,而徐亨走过的地方,一一印下了血色的脚印。
徐亨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下,嫌恶地皱了皱眉头,显然也感受到了小宫女害怕的眼光,避着石兰的视线,悄悄地拉过小宫女的手低声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看着像人,可又不是。下次没有我带路,你千万别跑出去了。”
小宫女坚定地点了点头,目光一柔,忽然又低声委屈道:“我还以为你先前跑了呢。”
“傻丫头,我怎么会。”徐亨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看向那小宫女的目光显得真诚至极,压低声音道,“总有一天,我会带你出宫去的。”
小宫女高兴得点了点头,笑意刚刚浮现上脸颊,却被一声尖厉的惨叫声给吓得凝住。
卫若水明明是已经耗尽最后一丝力气的人了,却在那伤口缝合与火炭灼烧的刺痛中再次惊醒嘶嚎起来。
石兰的眼中是隐忍的痛苦,她用那双粗糙的手用力撑开了卫若水的双腿,再以双腿压住卫若水不停挣扎的上半身,唯恐她痛极之下,会做出什么难以挽回的事情。
“按住了!”大宫女低喊一声,手中那一带血的银针停在燃烧的火焰上几许,毫不迟疑地收回,挽起,刺破,拉扯,缝合……她的脸色越发凝重,手却越发平稳。
明明只是数下缝合的时间,却好像有一个晚上那么久。
直至声嘶力竭的卫若水昏厥过去数次、再也无法用力挣扎的时候,大宫女才呼出一口气,转身小心地放下那早已沾满血迹的银针,虚脱一般,缓缓看向面色同样惨白的石兰,点了点头。
石兰。卫若水白得像一张纸的脸色十分难看,她的视线涣散着,艰难地无声喃喃着,石兰,石兰。
石兰轻轻地靠上去,握住了卫若水的手,低声说了一句什么。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火炭焦味与血腐腥味,早已腿软的小宫女终于忍耐不住,腿一个发软,就着徐亨的搀扶,转身跪在地上哇哇大吐了起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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