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方面是因为纽斯特海湾是一个罕见的没有季风而且洋流也极其微弱的地方,这种地方对于严重依赖洋流和季风进行转向和前进的帆船来说,绝对是个最糟糕的战场,总之其实血鲨第一次见到普蒂尼将战场放在这种地方的时候,还以为普蒂尼是疯了,但后来他大概有了些猜测,普蒂尼这蠢货大概是准备进行一场无耻的伏击,等待自己的舰队进入纽斯特海湾之后,躲在外围海域里的他们就可以跳出来,用火炮堵住纽斯特海湾那并不宽阔的出海口,这样就能打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但如果你以为我就这样任由你摆布的话,那你就错了!普蒂尼,哼哼,你迟早要为你的傲慢付出代价!”
血鲨狰狞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看破了普蒂尼阴险计划的感觉多少让血鲨有些飘飘然,他从自己的船长室里站起身,随手在挂在半空中的铃铛上轻轻敲了一下,不多时,一身麻布长袍的阿尔佩诺就出现在了阴森的船长室里,血鲨是一个以自己的表格大流士为偶像的家伙,所以他也继承了大流士的一些很不好的习惯,比如收集敌人的头颅作为战利品,而不同于大流士对于自己收藏品的苛刻,血鲨恨不得将自己砍掉的每一个脑袋都放在收藏架上,所以要说这艘“寒鸦号”上有那个地方是所有船员都不愿意去的,那血鲨的船长室必然位列其中。
阿尔佩诺强忍着心里泛起的恶心和恐惧,强迫自己不要去看那收藏架上一个个狰狞的头颅,低声问道,
“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船长先生?”
“呵呵,我已经看穿了普蒂尼那小杂碎的计划,他肯定会在纽斯特海湾之外设伏,试图将我们赶入狭窄并且难以躲避和转向的海湾之中,想要将我们变成他罐子里的螃蟹,但我不会让他这么容易得逞的!”
血鲨用粗大的手指指了指阿尔佩诺,刻意压低了声音说道,
“你不是一直想要向我证明你的能力吗?这就是个机会!我把“阿尔苏号”分给你,你自己去挑选100名船员,然后带上佩吉,让他在靠近海湾的时候,复制出几艘船的幻影,我会带着其他的兄弟跟在你们身后,等到普蒂尼的舰队出现之后,我们再里应外合,将他们一举歼灭!”
说完这暴躁的家伙还拍了拍阿尔佩诺的肩膀,显示出自己的宽容和大度,但实际上此时阿尔佩诺的心里已经满是怒火了!
他可不是初出茅庐的傻子那么容易糊弄,在他爷爷的倾心教导下,阿尔佩诺所掌握的航海知识比血鲨只多不少,所以他只是听完了血鲨的前半句话,就知道这家伙打的什么主意了,还里应外合…做诱饵还差不多吧。
如果普蒂尼真的如同血鲨所说,在纽斯特海湾之外设伏的话,那么等到他所带领的那艘又老又破的“阿尔苏号”进入纽斯特海湾之后,必然会面临整只舰队的联合攻击,血鲨还只让他挑选100名水手,这么点人估计刚好只够开船的,再加上“阿尔苏号”那令人遗憾的火力,如果阿尔佩诺真的按照血鲨的意思去行事的话,肯定会死的渣渣都不剩的。
不过说起来,这种送死的任务他也舍得拍佩吉这种海盗群体里稀有的法师去做吗?还是说,佩吉做了什么让血鲨很生气的事情啦?
阿尔佩诺心里急速的思考着各种问题,但从小养成的习惯还是让他的表情没有一丝的变化,最少血鲨看不出这变化,所以他“体贴”的等着自己的随从答应自己的任务,他会答应的,血鲨有这个自信,不管他心里想的什么,他总有办法让他答应的。
其实阿尔佩诺在血鲨的舰队里表现的还是相当不错的,他数次用自己独到的航海知识帮助舰队避免了触礁的厄运,在死人海中航行,这种难得的天赋和知识是真的可以救命的,所以不知不觉间,阿尔佩诺的声望就已经隐隐超过了残暴而傲慢的船长,但小伙子本人却丝毫没有发现这个大忌,总之血鲨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队伍里出现第二个声音,而他明显也不是那种有容人之量的人,所以阿尔佩诺去执行这个必死任务就成了他最终的结局。
但尽管条件如此苛刻,阿尔佩诺在仔细的思考了几分钟之后,还是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接受了这个任务,他用一种平静到让血鲨有些难以适从的口吻说道,
“那么,首领,这100人能不能让我自己挑呢?你也知道,“阿尔苏号”的船长老摩尔对我意见挺大的,我怕他给我留一些老弱病残,到时候连船都开不起来。”
面对这个绝对合理的要求,血鲨想了想,似乎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于是他摸着下巴,慷慨的说道,
“可以,不仅是“阿尔苏号”,“朱培诺号”和“风牙号”都可以任你挑选,这样吧,要不我把“寒鸦号”上面的人派给你几个?”
“这个就不用了,“寒鸦号”作为期间,到时候遭受到的攻击肯定也是最密集的,所以首领你比我更需要这些人手!那么,我这就走了!”
阿尔佩诺很礼貌的带着血鲨的手令告辞了,而在年轻人走出去之后,血鲨的脸色又变得阴晴难测了起来,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这家伙冷哼了一声,甩了甩手,就坐回了椅子上,鬼鬼祟祟的从书桌底下抽出一张藏宝图一样的东西,开始细细研究了。
另一边,就在血鲨忙着趁着这次机会铲除异己的时候,他的对手正在忙碌的准备着决战前的所有东西,他们此时就在纽斯特海湾内部,而从他们正在做的事情来看,这些黑帆海盗好像并没有要在海湾之外伏击的意思,而一边熟练的用化石为泥帮海盗们在海湾的沿岸制作着简陋的炮台的拉特尔看着身边正指挥海盗们布设着防御阵地的普蒂尼,有些摸不着头脑的问道,
“你不打算和他们正面干一场吗?”
“是啊,正面干的!”
普蒂尼头也没抬的回答道,拉特尔干脆又问道,“那为什么还要弄这些东西,”
“因为这里以后将是“风暴女王复仇号”的老巢啊,现在先把基础的设施弄好,打完仗之后就让那些新驯服的奴隶们来干接下来的活了。”
“这里?你要把这里当成老巢,这也太小了点吧?我看这海湾最多也就放二十几艘船也就差不多了,把这里弄成老巢,我怕到时候你仇家上门了,直接就被堵死在这里怎么办?”
拉特尔长着大嘴好奇的问道,而面对这个问题,普蒂尼伸出手擦了擦汗,有些漫不经心的说道,
“首先,这里只是“风暴女王复仇号”的老巢,不是黑帆海盗的老巢,你必须把这两个分开,第二,只有外行才会把自己的老巢弄得人尽皆知,还是说,你真的以为南海的劫掠岛就是血帆海盗真正的老巢?当然不是,千岛海域方圆数万里,数不尽的小岛如同星河一样密布,而血帆海盗真正的精华队伍都隐藏在这些岛里,但除了真正的核心人员之外,根本没人知道他们具体的方位。”
说到这里,普蒂尼甩了甩手,一脸嘲讽的说,“否则风暴帝国的海军每年来劫掠岛封锁好几个月,没发出航的时候,海盗们都要饿死吗?所以说,如果你看到一伙强盗大张旗鼓的修建自己的老巢,那么那玩意肯定是假的,脑子稍微正常点的人都不会那么做的。”
“那为什么要选择这里?幅员辽阔的风暴之海上比纽斯特海湾条件更好的地方多的是吧?”
拉特尔不服气的继续问道,当然他手里的活计一直没停,低阶的化石为泥在拉特尔如今身为自身大魔导师的雄厚魔力的推动下,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汇聚成形,而普蒂尼这会却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皱巴巴的香烟,扔给了拉特尔一些,自己则点上了烟火,这才惬意的说道,
“比这地方好的多的地方自然很多,但我却非常中意纽斯特海湾的情况,首先,它距离海妖们名义上的首都阿苏塔纳港很近,一旦出现了最严重的结果,我向海妖求援,最多半个小时,海妖军队就能赶过来,其次,这里距离北海的黄金海道非常近,也是一些铤而走险的走私船们最喜欢的航线,控制了它就相当于控制了三分之一个风暴之海的货物流通,最后一点则是源于我爷爷的笔记,在蒂奇家族的第四任海盗王,也就是我的爷爷,库巴-爱德华-蒂奇留下的笔记里,他曾不值一提提到过纽斯特海湾,他评价过这里,说这里的洋流并不是人们以为的那么缓慢,其实这是三股洋流交汇而成的情况,也就是说,在这个小海湾周围数千米的范围内,光是我能用得上的洋流,就有三条之多,所以当初放弃了这里的同行们,啧啧,眼光可真是差的可以啊。”
“切,套路!全是套路!”
拉特尔不屑的撇了撇嘴,单手一扬,最后一段低矮的城墙应声而起,大魔导师拍了拍手,正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就在距离他们不远处的碧水里,一个小脑袋突然探了出来,吓了拉特尔一跳,不过他仔细看去,却发现那是一个比平常海妖的身材最少小了三分之二的小海妖,看上去还未成年的样子,那满是小蛇乱舞的脑袋左右看了看,当她看到普蒂尼的时候,就伸出手,把一个密封的小瓶子扔了过来。
“谢谢你,小波什,替我向你父亲问好!”
普蒂尼接过瓶子,从口袋里摸出一块晶莹剔透的宝石糖,递给了小海妖,结果后者很不满意的撇了撇嘴,普蒂尼便苦笑着将口袋里所有的三块宝石糖都递给了她,这下小海妖才满意的接了过去,蛇尾在水里甩了甩,咋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那是什么?”
拉特尔饶有兴趣的问道,而普蒂尼扭开瓶盖,拿出里面的字条仔细的看了看,就朝着旁边或忙碌,或休憩的海盗们喊了一声,大家都放下了手头的工作,开始迅速的登船了,这会,普蒂尼才回过头,对拉特尔解释道,
“艾萨丝娜女王已经答应帮助黑帆海盗度过最初的困难期,作为回报,我们将在之后的一百年里为海妖王国赫尔芬纳斯承担必要的商业流通责任,当然他们现在作为一个正式的国家,和海盗们勾结在一起肯定名义上不好听,所以女王特意将赫尔芬纳斯最骁勇的一支部落,破潮海妖部落迁居到了纽斯特海湾附近作为我们的后援力量和直接交易人,刚才那个小海妖就是破潮部落的族长,海妖王国的勇士克鲁玛穆-波什的女儿,叫博尔娜-波什,同时也是带着一丝海妖王室血脉的贵族后裔,我前几天在航行的时候意外的遇到了她和她的护卫出来玩,就送了她几块宝石糖,结果这小丫头这几天就缠上我了,真没办法。”
“谁问你那小丫头的事了!我问的是你手里的是什么?你这白痴!”
拉特尔有些愤怒的揪着普蒂尼的胳膊朝着“风暴女王复仇号”上走了过去,后者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就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了拉特尔,
“这是克鲁玛穆传递给我的消息,他们在三百里之外的海域发现了血鲨的踪影,还有一艘船单独脱离了大部队,作为先锋朝着这边赶来了,所以我让大家集合,准备过去和他们正面干一仗!”
“海妖们会真心帮忙吗?”
走到舰桥上,先一步赶来的安德烈和伦斯,还有一直待在船舱里休息的伊莱文都集聚在了一起,萝卜剑士伦斯带着一丝疑虑的问道,
“毕竟我们和艾萨丝娜是私人之间的关系,而这些部落和艾萨丝娜只是从属关系,他们完全可以出工不出力的,在那种情况下,你和血鲨的实力对比有些悬啊!”
“不,他们会出力的!”
伊莱文有些疲惫的打了个哈欠,也不知道是不是气候的原因,在到达纽斯特海湾的那天开始,他就一直处于这种精神上的疲惫状态了,哪怕是连续睡了两天,还是没有一丝的缓解,不过此刻尽管面色疲惫,但伊莱文的双眼却出奇的明亮,他将手放在船舵上,低声说道,
“任何同盟关系的维持都离不开利益的交换,尤其是在两个刚刚开始接触的势力之间,能看得到的利益才是加深两者结合的最好途径,普蒂尼是个聪明人,所以他自然有办法让破潮部落倾巢而出来帮忙的,我说的对吗?”
“哈哈!不愧是老K的大脑!”
普蒂尼听完这话就哈哈大笑了起来,他指了指某一个方向,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告诉了克鲁玛穆,这一次我只要人和船,其他的东西都归他们所有!我一个金币都不拿,血鲨他们在死人海航行了快一年,又数次在神圣德尔帝国境内劫掠,积攒下来的财富绝对客观,这一点就连克鲁玛穆也是知道的。”
“他们拿到了东西,却又只能转手交给你,让你来换取他们部落需要的药材,经过防水处理的武器和盔甲以及人类世界的奢侈品,啧啧啧,到头来一团忙活,还是便宜了你啊!你也很了不起嘛,普蒂尼!”
坐在一边的角落里逗弄着小鬼百夫长普瑞斯的恶魔术士也嘎嘎笑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自从深入的研究了恶魔召唤和控制术之后,罗曼的神态和表情,甚至是语言都和伊莱文记忆中那些癫狂的术士们越来越接近了,不过伊莱文却不担心他会被邪能蛊惑心神,因为哈利的存在和老K团的宗旨,他们只会去追逐力量,而不是会被力量所控制,这么点信心,罗曼还是有的。
“哪里,哪里,相比每一笔买卖都能让整个大陆震惊的老K团,我的生意简直摆不上台面了!”
普蒂尼假模假样的谦虚着,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三桅钢铁战舰微微一动,明显是已经起航了,而伊莱文似乎有些不堪重负的坐回了座位上,呼吸稍显急促,但没过几分钟就又好了起来,他将手伸进口袋里,取出了一枚特制紫水晶硬币扔给了普蒂尼,
“你拿着这玩意去找阿苏塔纳港找波尔多商会的老霍尔管家,所有波尔多商会有的商品,都能以成本价给你,不要急着感谢我,我也是有条件的,我需要你以你的名义,将波尔多商会介绍给艾萨丝娜,因为一些原因,我不方便出面,别透露我和他们的关系,还有,这玩意能让你在豪斯公国和马尔博罗海峡联盟国的海域来去无阻,但真正遇到事情就别指望他们了,如果海妖们不方便出面的话,你就拿着它去海湾城下城区,“老金鼠”旅馆找一个叫“黑心”的家伙,把你的麻烦告诉他,他自然会给你解决的办法的,如果连他也解决不了,你就赶紧跑路吧。”
普蒂尼慎重的将紫水晶硬币放进了贴身的口袋里,刚想要感谢,却发现伊莱文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而其他几个人则三两人一伙的坐在了旁边,低声的说起了他们自己的事情,普蒂尼耸了耸肩膀,便转身握住了船舵,几分钟后,驶出了海湾的他朝着身边站着的水手长说了一句,
“打旗语,告诉老酒鬼,舰队全速前进!所有人做好战斗准备!”
伴随着几面上上下下的红色和绿色的旗子在旗舰上挥舞,正手持望远镜站在“皮尔彭斯号”上的老酒鬼猛地举起了右手,打了个向前行进的标志,很快,跟随在旗舰之后的船只就摆出了“一”字行驶的姿态,而此时海面上已经升起了淡淡的雾气,这并非自然想象,而是跟随在黑帆海盗的船只后方的风暴撕裂者已经开始了施法。
没错,为了这场在海妖将军们眼里连边境冲突都算不上的小型战斗,他们竟然还奢侈的为黑帆海盗们派出了海妖王国最精锐的风暴撕裂者军团,当然,只有一个战斗小队,四名海妖法师而已,不过在纽斯特海湾这种大环境之下,四位专精水系魔法的海妖法师联手掀起的巨浪依旧可以轻松同时毁掉双方所有的船只,在大海中,拥有天生水元素亲和的海妖法师们就是这么霸道!
其实这四位海妖法师也是普蒂尼暗地里安排好的后手,一旦前方战局出现不利,那么他立刻就会放弃原本制定好的掳人夺船的计划,在保证己方实力的情况下,让这四位海妖法师出手,将血鲨海盗团整个覆灭在这片海洋之下,当然这也是为什么普蒂尼会将战场放在纽斯特海湾的隐藏原因,一旦进入北海战斗,就极有可能会被时刻监控帝国边境的白石会法师们发现海妖法师的身影。
帝国法师们不在乎粗鲁而卑微的海盗之间的你争我抢的内讧,但这不代表他们会无视能顷刻间就在帝国东岸的某一个港口掀起一场小型风暴的风暴撕裂者们大摇大摆的进入帝国海疆,而一旦双方照面,事态就很有可能失控,这是目前最缺少时间的赫尔芬纳斯和承受着巨大压力的普蒂尼都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但不管怎么说,其实当血鲨将自己的大部队开进这早已变天的风暴海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注定了。
而此时,阿尔佩诺和他“精心”挑选出来的100位船员正驾驶着似乎下一秒就要沉没在无尽海涛中的“阿尔苏号”老船,小心翼翼的按照血鲨老大的意思,朝着纽斯特海湾快速的行进着,他们心里忐忑不安,生怕一秒钟就从越来越浓重的雾气中跳出十几艘大船将他们团团围住,但实际上,他们却不知道,真正的敌人正悄无声息的在他们的船只正下方的海水里,甩动着妖艳的尾巴,透过海水的波澜,正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许多年之后,已经年迈的走不了路的阿尔佩诺每每从噩梦中惊醒的时候,都会愕然发现,就在这一天,不久之后发生的一切,将会成为他完全算的上波澜起伏的一生中最恐惧的时刻,在那个时候,阿尔佩诺每一次都在庆幸,自己站在了胜利的那一方。
是的,无所谓道德和运气,自己只是站在了胜利的那一方,仅此而已。(未完待续。)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