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明杰就当做惊天的新闻大惊小怪的告诉了徐晓曼。
徐晓曼当时就觉得谢琪安是被南言俊杀人灭口了。
她相信,南言俊是不会在乎那两个小钱的,南氏总部会传出这样无耻的流言,南言俊他什么意思?
她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求证谢琪安的人身安全,是打电话质问南言俊?还是干脆报警?
幸亏谢琪安很快就打了电话过來。
徐晓曼之所以在电话里那样急迫的吓唬谢琪安,实在是担心她,希望她禁不住吓唬,赶紧回到s市。
沒想到,这次谢琪安居然不像从前了,竟然不置一词的挂了她的电话,这下真叫徐晓曼不知如何是好,沒个抓挠了。
至于携款潜逃,根本就是一个连小孩子也骗不过去的谎言。
就算是谢琪安沒有还了那张卡,总部支出的公款银行卡,如果出了什么状况,南氏传媒完全可以立刻冻结,一个电话的事情,徐晓曼也只有哄哄谢琪安那样沒脑子也不喜欢用脑子的二货。
除非,谢琪安真的早就蓄谋潜逃,事先去银行透支了大笔钱款,但是,徐晓曼了解谢琪安,她宁可相信外星球入侵地球,也不相信谢琪安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有时候,朋友之间的信任和了解就是这样的。
虽然谢琪安很有些小财迷,但是徐晓曼相信她不会害她。
动脑筋犯法的事情她更是沒胆子去做。
谢琪安的留言不禁叫徐晓曼叹了一口气:你个傻x,啥时候才学会为自己打算打算啊?你想干净,但是你干净得了吗?
她更相信是南言俊玩腻了谢琪安,或者说谢琪安有什么不懂事的地方得罪了南言俊,所以两个人才不欢而散。
而且,徐晓曼知道,谢琪安肯定的沒有落到一分卖身的钱,就那么用过即弃的被打发了。
那些薄情寡义*oss的心思,不是谢琪安这种女人能够玩得转的。
所以,徐晓曼这些年一直小心翼翼,只有谢琪安这个不长脑筋的二货莫名其妙的就踩着了雷,果然是沒有悬念的,眨眼就被炸的粉身碎骨魂飞魄散。
但是,给谢琪安按个涉嫌携款潜逃的罪名是什么企图?
南言俊可真够卑劣恶毒凡事做绝的了。
谢琪安碰见这样一个人岂止是八辈子倒霉,简直就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像南言俊这样的人,鄙视他都显得苍白无力。
南氏传媒总部的无动于衷更表明,这件事更像是一个有人蓄意散布的恶毒诬陷,这就不能不叫徐晓曼更加的担心起现在谢琪安处境來。
徐晓曼窝在沙发里沉思了良久,才在键盘上敲下一些给谢琪安的询问留言。
……
谢琪安靠在阳台栏杆上,凝视着远处水面沉静海鸟翱翔的大海,那里似乎水清沙白阳光灿烂。
隐隐的还有欢快的笑声随风传來。
郑涵始终沒有过來,谢琪安心里全是忐忑不安,不知道一生爱现在怎么样了。
她知道自己现在要不是郑涵就已经是沦落街头了,还在为一生爱操这份闲心应该是可笑的,也是自不量力的,但是,她就是忍不住去想陈鹏那张心力交瘁的面孔。
如果不是她和郑涵横生枝节,也许已经恢复清醒的南言俊就会帮助陈鹏度过这一关。
她有想起满脸傲娇的莉莎,忍不住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干嘛叹气?”
谢芳儿走上來,在一把沙滩椅上舒服的躺下,然后对谢琪安说道:“琪安。明天我们都要各忙各的了,你准备怎么打算?”
谢琪安继续叹了一口气,摇摇头:“哎,哎……我不知道。”
谢芳儿笑道:“瞧你这样儿,你要真是无处可去,要不……你暂时和我去绿缇芳帮忙?”
谢琪安迟疑了一下:“我……对咖啡厅的事情一窍不通,去了顶多给你抹抹桌子。”
谢琪安并不习惯叫谢芳儿姐或者姐姐什么的,叫芳儿又显得有些不妥,所以在称呼上忽然含糊其辞起來。
谢芳儿仰着面大笑起來,倒很是有谢家豪的作风,不过不去抚掌罢了:“哈哈哈,叫你去咖啡厅抹桌子是太有些委屈了。”
听谢芳儿这么一说,谢琪安不禁有些默然,下意识的摇摇头,正在思索着该如何去回答,朱颜追着萘萘跑上來:“萘萘,慢点,会摔跤的芳儿,琪安,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萘萘扑到谢琪安腿上:“姐姐小姨,你和我们一起去看外婆,我不要小姑和奶奶去。”
谢芳儿“噌”坐直身子,做出一副凶恶的样子骂道:“哈?小白眼狼,怎么地就不叫我和奶奶去?看不出啊,小小年纪你就忘恩负义喜新厌旧啊?”
朱颜不禁掩嘴而笑:“都是你们谢家的优良基因啊,我可得声明一下,不是我教的,也不也是她外婆教的。”
谢琪安忍不住也笑了,蹲下身子把萘萘揽在怀里逗她道:“为什么不要小姑和奶奶去?小姑和奶奶可是最疼爱你的人哦。”
萘萘稚声稚气的说道:“小姑和奶奶见着外婆就告我的状,外婆就不喜欢萘萘了,也板起脸教训我,小姑和奶奶见不着外婆,外婆就会给我买好多好多礼物。”
谢芳儿顿时仰面重新倒在沙滩椅上,大叫道:“哎呦,拜托,小谢小姐,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啊,还礼物?你看看你的礼物,走到哪里买到哪里,快够开个玩具城了,再说了,你要是乖乖的,谁耐烦败坏你的光辉美好的形象啊?”
谢家豪端着一杯加了冰的洋果酒悠然的走上阳台:“谁的美好光辉形象被败坏了?”
萘萘立刻抛下谢琪安,跑到谢家豪面前:“爹哋我要喝。”
朱颜立刻皱眉道:“现在就开始弄这么冷的东西,你自己胃不好不知道吗?萘萘,你也不能喝,会闹肚子的。”
谢家豪已经把手里的加冰果酒送到萘萘口边,一副坏爸爸的模样窃笑道:“好,给你尝一口,你知道不,你琪安小姨就是用酒量吓倒我的。”
谢琪安已经直起身,不好意思的说道:“大哥不要笑话我了,我那天真是迫不得已……其实我们家乡有很多女的,要么不喝酒,要是喝起酒來,个个都可以做陪酒员。”
朱颜看着谢家豪宠溺萘萘,心里有些不高兴又无可奈何,特别是谢琪安的话让她根本就不知道如何去接口。
“个个都可以做陪酒员?
这种话听在朱颜耳朵里更像是一种卑贱粗俗的炫耀。
不得不说,朱颜虽然不怎么势利矫恃,但是她的出身决定她从小到大所接触的人都沒有什么平民阶级的,接受谢琪安这样一个來历不明莫名其妙的过路人,确实只是她为了迁就婆婆一家的兴致。
在她的心里,其实并沒有什么觉得需要去感激谢琪安的地方,萘萘古灵精怪,离家出走也非止一次,从前在西安闹过,现在在云都接着闹,警署都有备案,哪次不是平平安安的回來的?
她觉得婆婆一家也是这样想的。
至于谢家豪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她还有些搞不清楚,但是她相信婆婆和小姑子不过是吃饱了撑的,沒事找点事情做罢了。
那就是滥施富人家太太小姐的同情心。
婆婆非要认谢琪安做干女儿,在朱颜心里,觉得就和婆婆忽然碰见一个比较顺眼比较喜欢的小动物,顺手牵了來做宠物一般。
至于小姑子,不过是为了哄她亲妈高兴,瞎起哄而已,她才不相信精明犀利的谢芳儿会这么博爱。
他们谢家的老太太有的是同情心和多余的饭食,不在乎施舍给任何一个过路人,自己何必去做一个沒大度的媳妇,去和这样一个盲流似的女子一般见识?
谢琪安是不知道这位富家少奶奶的心思的,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无心的一句实在话顿时已经在朱颜心里赚足了鄙视。
这大概就是某种阶级上的生活观念上的语言无法沟通。
谢琪安只是想谦逊一下自己并不是酒量最好的。
朱颜想,原來你们那里的女人只配做卑贱的陪酒员?
谢芳儿一听谢琪安竟然说出这样的话,立刻知道不妙,丫丫的,这丫头也忒胸大无脑了,为人实在是好的,你也太实在的过來?
这种话听在他们兄妹耳朵了其实也沒有什么,听在自己嫂子朱颜耳朵里恐怕就不那么好消化了。
果然,她看见朱颜脸上的笑有些僵僵的,谢琪安却是满脸无知者无所谓的傻大姐模样,赶紧从沙滩椅上坐起來打岔道:“哥,你來的正好,我们明天就要各忙各的了,琪安的情况我们也知道了,你倒是管还是不管啊?”
谢家豪把手里的酒杯从恋恋不舍的萘萘嘴巴边拿开,一副大包其揽大家兄的模样:“管,怎么不管?别说是我谢家豪老娘认下的干女儿,就是我谢家豪认识的一个好朋友,也不能随便的就叫人欺负了去?”
谢芳儿不耐烦的瞪眼道:“哥,你少來这一套行,西安马路上你认识的人多了去,你管啊?但是琪安我们就得帮她一把。”
谢琪安不禁红了脸,有些心虚的辩白道:“大哥,沒有谁欺负我,是我自己不愿意再留在南氏传媒……”
谢家豪这才笑了,摆摆手道:“别说理由,大哥不感兴趣,现在说管用的,你去西安接手我买下的天缘股份,正好我一直沒有派人;啧啧啧,这事儿说起來也古怪,你当初在西安逼着我签下加盟合约,好像这个位置就是为了你虚位以待啊……”
“我不去西安。”
听到南言俊提到西安,谢琪安的心就像被什么锐利的东西戳了一下,竟然撅起嘴想也沒想就矢口拒绝。
谢家豪不由和谢芳儿相互看了一眼,谢芳儿很不客气的说道:“琪安,绿缇芳你不想去情有可原,西安那边的事情是你的老本行,为什么不去呢?”
谢琪安难堪咬咬嘴唇,很有些压力山大的垂下脑袋:“谢谢大哥和姐……我……”
她真想说她不是不识抬举,她根本就是不想再和南言俊有任何的瓜葛。
朱颜看见谢琪安这副模样,心里触动了一下,倒是有些莫名其妙的同情了,对谢家豪说道:“琪安不愿意去西安就不要勉强了,咱们不是一直想找个人帮着打理云都这边的生意吗?我想琪安应该可以的。”
谢芳儿立刻笑道:“还是嫂子心疼我,这话也就是嫂子可以说,我要是说了,哥肯定就不高兴了。”
谢家豪白了谢芳儿一眼,沉吟了一下,点点头:“呃……我想想啊,嗯,也行,就是需要时间熟悉一下业务。”
谢芳儿立刻说道:“这你放心,有我手把手的教,很快就可以搞定的。”
谢琪安不禁抬起眼睛,有些呐呐的问道:“大哥,大嫂,你们……在云都做的是什么生意?”
她得知道谢家豪在云都的生意做的是什么?
谢家豪喝了一口手里端着的果酒,呵呵笑道:“你看见咱们家花园里的龙吐珠了吗?我告诉你,整个云都的园艺花草都是我的买卖,早几年这个城市刚开发,我是费了老鼻子的劲了,现在已经走上正轨了,平时我不在云都的时候,一些业务上的事情都是芳儿处理的,早就叫唤的山响,正好,你干脆就留在云都给我负责这块,有什么不懂的芳儿可以带你,又可以和我妈住在一起……”
谢家豪越说越起劲,朱颜也很高兴,看來自己的这个提议确实是很不错的。
谢琪安不禁暗暗叹了一口气。
她不好意思再回绝了,不管怎么说,自己现在是寄人篱下,再挑三拣四的,怎么也感到说不过去。
她不是天然呆,知道朱颜对自己并不是和谢家母女兄妹那样,是一种自然而然的亲切融洽,她能这样向自己老公提议,就是很给谢家豪面子了。
朱颜完全是看在婆家人的份上才迁就理会自己的。
别看自己和她长得很像,她并不会真的把自己当成妹妹的。
谢家一家和自己萍水相逢,对她这样关心照顾,说句老实话,她都有些想不通了。
难道就因为自己被萘萘投缘了?难道真是有人各有缘这一种说法?
按照现在社会的流行规则:如果有人无缘无故的对你好,一定是想图谋你什么的,但是,谢琪安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谢家人想图谋她什么?
她很羞愧的觉得自己有这种念头很卑鄙,也许就像圣经里说的,上帝对你关上一扇门就会为你打开一扇窗,自己是否极泰來衰极渐兴了。
说起來,谁的命运了不会遇见几个绊脚石几个贵人呢?
朱颜很敏锐,立刻捕捉住了谢琪安的纠结,她忽然也对这个酷肖自己的女孩有了一些探究的想法。
按照一般人的思维,这只是一个明显是被人吃干抹净沒有捞到一丁点好处的悲催的花瓶。
她这种落魄无依的情境里,突然得到这样常人无法想象的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情,遇见谢家兄妹这样的“贵人”还不手足无措感激涕零?
像这样的天大的好事无论给了什么人,也会伸出双手接住,但是,这个谢琪安就是老大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
她不会真以他们谢家的恩人自居了?
还是觉得他们给的太微薄了?
如此一想,朱颜的情绪之中未免带着一丝藐视。
也许正是因为这个谢琪安不知道天高地厚,不识抬举不知满足,所以才被南氏扫地出门的?
问題是,这个女孩似乎还有一种别样的淡定,不是那种很物质很巧言令的女孩。
她看起來并不是急于攀附住谢家豪或者谢家人的样子,反倒,是谢家兄妹赶着她一个亲热。
倒是很符合那种狗血的逻辑,你越是不想要,还就有人非要死活赶着你给。
至少她目前给人的是这种感觉。
这也是朱颜暂时还能容忍接受谢琪安的原因。
只要不是那种死乞白赖无节操满脸欲.望,企图攀爬富室的女人,就叫人沒有借口去驱逐或者不准自己老公去和她交往的。
自己不如索性聪明点,做大方些,免得越紧张,越会弄点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來。
但是,她这种隐秘的心思是不能流露在脸上的。
现在婆婆和小姑子也正和这个谢琪安打得火热,萘萘也很喜欢她,这都是从來沒有过的事情;自己更是沒必要去煞这个兴头,叫她们心生不快。
话说回來,能和南氏传媒老总搞在一起的女人,说不定确实有她的过人之处,特别是自己老公谢家豪,虽然看起來大大咧咧,其实识人还是很有一套的。
不管怎么说,朱颜还是很相信自己老公的,她知道不管谢家豪怎么混,怎么不靠谱,对她还是言听计从的。
她自信,她和萘萘在谢家豪心里,还是谁也无法替代的。
还有小姑子谢芳儿,可是有名的犀利精明的主儿,这个叫谢琪安的女子不可能随随便便就讨得了她的好儿。
不会说谢琪安因为姓谢,谢芳儿就真的拿她做了亲妹子。
朱颜因此微笑着看定谢琪安:“怎么?你还是不想做?是不是……怕隔行如隔山?”
谢芳儿急急的说道:“琪安,不用怕的,那些业务上的事情我告诉你就行了,我相信你一定可以胜任的……我们可是真心想给你找个事情做的呵。”
谢琪安苦笑了一下:“我知道……,姐,不是我非要挑三拣四不识抬举,实在是我这个人脑子很有些一根筋,不会做的事情我想想就害怕,大哥的生意那么大,我真是怕做不來啊。”
谢芳儿笑道:“怕什么?有我给你掌着舵呢,现在,你和我们也沒有啥好藏着掖着的了,你安徽回不了,s市也不想去,你就不要想东想西的了,暂时就留在云都,你负责替我跑腿难道不行吗?”
谢家豪一锤定音道:“先就这么着,芳儿,我可是薄话说在前头了,你的那份代理业务经理的工资这个月起我就发给琪安了。”
谢芳儿立刻撇嘴鄙夷道:“瞧你周扒皮的扣样儿?真以为我稀罕?”
谢家豪哈哈大笑道:“狠不得妹子发不了家嘛,哈哈哈。”
谢芳儿不屑一顾的说道:“你就少给我嫂子丢人了,我只问我嫂子要酬劳就行了,一趟新马泰狂购,我嫂子刚进门时还说來着。”
朱颜把身子靠向谢家豪,微笑不语。
谢琪安叹了一口气,表示默认。
好,不管怎么说,自己得给安徽的爹和娘报一声平安。
虽然这些年父母已经习惯了她不在身边,习惯了她经常性的十天半个月也不打一次电话,谢琪安知道,他们总在想,年轻人嘛,你别指望她现在就懂得惦记父母。
老话说,不养儿不知报娘恩。只有儿女在成家以后,才知道牵挂父母。
不打电话就说明她顺当着呢,不高兴了有麻烦了才会想起爹妈。
也难怪,现在,二线城市里年轻人都往一线城市里挤,一线城市里年轻人都往国外跑,大家都习惯了儿女不在身边,如果谁家儿女留在父母身边倒是奇怪了,难免会受到邻居异样的目光和探询。
大家都觉得,年轻人在外面工作才是正常的,才是有出息的,或者将來一定会混的有出息的,如果老是依傍着父母,不是二流子就是啃老族,除非你在父母身边拥有一份非常体面的工作。
在谢琪安居住的那个小城,一份非常体面的工作除了教师就是政aa府公务员,教师的工作是谢琪安不乐意的,她为了那份一往情深的爱情,又一年一年的放弃了报考公务员的机会。
直到如今,她仍旧是一头雾水两眼茫然的在社会上混着,忽然之间,她才记起远在老家的爹娘。
酝酿了好久,谢琪安决定,还是用公用电话。
她不想让父母把电话追拨到谢家。
电话打通,音乐一遍一遍的唱着,家里的座机沒有人接听。
谢琪安知道,自己老娘一定是去打麻将了。
她老爹在市文化馆有一份可有可无的闲职,挂着文化馆办公室主任的虚名。
有活动的时候,他就组织一些节目,顺便拉拉二胡,沒活动就搞搞城市宣传什么的,谢琪安知道,老爹其实更多的时候是坐在文化馆喝茶看报纸,和那帮半吊子的作家画家艺术家们吹牛瞎呱嗒。
好在小城市消费水平不高,但是真正让他们日子过得非常舒服的是谢琪安外婆所在的那个三省交界处的小镇,因为交通的便利发达,又风景秀丽,忽然被轰轰烈烈的开发起來。
她的舅舅们和小姨突然的就有钱了,外婆动不动就打电话叫自己当初嫁的最好的,现在唯一吃着低保的女儿、谢琪安的老娘回去拿东西;冰箱里塞不下的鸡鱼肉蛋,乡下亲戚送过來吃不了新米细面冬瓜南瓜花生芋头。
他们的孩子或者自己在谢琪安舅舅的工厂里干活,乡下人厚道,重情义,总是会时不时的送些自家田里地里出产的东西,和老板联络一下感情。
开始谢琪安老娘倒是很兴头,拿了几次之后就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了;又怕伤了老太太的心,各种借口不回去。
但是,亲的就是亲的,买下小镇到省城长途客输路线的小姨隔三差五就会往谢琪安家带东西,从來还就不嫌烦;只要叫开车师傅拐一下弯,她是老板娘,她叫去哪儿谁去反对?反正又不浪费人家的汽油。
有些熟悉路道的老乘客开始还会问一声抗议一下,后來,连开车师傅都习惯成自然了,不带东西往往也要去拐那个多余的弯,弄得很多知道线路的乘客莫名其妙,只有走到地方,空手的小姨和师傅才恍然大悟的相互取笑几句。
谢琪安的老娘曾经很有志气的重新去找工作。
谢琪安的两个舅舅得知以后,就像蒙受了什么奇耻大辱似的,一起开车來到谢琪安家,很干脆直接的说,当初他们大姐为了他们几个弟弟妹妹辍学,帮着父母带大他们,现在,他们日子过得了,大家早就商量好了,政aa府补贴给父母老宅前后的那份耕地钱,他们都不要,给当初为家庭付出辛苦的大姐。
谢琪安老娘当时就哭了,但也坚决的拒绝了弟弟们的馈赠,他们老家有个风俗,出嫁过的女儿沒有资格继承父母的遗产,何况他们的爹妈都健在,身体还非常健康。
弟弟们再有钱,也是他们赶着好机会,起早贪黑努力打拼的,她是不想去分他们的。
后來他们之间到底达成什么协议谢琪安不知道,就是知道老娘再也沒有出去找工作了,渐渐地就沉迷在麻将桌上了。
这样也好,她略微有些艺术家气质的老爹本來就喜欢闲散的生活,老娘只从喜欢打麻将之后,两个人各自自得其乐,倒沒有像从前,三天两头闹乱子,给谢琪安打电话要求评理鸣冤了。
电话拨通,谢琪安听见话筒那边母亲“嘘”了一声,然后就传來轻微的出牌声,她老娘已经在急急的问:“喂,那位呀?”
谢琪安忽然觉得有些委屈,闷闷的叫了一声:“妈……”
她竟然觉得自己不出声老娘就应该可以感应到自己是她的宝贝女儿似的,她倒是忘记了,她用的是一部公用电话,还是一个叫人想破头也想不出地方的开头号码。
最要命的,可能是谢老妈根本就沒有顾得上瞅一眼。
那边的声音立刻欢快起來:“哎呀,是琪琪啊?妈昨天还接到曼曼的电话,她说你干得不错,状态很好,女儿啊,不错就好好干,其他的就不要多想了,咱也不稀罕不是,哎哎哎……碰,差点沒看见,琪琪,晚上妈打给你,现在沒空说话儿……”
谢琪安很生气的撅起嘴:“那好,你打牌,晚上你别打了,我这是公用电话,等我有空再打回去。”
谢妈妈忙不迭的回答道:“行行行,你去忙,我挂了啊。”
谢琪安不等老娘先挂就啪得把电话撂下,气哼哼的想,这是自己亲妈吗?她不知道她女儿正在经受一场巨大的磨难吗?怎么和徐晓曼倒像亲娘俩一样啊?
自己都说了,竟然也不问自己为什么用公用电话?竟然不问自己现在在什么地方?竟然听不出自己的声音不对,竟然听不出女儿内心深处无尽的惶惑?
竟然一点儿不悲愤自己的女儿在就要结婚的时候……被抛弃?以至于她落到如今这个处境。
哼哼,天底下竟然还有这样放心的娘!
还有老爸,对于自己那场失败的婚礼竟然丝毫不放在心上,一点都不表示一下同情。
他对于自己可怜的被抛弃的女儿简直就是不闻不问也不能这么说,当时他是电话阻拦谢琪安不要去s市來着的,但是谢琪安不肯听。
这世上还有这样不通情理的父母,也难怪徐晓曼老是骂她奇葩,她根本就是两个奇葩的结晶体。
谢琪安决定,半年之内都不给家里电话了。
别说我不惦记你们啊,不怪我。
怪不得和老爹老娘同龄的人几乎都是两个孩子,他们家就她一个丫头,孩子多了遇见这样大条的娘也是浪费。
谢琪安恨恨地怨毒了爹妈一番,唯一不愿意去证实的就是:爹妈一直不看好她这段恋情,也不怎么待见童成俞,女儿落得这个下场,说不揪心那纯粹是冤枉他们了。
他们只是采取一种漠视隐忍的方式,尽量不去给女儿的伤口撒盐,就像看见自己的孩子狠狠地跌了一跤,你如果不去大惊小怪,孩子也许会勇敢的自己慢慢爬起來,你如果一咋呼,孩子就会更加的委屈伤心,倒地不起了。
毕竟,女儿不在他们身边,也不愿意回到他们身边舔伤,那就装作什么都沒有发生,只要她还在奔走,就是喜讯。
走出电话超市,谢琪安真是严重的闷闷不乐了,不是郁闷,也不是想哭,就是闷闷不乐;从小到大,自己并沒有觉得自己很**,老娘咋就那么放心呢?
现在,自己已经是外婆菜地边的插插活吗?
谢琪安记得那种绿的植物,乡下人都喜欢用它们來做笆篱,方法是随便的从一颗插插活老树上折下无数枝条,无论老嫩,依次插过去,形成一圈笆篱。
用不了多久,这些枝条就欢欢喜喜的欣欣向荣起來,稠稠密密的生出绿叶,在枝头敲锣打鼓的开满紫的喇叭形状的花朵。
真是给点阳光就灿烂。
但也是人们最不珍惜的。
因为这些枝条活得太容易,随时就面临着被蕨根折出的危险。
一种无法言喻的憋屈也充塞着谢琪安:曾几何时,在她心里,那场几乎要了她老命的恋爱,为什么在他们眼里竟是根本就不算回事的?
不但徐晓曼这样,连爹妈都是这样,难道真的是自己错了?倒是她在小題大做?
“琪安姐,琪安姐,哎呀,我可找到了你……我们家姐姐急着找你,有货物到码头了,她要带你去看看。”
一个扎辫子的女孩对着谢琪安冲过來大呼小叫,是谢家的小保姆青青。
谢琪安漫无边际的闲愁胡恨立刻被打断,顿时想起谢芳儿确实和她说过今天要带她去码头查验货物,不过她沒有想到会这么急?早知道干脆就不出來给老娘打电话了,省的一肚子闷气。
看见青青急吼吼的样子,谢琪安赶紧敛神:“啊?怎么这么急?我这就回,谢谢你啊青青,真是不好意思,叫你跑着出來找我。”
青青的小脸因为走路急了有些泛红,她毫不掩饰对谢琪安这个人的鄙视和不理解:“琪安姐姐,你为什么连个电话都沒有啊?除了我们家小小姐喜欢不拿电话逃出去,我就沒有见过现在谁还沒有电话的?”
从这句话足可以看出这个小丫头对于亲自跑步出來寻找谢琪安是有多么的不情愿。
谢琪安不禁苦笑了一下,这倒真是一个解释不清楚的问題。
鬼知道,她最近好像总是在丢东西,走一路丢一路,自己的手机,别人的手机;她在瞬间走神,想起那间阳台上摆着漂亮龙吐珠的宾馆房间里,那只lv拉杆箱里,自己的衣服别人的衣服,都丢了……
开始,她还想着可以离开医院了就回去宾馆取,后來,就沒有必要了。
大不了最后连自己都给丢了,反正自己的老娘只要有麻将打,也不会在意的。
“哎,我的电话丢了,最近一连丢了两部。”
谢琪安叹了一口气,一边和青青急急的顺着海堤边铺着漂亮石子的路返回谢家别墅,一边回答了青青的问題,也算是实话实说。
青青笑了,很有把握的说道:“小偷最喜欢偷爱疯,越是名贵的手机越是容易丢,我们家姐姐开的咖啡厅里就闹过几次,有一次还报了警,客人非说是我们家姐姐和小偷是一伙的,可把她给气坏了……”
谢琪安不禁笑了:“我的手机都是普通街机,是我不小心遗落了,一部丢在s市了,一部被丢在……医院了。”
提到医院,谢琪安的心竟然有种刺痛的感觉,话说出來就有些后悔,她真怕这个还有些天真说话不知道遮拦的小保姆会继续喋喋不休的追问下去。
好在谢芳儿的冰的凯迪拉克已经缓缓地迎面驰了过來,在她们前面停下。
青青很规矩的站在路边,看着谢琪安拉开车门坐进车里去,才挥挥手,向谢家别墅跑回去。
看着青青跑跑跳跳的身影,谢琪安不禁微笑:年轻真好,走路都带着弹性。
“戚,你就老了啊?琪安,我看你笑米米的,笑什么呢?和叔叔阿姨聊得开心了?”
谢芳儿并沒有急着发动车子,而是看着谢琪安笑问道。
谢琪安赶紧摇头:“沒,我妈在牌桌上呢……一句话都沒有说利落,别提了,都是泪。我是看见青青,想着年轻真好,走路都是活跳跳的。”
谢芳儿哈哈大笑起來:“这是什么形容词?谁走路不是活脱脱的?哈哈……原來你真当自己是老人了?”
谢琪安唉声叹气道:“差不多,最少我的心境已经很苍老了。”
谢芳儿故意问道:“我觉得你好像在对我暗示着什么啊,是?”
谢琪安赶紧解释道:“不是……我说的是真的,姐,我有时候觉得自己特无力太苍老,你哪里知道我们这些平民百姓的哀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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