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我们？”张鹏飞微微一笑，也不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
崔明亮猜不出张鹏飞在想什么，只能说出自己的想法：“闹事人要报社交出周敏，很显然是平城市利民大市场的人，目的也很明确，想用这种方式向专案组，或者说您挑衅。既使起不到什么效果，也要给咱们找点麻烦。”
“对，你这个分析是对的。”张鹏飞轻轻点头，“但是，老崔，他们忽略了一个问题。他们现在这么一闹，看似是向我们示威，但所针对的可不是个别人，反而是向全省示威，你别忘了如果上面真要怪罪，板子敲下来省委也有责任！”
崔明亮眼前一亮，有点明白张鹏飞的想法了，他说：“省长，也就是说他们以为是我们找了平城市的麻烦，就想用这种方式报复我们，他们知道一但出了乱子，我们这些领导干部就有责任，我和你也许会受到处分。但是他们忽略了事件的影响力和扩散面，这种行为发展起来已经不是针对我们，而是针对全省，那么省委、省政府和我们的责任是一样的，而不是由我们省政府单一的承担责任。另外，文章本来就不是我们省内报社刊发的，现在大事一闹，反而让别省看我们的笑话，这是马书记不能容忍的。”
“所以……”
“所以我们并不用着急，是不是？”崔明亮的反应也很快，立刻就给出了答案。
“有人比我们还急，这个幕后指使者可算得罪了整个省！”张鹏飞愤怒地说道，目光中流露出一点点的悲哀。
“省长，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你先自己过去，我等会儿再过去。”张鹏飞看了眼时间，刚才上车时，崔明亮也看了眼时间，他们看时间的目的是一样的，马上就到了中午下班高锋期，双林省日报社总部位于江平主干道人民路上，距省委、省政府不是很远，闹事的人看情形不会马上散开，这样就极有可能导致整条人民路交通拥堵失控，那时候马中华比他们还要急。
崔明亮知道了张鹏飞的用意，便问道：“省长，那现在需要我做什么，请您指示。”
张鹏飞不再说场面话，低头想了想，伸出手指道：“第一，按照省委省政府的统一部署，你应该马上向江平市局、以及江平武警支队等相关门下达命令，让他们马上赶赴现场控制局势，记住是控制，不能采取强势措施；第二，你要在省厅内安排一支小队偷偷赶赴现场并且接近闹事的人群，争取从侧面听听他们的心声，打听到一切可以打听到的消息，同时将这些闹事人的身份分析清楚，最好摸清家庭、社会关系，分门别类备案；第三，到达现场后，省委马元宏部长也将很快赶到，你和老秦说，就说是我的安排，现场的指挥权交给马元宏，一切都听马元宏的指使，直接把他当成现场的最高行政长官！”
崔明亮知道张鹏飞为何要把处置的主动权交给马元宏，对方不是想让省政府难堪吗？那我偏不去管，而是把主动权交给马元宏，其实交给马元宏就等于是交给省委，交给了马中华。从行政权利上而言，张鹏飞这并不算退缩。现在类似事件，省委确实要做到统一一切力量维持稳定，如此才能体现省委或者说党的决对领导权利。刚才张鹏飞说崔明亮联系武警，其实也是打着省委马中华的幌子。
但是崔明亮还是有一点担心，张鹏飞的指示没有说如何遣散闹事者，更没有说如何对待媒体。出于小心，他又问道：“那接下来将如何对待闹事的人？还有……出了这种事，我想媒体记者肯定望风而至，这个……”
张鹏飞挥手打断崔明亮的话，笑道：“你去问马元宏！”
崔明亮恍然大悟地拍了下脑门，笑道：“我明白了，那我马上赶过去。”
“我会选择适当的时机到现场。不过，你记住我的话，除了配合马部长的调度，你最重要的工作是调查闹事人的底细！”
“我明白！”
崔明亮回到省政府之后，崔明亮就坐自己的车离开了，而张鹏飞却不紧不慢地回到了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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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勉见到省长回来了，跟他一起走进办公室，他知道省长肯定有什么事需要自己做。
张鹏飞抬头见到孙勉，似有不悦地问道：“你怎么还在这里？”
“呃……我……”孙勉一时间手足无措，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张鹏飞又语气严厉地问道：“你留在这里干什么？”
孙勉这才清晰了，说道：“我马上就到现场去！”
孙勉说完就溜了出去，暗想自己办了件错事，刚才知道事情发生，就应该代表省长第一时间赶过去的，也难怪省长生气了。像这样的紧急时件，往往能体现出领导的执政水平。孙勉看到张鹏飞如此冷静，从中也能学到不少东西。
孙勉关上门刚走，张鹏飞的电话就响了，是红颜知己张小玉打过来的。
张鹏飞接听电话，就听张小玉在电话里笑道：“怎么样，你小子捅篓子了吧?”
张鹏飞一听就知道张小玉清楚现在发生了什么，便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个你就别管了，我问你……想怎么处理，这事处理不好，你们可就出名了！”张小玉替张鹏飞担忧。
张鹏飞满不在乎地说道：“小玉，你不用替我担心，这件事我有底，不会闹大的，你就听着好消息吧！”说到这里，张鹏飞忽然想想起一事，笑道：“要不你帮我个忙？”
“我怎么帮你？”
“你把双林省的情况向贺书记汇报，求贺楚涵关心两句马中华，如何？”
“这个……”张小玉没料到张鹏飞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但是仔细一想，也就明白了张鹏飞的用意，痴痴笑道：“你这是逼马中华出马处理此事？”
“他是省委书记，一把手，他来处理也很正常吧？”张鹏飞大言不惭地笑道。
“有道理，那为什么要我去求贺书记，你去求效果不是更好？”
“你们都是辽东的干部，还是你去说吧，我
我以后一定还有答谢的。”
“怎么答谢我？”
“好好爱你。”
“怎么爱？”
“你知道的……”张鹏飞的声音有点淫。
“好吧……”张小玉的声音软下来，千里之外仍然能感受到她的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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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中华在办公室里有些坐卧不安，虽然已经把马元宏派了出去，但是他还有些不放心。他深知将来平城案件一但被曝光，影响会很大。现在案件刚刚有了点眉目，又有人到省城闹事，这么重大的责任他承担不了。虽然对于平城的那些事不了解，但是他相信这件事肯定有其隐情。他稳了稳心中的怒火，拿起电话打给邓志飞，让他过来一下。
邓志飞五分钟之后就赶了过来，脸色很平静，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志飞，你坐下。”马中华指了指面前的座位。
“马书记，您找我什么事情？”邓志飞的话语透露出一股冷意，好像拒人于千里之外。
马中华没想到邓志飞是这个态度，心里更加的不满了，面无表情地问道：“你知道日报社出事了？”
“知道了。”邓志飞仿佛在回答一件和自己无关的事件。
“那你不去处理，给张省长打电话是什么意思？”马中华看到邓志飞的态度，差点没忍住拍桌子。
“也没什么意思，就是想让他知道，双林省还不是他说了算，不是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他不是盼着平城出事嘛，现在可好……我到要看看他怎么处理！”
“这就是你应该说的话？！”马中华站起来，绕出办公桌，站在邓志飞面前，指着他的的鼻子质问道：“老邓啊老邓，你太让我失望了！你是政府干部，更是一位老干部，怎么能像一个小孩子一样说出这种话！我这是在利用个人的不满拿全省去赌，你知不知道如果处理不好，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那还用说，省内出现群体性事件，他这个省长只能拍**走人了！”邓志飞微笑道。
“我那现在告诉你，如果这件事扩大影响，张省长前脚刚走，后面我也跟着滚蛋了！”马中华拍了拍邓志飞面前的茶几，“你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我没想针对您，当然……这件事更不是我策划的，而是他对平城的紧逼导致了部分干部和群众的不满。”邓志飞辩解道。
“我知道你不想针对我，这件事也不是你策划的，可是这件事直接影响了全省，搞不好先掉乌纱帽的那个人是我不是张省长！”马中华真的火了，怒声道：“我不管是谁在背后策划，这件事肯定是有组织有预谋的，你现在就代表我赶过去处理！”
“马书记，您大可袖手旁观，这件事的主要责任是张鹏飞，不是你！要不是他拿下了平城的干部，平城能发生这种事情吗？”邓志飞有些动援了，无论如何，他都不想害马中华。
“你说的道理我明白，但是这件事已经超出了你说的范畴，上面不会像你这样想。上面只会看到我们省委处置不利，难道你还不明白？老邓，你也当了几十年的领导了，难道连这点儿事都想不通？我……我看你……”马中华本想说“我看你真是白活”，感觉这话太重，强忍下没说。
邓志飞闭上眼睛，仿佛很痛苦地摇着头说：“要不是他对平城的步步紧逼，邓远能跑吗？”
“你说什么？你能这么说话？”马中华呆呆地望着邓志飞，他明白这个人无药可救了，由于他的自大和偏执，他已经失去了判断事情的能力，现在他满脑子想的都是报仇，只想着让张鹏飞出丑担责任，不会去考虑别人，更不会考虑全省的安危。邓志飞现在的思想，已经不是双林省的副书记了，只是一位想替儿子复仇的父亲。
邓志飞双眼空洞地看着马中华，一言不发。马中华还想说什么，此时办公电话响了起来，他走过去接听。
“喂，是中华书记吧？你好，我是贺保国。”
“啊……贺书记，您好，有什么指示？”马中华满脸的疑惑，怎么也没有想到贺保国会联系自己。
贺保国朗声笑道：“中华同志，我刚刚听说了日报社的事情……”随着话音的停顿，马中华的心便是一沉。“这件事不管怎么说是因我辽东的媒体而引起的，给兄弟省份造成这么大的麻烦，我们辽东省委是有责任的，我打这个电话有两层含意。一是代表我们省委再次向双林省委表示歉意；第二个含意，你看是不是需要由我们省委宣传部的配合，如果双林省委需要，我将派出宣传小组赶过去召开记者会，向外界说明事实，这件事因我省而起，并非是双林省，所以……”
马中华听懂贺保国的用意了，他知道贺保国是好意（当然不会想到这是张鹏飞的计策）。但是马中华生**面子，本省内出现这种事，一个外人想来援助，这让他感觉脸红发烧，心理上有些承受不了。马中华本来就担心事情闹大，这要按照贺保国的意思，岂不是更大了？因此，还不等贺保国说完，马中华就打断他的话说：“贺书记，谢谢您的好意，感谢您对兄弟省份的支持，我心领了，代表省委感谢辽东省委。这件事我省有能力处理，暂时还不用劳烦贵省，如果情况没有好转，我再请您帮忙。”
“那好吧，中华同志，如果有需求，你可一定要说话啊，不要不好意思嘛！”
“是是，多谢贺书记的好意。”马中华连声道谢。
放下手机，马中华看向邓志飞，愤怒地喊道：“这下好啊，丢人丢到辽东省去了！”
邓志飞也站起来，惊讶道：“辽东……也知道了？”
“我看全国都知道了！现在的媒体这么发达，我敢说现场应该至少有几十家媒体！”
“马书记，那……如何处理？”邓志飞现在才明白事情的影响力超过了预期，他也有点慌。
马中华瞪了他一眼，说道：“现在只能等元宏的汇报了！”
邓志飞想了一会儿，说：“马书记，要不……我也过去看看？”
“你是应该去看看！”
“行，那我现在就去。”邓志飞说完扭头就走。
邓志飞走后没多久，马元宏的电话就打了过来，他向马中华汇报说，武警与防爆警察已经赶到了，虽然秩序已经基本维持住，但闹事的人还没有散去，
仍然高喊着让报社交出周敏，手中都拿着汽油，现在报社门口已经被泼了油，消防车已经赶到附近值勤。另外最复杂的是，已经到了中午下班高锋期，整条人民路完全堵塞。在公安厅长崔明亮的统一指挥下，现场组建了指挥部，同时秦朝勇副省长也同维稳办的同志一起研究对策，现在大家统一听从他的指挥。
听到这里，马中华感觉到不对了，问道：“元宏，张省长没去吗？”
“张省长被堵在了外围，现在没法快速赶过来。”马元宏无奈地说道：“他晚赶来了一会儿，结果就挤不进来了，经老秦和老崔商量，现场现在让我代表省委指挥。”
马中华有点明白了，张鹏飞同崔明亮是一起出门的，结果崔明亮先到，而张鹏飞被堵在了外面，这自然是有意而为之的。马中华现在来不及想别的，又问道：“现场媒体是不是有不少？”
“是的，我已经安排警方驱散媒体了，不过还是有漏网之鱼，附近有些高楼上还是可以看到现场的情况，我已经让老崔安排干警过去了。”
“嗯，你这个安排不错，千万不能让媒体坏事啊！”
“马书记，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从根上处理？虽然现场秩序控制住了，但他们手上有引火装置，警方也很为难，您看……抓还是不抓？”
“对方是什么人？”马中华也有点为难了。
“都是年轻人，看模样都是闲散人员。”
“你等我电话，我想一想，还有……老邓已经赶过去了，也许他有办法！”马中华放下手机，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还不等马中华答复，马元宏已经打来了电话：“省长，这些人有些松动，似乎是想撤退，老崔的意思，现在是抓人的好时机！”
“为什么？”
“根据便衣民警的暗中调查，已经发现了几个指挥人员，这伙人是在这几个的指挥下统一行动，刚才老崔发现他们接到了一个电话，然后便开始安排人员撤退，所以他分析这是一起寻衅滋事案件，警方有理由抓人。另外，根据警方初步调查，参加闹事的大部分是社会闲散人员，并非利民大市场的员工，这也就证明了……”
“不用说了，抓人！”马中华早就想到是这么回事，现在他必须做出这个决定。既然崔明亮已经发现了这些情况，那他就没必要再保护那个暗中隐藏的幕后指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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