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张鹏飞的指示,兰马县委县政府不敢反对,幸好钱不多,还有市里的拨款,县里也乐得做这个好人。其实大凡遇到大灾大难,基层政府往往会捞到一笔横财,这几乎成了惯例。
散会以后,在县委书记柴军、县长杨进的陪同下,张鹏飞来到餐厅用餐,这时候他发现县委常委,宣传部长董鹏带领着一干人跑到了隔壁的餐厅。望着那群人的穿着打扮,张鹏飞微微颦眉,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秘书铁铭明察秋毫,忙凑到领导身边,轻声汇报道:“听说是县委宣传部请外地来的记者吃饭。”
张鹏飞点点头,也没有多说什么。在大灾大难面前,宣传部门面对记者更像是公关部门,往往是大鱼大肉的伺候着,临走前还要给一定的红包,美名其约“差旅费”。这种方式几乎成为了惯例,虽说心里不满,但张鹏飞也不好对人家指手画脚。这年头像艾言那么有良知的记者越来越少了。
坐在餐桌上,望着面前的酒菜,张鹏飞就望向柴军,板着脸道:“柴书记,前方吃紧,我们在后方不能紧吃啊!”
柴军老脸一红,解释道:“市长,我知道您要怪我,但怪就怪吧。我想您这两天很辛苦,营养跟不上怎么行呢,万一身体累坏了,那我就是全江洲的罪人了!您说是不?”
张鹏飞摆摆手,也不想和他狡辩下去,闷声不语。心想反正以后有收拾他的机会,也不急在一时。吃过饭,他没有在兰马县久留,驱车回了江洲市。市里还有一大堆工作,听说展览会主题曲的选拔已经到了尾声阶段,吴和平早就打电话来说要汇报工作了。
看着张鹏飞一行人离开,柴军终于松了一口气。县长杨进却是在一旁说道:“柴书记,看样子市长对我们不太满意啊!”
柴军扭头瞧着他,心说我还看不出来嘛,用你小子多嘴。嘴角一歪,满不在乎地说:“不满意能怎么样?我们的救援工作以及善后处理不是很成功嘛,不就是死了8个人,他还能把我辙了?出了事有米书记顶着,不怕!”
杨进听到此话冷笑,暗想那你就跟着老米混吧,过几天我就去找张市长汇报工作去。难道你就没看出来老米压不住他吗?
坐在小车里,张鹏飞对身边的陈静说:“陈部长,一定要多多留意最近兰马县的情况。”
陈静知道张鹏飞是铁了心要向兰马县动手了,这是安排自己打前站呢,便点头道:“你放心吧,我安排人留下了。”
张鹏飞又对前排的铁铭说:“你也多留心兰马县灾区的工作,这个接骨眼上不允许出任何事情!”
“兰马县我有同学,”铁铭回头笑了笑。
陈静望了张鹏飞一眼,心想看来市长这次不让米丰收难受是不会收手的了。
…………………………
同一时间的米丰收,正坐在省长修福贵的会客室里喝茶。两人已经谈了有半个小时。
修福贵抬头望了一眼米丰收,叹气道:“老米啊,不是我说你,你怎么能犯最基本的常识性错误,过去的你可不是这样的啊!”
米丰收脸颊火热,感觉嗓子有些冒烟,一句话也说不出。
修福贵望着他摇头,抬手重重地打在他的肩上,说:“老米,你不能这样下去了!”
米丰收点点头,不禁想问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两人正在谈兰马县的问题。就灾情没有急时通报给江洲市的其它常委、也没有急时上报省委一事,修福贵对他提出了批评。两人同属华中派系,来到南海以后又与乔系结盟,在本派系内也是顶尖人物。如果再有乔系的支持,以他们五十多岁的年纪,将来也不是没有再进一步的可能。
可是米丰收到江洲以后步步走错,不但局面没有打开,反而还总被张鹏飞制约。过去的米丰收不是这样的,那是一位严谨、细心的干部,可是到江洲以后他的所作所为就像变了一个人。眼看着老伙计像走火入魔了一般,修福贵就想提醒一下。
“我就是气不过!我比我小了二十多岁,可是竟然和我平起平做,他凭什么!要不是出身好,他能混到现在?”米丰收终于发声了,抬起郁闷的头。《 纯》
“你就这么看他?”修福贵盯着米丰收的眼睛,私毫不给面子的说道:“他能把你挤兑成这样,那就说明他不单单是出身好!如果没有半点能力,我想早就被你压住了吧?”
米丰收愤怒了,腥红的眼睛望着修福贵,但忍住没说话。
“你已经被他激怒了!”修福贵沉重地说道,“老米,你醒醒吧,瞧不起他的结果只能是你失败!”
米丰收的头又低下了,修福贵接着说:“你好好想想我说的话,千万不要被他激怒。”
米丰收的胸口猛烈地疼痛,怒声道:“我会把他打败的!”
修福贵无奈地摇摇头,语重心长地说:“老米啊,你何苦针对他?相信我的话,他不会在南海久呆的,难道你把他当成永远的对手吗?”
米丰收望着修福贵的眼睛,不太懂得他的意思。
米丰收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一向自负的他是不允许别人对他指手画脚的,所以转移话题道:“省长,我们还是要重视省里的动向啊,最近我看丁盛好像和严书记走得挺近。”
“是啊,省里的前景也不是很妙。”修福贵不禁想到了自己与省委书记严忠权的斗争。
“于光荣的副书记……上面还是没批?”米丰收问道。于光荣是现任南海省政府常务副省长,也是他们团队中的一员,最近修福贵正在试图提他为省委副书记。
“阻力很大,必竟现在都在减副。”修福贵皱着眉头说道。
米丰收不再问下去了,起身道:“老严快退了,不急。”
“希望吧,”修福贵说道,抬头看了他一眼,补充道:“还是要和方少刚好好联络联络……”
“不是我不想,而是难啊!”米丰收摇摇头,“你也知道方少刚只听乔家的人,更何况他对我是有警惕的。在他看来,他是乔家在南海唯一的代表。”
”
“还是要试试……”修福贵在省里与严忠权的斗争,一直都在寻求乔系的支持,但是正因为了有了方少刚这位乔家代言人的存在,使得乔系对他们的支持有些打折扣。在他看来,只要与方少刚保持好关系,那么乔系才会支持他。
但是在米丰收的心里却不这么想,走出修福贵的办公室,他还在自信地想方少刚只是一位副书记,自己上次已经屈尊去拜访他了,伸出橄榄枝的意图很明显。可他还按兵不动,作为一把手的自己,又怎么能三翻五次的去结交,他真把自己当诸葛亮了?
米丰收走后,修福贵坐在原地足足呆想了十分钟,对于米丰收在江洲的反常形为,他想到了两个字“嫉妒”!没错,就是这两个字令米丰收去失去了自信,失去了往日省委副书记的风度,可见这两个字是多么的可怕!
也许在米丰收看来,年轻的张鹏飞就应该向他臣服,他在江洲理所当然地搞一言堂等等……在米丰收的心里,江洲的所有干部都要对他表示尊重。这本没错,但是他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江洲在张鹏飞入主以来,干部的思想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们只认实力,不再只看资历,一昧的向领导妥协。
张鹏飞治下的江洲,他对年轻干部的大胆提拔任用,似乎在告诉人们,有实力的留下,没实力的滚蛋,我不和你玩!正是在这种想法下,导致江洲的干部没有把作威作福的米丰收放在眼里,而他到江洲后一系列的不成功表演,甚至是闹剧,也就引起了广大干部对他的蔑视。
张鹏飞似乎在用自己的方式给米丰收上了一课,可是他仍然沉浸于嫉恨之中,并没有反思。就像当年赤壁之战后的周郎,当他看到比自己强大的诸葛亮时,就想除之而后快,却从来没想过敌人比自己强大的原因。
米丰收也是如此,他就是要把张鹏飞赶出江洲,他无法容忍一位比自己小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超越自己。米丰收从来没有考虑张鹏飞成功的原因,他只知道自己必须比他强,一定比他强,只有自己才能成为江洲的强者!
性格决定命运,这是千百年来老祖宗留下来的保贵财富。修福贵脑中盘算着米丰收在江洲种种有失常规的做法,真的替老伙计担忧!
…………………………
常委会上,米丰收传达了省委会议关于援助灾区的指视精神。他在会议上侃侃而谈,举手投足间仍然显示着一把手的气势。与省长修福贵谈完话以后,他身上的压力越发重起来。如果在江洲仍然无所作为,那么他将在本派系内失去信任,而华东派系在南海的分支力量、修福贵这伙人更别想取得乔系的支持。
政治不是小孩儿过家家,这是一场淘汰寒,胜者为王,败者滚蛋。虽然米丰收不相信张鹏飞的能力,但是他没有理由不相信老天的选择。老天是公平的,它的目光永远望向成功者。
就灾情的后勤保障工作,米丰收整整讲了一个小时,然后才停了下来,望了一圈,发现各位常委都在低着头,也不知道他们听进去没有。其实在与修福贵谈完以后,米丰收失眠了,他知道不能这样下去了。左思右想在会议之前给张鹏飞打去了一个电话,以谈灾区的工作为名,笑呵呵地扯了一大堆诸如“早上吃了什么饭”的废话。张鹏飞当然明白他的意思,米丰收是希望张鹏飞放弃个人争斗,暂时在工作上保持合作。
明白他意思的张鹏飞很想笑,因为每次的争斗恰恰是他挑起来的。所以打这个电话的结果没有让米丰收满意。张鹏飞并没有像他想象中那样好说话。其实这也好理解,官场中人是重在利益的,你说让我合作就合作,总要出个价钱吧?你一分不出就想让我乖乖听话,那怎么可能。
再说与米丰收相比,张鹏飞在江洲还算舒服,方少刚仍然在潜伏期,还不能触及他的利益。江洲的经济在金角的带动下,一天一个样,所以无论政治形式如何,对他的影响并不大。现在米丰收想要和平,那么可以,你要摆出和平的姿态,空手套白狼,我张鹏飞不干!
“下面由张市长讲两句吧,由他对各部门进行布属。”米丰收清了清嗓子,也不知道是话说多了,还是最近上火,嗓子有些冒烟,忙喝了口茶。
坐在他一侧的方少刚突然笑了,抬头望了米丰收一眼,十分有幽默感地说:“米书记,您最近为了灾期的工作日夜操劳,虚火上升,还是要注意身体啊……”
“咳……”一句话差点把米丰收咽死,心说一向老实的方少刚怎么来了幽默感,还是针对自己,太可恨了!
几位常委险些笑出声来,张鹏飞扫了一眼米丰收,真的觉得这位小老头很可怜。张鹏飞摆摆手,说:“刚才米书记的安排很好,我没有什么要补充的,我看、各位干部都要起到带头作用,由我们带头搞个捐款吧。”
众人纷纷点头,一句话比米丰收讲一个时候的作用大多了。参会的人大主任陶英杰望了米丰收一眼,真的有些不理解了。他与米丰收在省委共过事,知道这个人水平是很高的,最近怎么感觉他脑子像灌了大粪,整个人犯浑了!
“那就这样,明天吧,明天我们就在小礼堂里搞个捐款仪式,司马秘书长,你准备一下。如果大家没别的事情,散会吧。”米丰收真的想尽离开这里。
吴和平没给他这个机会,说道:“米书记,展览会主题曲由展览局的相关同志选出了十首,现在请大家都议议。”
“好吧……”
吴和平接下来把手中的文件发给大家,这是歌名以及歌词,然后又拿出一张光盘,示意工作人员放出来。
大家看着光盘上的歌曲mv,背景主要是以江洲的城市风貌以及各省市的展览馆为主旨,风光秀丽,蓝蓝的大海,绿色的原野,一切都让人心情舒畅。
张鹏飞望着文件上排在第一的那首《江洲等你》,又抬头望着电视上播出的画面,微微有些失神。画面的主角是一位国内超人气歌手,这首是她自己写的,歌词很有时代气息,像情歌那般柔情似水其中又包含了她对江洲的热爱,歌声如天籁,久久徘徊。
唱歌的人正是李静秋,张鹏飞怎么也没有想到她能写出这么动听的歌,如诗般的歌词更像是从她的心田里留出,与其是是她在表达对江洲的热爱,还不如说成是对某个人的思念。
“这首歌的人气最高,在网上取得了很高的支持,所以排在了第一。”吴和平适时的解
释道。
十首歌的节选全都播放完成以后,张鹏飞说:“我看还是要以民众的意见为主吧。”
吴和平就点点头,他知道市长肯定会是这个意思的。米丰收却皱着眉沉思了一会儿,说:“这首《江洲等你》是不错,但是不是请政研室的笔杆子研究一下,对歌词稍作更改,加入一些对社会主义歌颂的句子。曲子就不要改了。”
吴和平微微颦眉,他拿起手上的文件,笑道:“歌词中有一句话‘拥抱过,你会爱上这里;迎接着,每一天的传奇’;梦想过,不是美好回忆……其实已经说明了我们国家的美好幸福、江洲日新月益的变化更像传奇,这里的时代变迁是事实,不是幻想,所以我觉得这首歌还是表达出了我们国家这些年的发展,生活的美好、幸福、城市的益居就代表着党和国家奋斗的成功。”
众人点头,可以说吴和平对歌词的解释很到位。
“我看还是让政研室研究一下。”米丰收坚持着自己的意见。
“就这么办吧。”张鹏飞对吴和平说。
吴和平便不再吱声,他知道市长已经喜欢了这首歌,所以米丰收的意见只能是一种象征。果然,张鹏飞接下来还有后半句话:“和平,同宣传部门沟通好,先在江洲电视台上放放这首歌,看看市民的反映。”
吴和平便笑了,意会地点头。
方少刚就望了米丰收一眼,目光中的含意有些说不清。
散会以后,张鹏飞便给李明秀打去了一个电话,希望她能够带领南海商会的企业家们为灾情捐款。对于这种事,李明秀自然同意,并且说早就准备好了物资。
李明秀说得是物资,而不是金钱,张鹏飞就明白现在的商人也学聪明了,捐款到政府手里,肯定是要扣下一部分的。与其这样,还不如给灾民发点大米、白面实惠。
…………………………
第二天,在市委的小礼堂内举行了庄严的捐款活动,市委市政府全体领导、干部、科员全都参加了,每个人迎接着镜头都一脸的沉重。对于这种作秀,张鹏飞是不反对的。必竟领导干部就是起带头作用的,这样的场景在新闻上放出来,也体现出了政府对灾区的关心。
晚上,刚刚回到家里,张鹏飞就听到家里的电视正在播放着那首《江洲等你》,听着李静秋动听的歌声,他有些尴尬地望了陈雅一眼。
“我认识她呢,”陈雅笑道。
张鹏飞也跟着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电话响了,是秘书铁铭打来的。他汇报道:“市长,我最近一直盯着兰马县的情况,好像那边的干部对灾情的重视不够,没有人去关心灾民,到是很重视来访的记者,天天请客吃饭。”
“我知道了。”张鹏飞放下电话,心想明天正好是周末,自己私访一下,看看柴军他们不关心灾民,那到底在干什么!
电话还没等放下,陈静又打来了。她笑道:“市长,明天老路要带人去兰马县调研灾情工作,好像是柴军请他去的。”
张鹏飞听出了这里边的玄机,看来柴军是想市委宣传部门对兰马县、对他进行宣传了。他知道自己对他不满,就想在舆论方面下功夫。张鹏飞笑了笑,心说这个柴军还真是有点想法。
此时,米丰收一个人坐在家里发呆,那个不争气的儿子米涛又出去鬼混了,这让家里清静了不少。只有老米和保姆在家里,望着在客厅里来回穿梭的漂亮小保姆多多,米丰收突然问道:“多多,你说我老了吗?”
多多姓多,叫多金萍,是米丰收给她起了多多这个昵称。
“叔叔,您一点也不老,看起来也就四十岁!”多多笑眯眯地坐在他的旁边,“怎么啦,您是不是累了?我给您捏捏……”
多多说完,起身站到米丰收身后,轻轻按着他的头靠在酥软的丰胸上面,温柔的手指捏着他的额头。
米丰收舒服地闭上眼睛,只觉得后脑柔柔的,一天的烦恼好像消失了不少,身体的某个部位也有了男性的冲动。
“多多,来我家两年了吧?”米丰收问道。
“嗯,两年了,当初还是江洲市委路秘书长让我来的。”
“想没想过从我家离开,去哪个部门?”
“叔叔,我不想离开。”多多聪明地说道,声音很动听。
“傻孩子,我不能耽误你的前途啊,再过一年,你放你出去,给你提个副处……”
听到“副处”两个字,多多的脸色就是一红,她想到了不该想的地方,是啊,副处……自己现在是名副其实的副处了!
“别捏了,睡吧。”米丰收起身,拉住多多的小手。
米丰收走进卧室,多多也很自然地跟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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