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户嗣这个名字很拗口。
本着拗口的名字念起来更像是个有身份的儒生,马户嗣的地主父亲着实缠着书院先生许久才求得了这样一个名字。
然后其出生没多久,便被四处流窜的黄巾军给屠了全家,只剩下马户嗣一个人浪迹天涯,甚至加入了本是仇人的黄巾军,为的只是能够有一口饭,多活几天。
因为天生口齿伶俐,马户嗣不仅仅多活了几天,而且还活的越来越好,在无甚军功的前提下,竟是硬生生凭借着一张巧嘴,混得了张角手底下亲兵的职位。
那时他才刚刚十六。
不过好日子没过多久,张角就因病一命呜呼了,黄巾贼更是分崩离析,起事不到一年便被镇压,更是因为烧杀抢掠而被天下人所耻。
那时候马户嗣就明白了,被他奉为张公的天公将军张角能则能矣,但还是看错了天下人心。农民被地主欺凌,那是必然的,因为他们大字不识,不通法理,只能被愚弄。成了黄巾军,竟是率先开始对付同是农民的人家,烧杀抢掠,哪里是军,分明是贼。
从这时起,他便用起了张角在世时传授给自己的一点道法去行骗,当然,不是传说里那种移山填海的巨力,只是空口说说的道理。
如今这不是又有了一笔钱财入手?天下之道有何字比骗之一道更加与财有缘?
拿着沉甸甸的钱袋子,马户嗣直到走至了街上也依旧摆出一副面色凝重的样子,做戏要做足,大不了就是累点。
他装模作样的四下看了看,走进一家药坊,想要买些朱砂。长沙城别的不多,就是药坊多,这便是上有所爱下有所好。
“掌柜,来一两朱砂。”
“好嘞。”
马户嗣听闻悠闲的等着,可是下一刻他便发现两只宽厚有力的手掌搭载了自己的肩膀之上!
行走天下多少年的他哪里不知道自己却是入了瓮了,看这那个朱砂都久久不回的掌柜,此时又值光天化日,身后那两人多半便是城中城卫!
如此思绪在其脑海中也只是一瞬而过,下一个呼吸,还不等身后人说话,他便右手陡然插进腰间一兜,再拿出来时手上却是多出了一个透明的瓶子,仔细看去,里面荡着若油一般的水。
这一下突然动作让身后两名被朱汇德唤来的城卫兵一下提高了警惕,瞬间反应过来要将其束缚。在张太守的麾下,是不允许动不动就挥刀伤人的。
可是就是这一下的循规蹈矩,给了独孤一掷的马户嗣反击的机会!
只见其手指一划,便将瓶盖揭开,将其中液体猛地向后倾倒,同时转身,竟是从另一只袖口里掏出了一张金箔挡于身前!
那两名城卫下意识以为是水却是不闪不避,直到是那液体淋在了身上,才发现不好。
何止是不好,简直就像是烈火在焚烧!
“啊啊啊!”
“救,救我!”
强烈的呼喊让门外守着的另一批城卫直接窜了进来,可是下一刻却又猛然的退了出去。
屋内竟是陡然燃起了一团火焰,遇火而避是每一个人的天性,等到他们反应了过来,屋内除了躲在一角的掌柜和两名倒在地上拼命叫喊的同伴,哪还有哪个江湖术士的影子!
而此时马户嗣却是已经偷偷从里院翻了出去,更是飞速的变了一套装扮。
可没走多久,他便脸色煞白的站定在了原地。
在他的身前,却是正好站着一队闻讯赶至的城卫军,双方大眼瞪小眼,竟是一同的愣在了原地……
事情的后续变得简单,没了底牌的马户嗣毫无悬念的被抓了个正着,在狱中还受到了为同伴报复的官兵一番惨无人道的教训,要不是张仲景闻讯赶至,只怕是要被活活打死。
不过张仲景只是让其手下医者兼学生给其医治了一番吊住了命便再也没管,他生平是最厌恶这种行骗之人。
至于张氏夫妇……只能说被骗了的人着实很难从坑中跳出来。要不是左邻右里有正巧在街上看到事情发生之人,只怕是他们还在怨恨张太守多管闲事,害了其儿性命。
不过就算是现在,他们估计心中还以为那张虎儿是被那已经在牢里奄奄一息的马户嗣给治好的哩。
不得不说,刘禅提供的两副药方效果还是挺强,以后世观点来看,大概是因为这个时代的疟原虫并没有接触过青蒿素一类的药物,没产生免疫力。
看到虎儿虽然还不能生龙活虎的如同正常小孩一般活泼,但身体却是逐渐恢复了过来,朱汇德这才心服口服,同时对那远在另一方的川蜀少主也生出了几分兴趣和敬佩。
和他有一样想法的,还有其师张仲景。
“还清,我已写信向主公请辞,你不说那禅少主身边女伴受了箭伤昏迷吗?那我们今夜就启程,免得耽误了时日。”
听到张仲景语气坚定的话,张自脸上不由露出了由衷的笑意。
而此时,隐藏在暗处的一道人影不由松了一口气。如果再晚半天,他便要将面前这个老者打昏给带回去,如今对方既然愿意前去,那他也就不用在行这下计。
不过,他还是打算再带一人回去,作为少主近侍,他自然耳濡目染之下知道刘禅需要的是什么人。
在牢狱中认了命的马户嗣不知道,自己却是又逃脱了一命。
……
而此时武阳城内,已经是暗流涌动。
“老李哥,我需要暂时离开片刻。”
在一处还算精良的房屋之内,孙麻子孙梧静静的对李末说道,只不过脸上还是露出了一丝歉意,毕竟他的这个要求对于另外两人来说太不公平。
“去见那卫寡妇?”李末眉头一挑,他自是知道这孙梧却是个痴情种子,对那卫寡妇一见钟情后便死缠烂打。
“那你便去吧,此行如果我们能够活着离开,只怕是有生之年再也回不来这个地方了,不过,两柱香后这段家三郎便要离府,你若未回来,我们便不会等你。”
孙梧一愣,脸上却是露出感激之色,竟是对着李末王狗拱手一拜,然后放轻身形窜了出去。
此时房屋之中只剩下李末王狗,以及一对母女。
至于女人的丈夫,女孩的父亲,却是静静的坐在另一处一言不发。
李末活动了一下颈脖,对着身旁的王狗说道:“休息一会,待会可莫要露出了马脚。”说完,却是不等王狗回答便闭上了眼睛。
他没有看到王狗在没有光亮的角落里,那副意味不明的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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