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来乾清宫之前,许皇后还做了一件事,那就是在宫里全面封锁元昌帝这里的所有消息,不仅不能往外面传,还尤其不能让永和宫那对母子知道。
在赶往乾清宫的途中,无论是许皇后还是太子都在心里暗暗感激着周谨之。
元昌帝这里出了事,这个时候谁守在元昌帝身边无疑就得了先机,若是这时站在元昌帝身边的是永和宫的那对母子,还不知道他们会弄出什么妖蛾子来。
再想到周谨之与顾家的关系,而定国公府的宁顾氏又是周谨之的妻侄女……
还有,定国公府几次让许皇后和太子知晓先机……
想到这些,许皇后母子对定国公府也更为感激起来。
在这样的急切之中,许皇后和太子很快就到了乾清宫。
乾清宫里,这时仍是由了周谨之守在里面。
因为元昌帝的那个问题,这本来就光线极为昏暗的宫室之中立即就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若不是还隐隐能看到周谨之正立于龙床前低头侍立着,以及龙床上的隆起,只怕都要叫人怀疑这里面到底是不是有人。
周谨之低着头,一声不吭。
他在元昌帝跟前假传了元昌帝的口谕让林公公去坤宁宫请许皇后和太子,这已经是大逆不道之罪,若是元昌帝之后没什么大碍又要追究他的罪过,只怕他是断然得不了好的。
可是……
在方才的情况下,元昌帝出了事,身边又只有自己一人,周谨之只能选择给坤宁宫里透消息。
其实,这也算是他个人的一种偏向了。
现在朝中文武基本上分了两个阵营,一派是支持太子这个正统储君的,另一派则是因为宁王这半年来隐隐露出后来居上的声势而偏向了宁王。
周谨之既然已经注定了要被卷到这争夺之中,那他只能根据自己的判断来择其中之一了。
还好,在明知道周谨之假传了口谕之后,元昌帝仍没有什么要追究的意思。
而且,元昌帝似乎还对周谨之对他的问题会有什么样的回答感兴趣,见周谨之沉默着并不回答他先前的问题,又继续问道:“周爱卿,你觉得,皇后和太子,这次会如何做?”
竟似一定要周谨之回答。
周谨之无奈,便只能实话实说,“回皇上,微臣不知。”
对于周谨之这个万金油的回答,元昌帝倒也并不意外,又继续问道:“那周爱卿,朕对你的事也知道一些,你的夫人是顾家的女儿,而且是在大着肚子的时候嫁给你的,后来你们又共同孕育了一个儿子……”
周谨之低头凝神听着元昌帝的话。
元昌帝对周谨之的家事倒也确实知道得不少,“一个是你夫人与那常家人生的儿子,另一个是你自己的亲生儿子,听闻周爱卿对两个儿子一视同仁,就是不知道,若周爱卿你是朕,你觉得,你会将太子之位给谁?”
周谨之听了这个问题好半晌都是无言。
元昌帝平时是个再严肃不过的人,在臣子面前更是从无开玩笑的时候,现在明明躺在床上状态不好,不留着些精力,反而非得要追问他这么些问题。
不过,周谨之也算是看出来了,元昌帝这是一定要他回答。
既然避不过,周谨之便也不管会不会有什么大逆不道了,向着元昌帝恭敬一礼,然后道:“回皇上,微臣既然娶了拙荆,当然就要包容她的一切,当然也包括她的孩子,不,应该是我们的孩子,若真有皇上所说的这样的情形,臣也自当用尽全力去培养微臣与拙荆的嫡长子。”
借着昏暗的光线,元昌帝仔细将周谨之面上的表情打量了一番。
他能看出来,周谨之所言半点不虚,这都是他的真心话。
也不知道为何,明明这屋里光线暗得紧,但元昌帝这时的视力却仿佛回到了他身体最康健之时,连周谨之脸上最细微的表情也看得一清二楚。
意识到这一点,元昌帝微微一怔。
然后,他因为周谨之说出的“嫡长”二字,又是一顿。
大周自从定下江山之后,太祖皇帝就留下了立嫡立长的规矩,元昌帝自己就是以嫡长的身份被立的太子,后来顺理成章的登基为帝。
可是到了他自己,却因为一个郑贵妃,而生生将立储之事拖了二十几年,而且还在立储之后,又被郑贵妃进献的金丹所惑,几次三番的打了太子以及许皇后的脸……
想到这里,元昌帝眼中闪过几许复杂。
他想起这近半年来,似乎,无论是许皇后还是太子,都极少往他身边凑,就算见了面,许皇后看他的眼神也始终带着些冷意。
再回想很久以前,他与许皇后之间虽然没有什么很炽热的感情,但多少年来相伴左右的夫妻之情却也是有的。
是从什么时候,他与许皇后之间已经有了这样的隔阂呢?
大概,是在他第一次有了封郑贵妃为皇贵妃的念头之后?
想想从前,再对比现在,元昌帝有些费神地闭上眼。
好半晌,他重新睁开眼,又看向周谨之,“那,周爱卿,若是你处于朕现在的情况下,你以为,你的夫人她是会立即唤了太医来替你诊治,还是会冷眼瞧着你渐渐衰弱下去?”
元昌帝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执意的想要问周谨之这些问题,但他就是想知道。
周谨之沉默一瞬,仍继续回道:“回皇上,臣于拙荆相濡以沫多年,又互敬互爱,臣以为,就算是遇到任何事,拙荆也绝对会以臣的性命为重。”
周谨之说得十分坚定。
这寝宫本就大,又只有元昌帝与他二人,这番斩钉截铁的话经这空旷的宫室一放大,就有了几分振聋发聩的意味。
也不知是不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元昌帝面露怅然的看向虚无之处,总算再不问周谨之任何问题了。莞迩说感谢周馨维、枕套的打赏,今天三更~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