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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演延相昊正在给任贞雅讲戏,描述接下来这场戏拍摄他想要的效果:“贞雅,待会儿你从上面跑下来的时候,要注意身后是随时会有丧尸出现的情况,你正处于命悬一线的阶段,你唯一的希望是登上这辆ktx,我需要你表现出那种逃命的迫切,那种慌不择路的惊恐,你懂我的意思吗?”
任贞雅翻开手中的剧本,认真的对延相昊说:“这里,棒球队的男学生们让她先走,如果在她跑的同时加上回头的动作,一方面是害怕丧尸,另一方面也是担心同学们,您觉得怎么样?”
延相昊顿时面露惊喜,他未曾想到这一层,加上这个动作确实会增添人物的丰富性,经验丰富的演员往往比导演更懂得如何补充角色的细节:“就按你说的去做。”
语毕,他看了眼任贞雅,发觉对方的脸色苍白如纸,呼吸有些异常的急促,延相昊担心的问道:“贞雅,你身体还好吗?你现在看起来不太好。”
她以一种怪异的缓慢速度回答:“当然,我很好。”
实际上她整个脑子混混沌沌,一片模糊,自我感觉头重脚轻,眼皮重如千斤坠,脸颊热得能煎荷包蛋,任贞雅是用尽热全部的力气,才维持住看似无恙的外表假象。
狐疑的延相昊望着她,后者熟练的露出自己完美无缺的微笑。
看不出任贞雅的不适,延相昊误以为她是因长时间拍摄而休息不足,她进了片场后至今还没回过家,他半信半疑的说:“那你可以去就位了。拍完这条之后好好躺一下,你脸色感觉很差。”
任贞雅轻轻点了下头,站到拍摄的定点位置,在听到延相昊的‘’后,猛地拔腿狂奔,边跑还记得不时回头看一眼,神情惊惧且又充满忧虑,中途差点因脚下踉跄而赶不上开始行驶的列车。
延相昊讶异的盯着监视器的屏幕,任贞雅的发挥超出他想象的完美,她将自身角色发挥到极致,尤其是那个极具真实感的仓促踉跄可说是神来之笔,根本看不出人为的刻意,正当他准备举起对讲机喊cut,监视器里忽然出现任贞雅倒地的画面。
“贞雅!”
这是任贞雅在晕倒前最后听到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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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贞雅睁眼醒来,漫无目的地盯着上方的天花板,她在第一时间便分辨出这讨厌的气味来自医院,她试图舔舐干裂的嘴唇,却发现仅是这个动作都会产生难忍的刺痛。
这时候有人推门而入,她缓缓转过头,发现来人是龙俊亨。
任贞雅疲倦不堪的闭上眼睛,艰难的翻身背对他。
龙俊亨一进门就发现了任贞雅那些小动作,他拉开病床边的椅子坐下,然后掏出手机,一言不发的刷着手机,并不试图与对方交谈。现在网上的热门头条全是任贞雅入院,评论中不乏声讨他的声音,认为他要为任贞雅在片场昏倒负上部分责任。
两人无言的僵持着,最后是龙俊亨先退了一步。
“那个恋爱的报道……抱歉,我不知道公司私下找人拍了,我也是在报道出来后才得到公司通知。”
龙俊亨放下手机,脸上的羞耻显而易见,只是任贞雅背向他,所以无法看见。他想任贞雅大概也看出那些照片拍摄于他们情浓正酣的那段时间,只是报道故意模糊了时间,看起来像是近期拍的。
“你和cube说过我们的事吗?”闭着眼睛的任贞雅问,语气中听不出情绪。
“没有。”
只是要打听,恐怕也不难。
尽管他们尽力保持低调,但整个韩国演艺圈就这么大一块地,整天抬头不见低头见,还有各种摄影师,杂志总监,投资方,品牌方举行的聚会,消息流通的速度可谓是惊人。他们也不算完全保密到家,只要稍作打听,要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并不太难。
不管龙俊亨是主动与cube狼狈为奸,又或是无辜的从犯,其实对任贞雅来说没有区别,她的损失已然造成。
拖了两个多月的判决,现在应该是时候宣布了。
“龙俊亨,我们分手吧。”
龙俊亨并不意外她提出分手,他重新将手机拿起。
这两个多月足够他理清很多事情了,他和任贞雅的感情从开始就是死路一条,通向的路径无论是平坦如康庄大道,还是狭仄阡陌小道,最后都只会发现他们无路可走。只是他的心里有一个始终没有解开的疑惑。
“任贞雅,朴信惠那次的丑闻……”
如果那时不是恰好出了李秉宪的事,朴信惠的事业很有可能会被那种丑闻彻底击溃。当李弘基告诉他时,龙俊亨如何都搞不懂为什么任贞雅要这样做,他更不想去相信她居然会做出这种事。他不喜欢工于心计的女性,尤其当她还是你的枕边人,这会让他不寒而栗的想到与毒蛇同床共枕。
假若还对他留有一丝残念,但凡还存有一分眷恋,任贞雅可能会讲出真实原因,如今她只想彻底斩断两人的缘分,所以她说:“是我做的。”
即使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在听到真相的那一刻,龙俊亨仍是难以置信的猛地站起,哑口无言的瞪着那个背影。
半晌,龙俊亨失望的摇着头说:“两边公司已经谈好了,三个月后,也就是八月份会公开我们分手的事,你有电影要宣传,beast也要回归。在这之前,对外,我们还是情侣。”
他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忍不住说:“我很后悔。”
后悔和你在一起。
任贞雅淡然的回道:“我也是。”
在离开病房前,龙俊亨曾在瞬间犹豫过是否要告诉她有关粉丝信的事,不是出于坦诚,而是对她的报复,但最后他选择让这事石沉大海,成为不会再有一见天日的秘密。不是因为他心存善意,而是想要保护自己的自尊。
直到最后,他连一句‘好好休息’都不愿意对她说。
在龙俊亨离开后,任贞雅昏昏沉沉的睡过去,期间她仿佛听到了父母和妹妹的声音,还有李恩英,金秀贤,刘亚仁等人的声音。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床头边坐着正在发呆的洪时英。
无独有偶,两人的视线巧合的交汇了。
洪时英从床头柜的铁盘里拿出干净的棉棒,用医院准备的矿泉水稍稍沾湿棉签,接着仔细的擦在她没有血色的唇瓣,耳边听着任贞雅不停的嘶嘶抽气声,他说:“医嘱交代你刚醒不能直接喝水。”
“你在《釜山行》的片场昏倒。我刚从飞机下来就看到新闻上写你进了医院,今天是你入院的第三天,叔叔和阿姨他们刚走。”
洪时英冷着脸说:“我刚问过医生,是肺炎,你差一点就没命了。”
他看任贞雅一脸委屈的垂下眼,却是一点也不买帐,“任智慧,你少给我在这里演戏,你难道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体质?平时没病没痛,只要一生病,很容易就转成发烧。这次更好,肺炎!从la回来,你难道没发现自己身体不舒服吗?!这么大一个人了,还不会照顾自己?”
任贞雅忍不住瘪嘴,她当然知道自己是一生病就大病的体质,只是她一直以为那是时差还没倒过来引起的头痛。
说起la,她和洪时英之间还有一个悬而未决的遗留问题。
时间先倒回到一个星期前。
洪时英的那个吻,不说与恋人间的缠绵亲吻,和对手男演员拍戏时的亲热相比,那个吻只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嘴唇碰触,可是毫无疑问的打破两人这些年来心照不宣的平衡。
任贞雅曾经思考过他们的关系到底算什么?
比一般的青梅竹马更亲近,是曾经亲吻过的关系,她睡过他工作室的床无数次,他是她最信任的人,她只为他一个人亲力亲为的收拾过工作室,前男友们都没有这种待遇,可是最后却又没有在一起。可是有时候她又觉得现在这种关系很舒服,她不想要改变,他是她最后的港湾。
至少在他说出那句话前,任贞雅还不打算改变现有的相处方式,即使她明知道这样的关系是病态的。
所以对于这代表一时冲动的亲吻,任贞雅决定装聋作哑,这一招她在很久以前就对他使过了,她说:“晚了,你该回房间了。”
“和他分手,然后和我交往,任智慧。”洪时英说。
任贞雅忍不住起身后退,直到她退无可退的坐到床边,她并不知道此刻的自己表情是一览无遗的慌乱。
她退,他前进。
洪时英主动坐到任贞雅旁边,刻意的以轻松的语气说:“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接吻吗?我曾经为这件事后悔过,不对,是一直都在后悔。我应该先提出交往,才不会困在如今的怪圈。”
“说起来,那是我的初吻。”
任贞雅不接话。
他露出惹人厌的了然笑容,继续说道:“以前年纪小,我还猜那会不会也是你的初吻,现在看你的反应,我看估计是了。你那时候是怎么想的?当时我差点想开口说‘和我交往吧,任智慧’,可惜你没给我这个机会。这句话就一直留到现在了。”
她不回答,他也不勉强她,他可以等,等了这么多年,等待已经成为习惯了。
许久,任贞雅才终于挤出一句:“时机不对。”
“那会儿,我不想改变我们的关系。年轻向来不是冲动的借口,若是那时候我们交往了,最后很有可能是会分手的,而我不想面对这种结局。我害怕。”任贞雅承认自己是故意视而不见,因为那时候她认为朋友比恋人更重要。
她低头盯着自己的脚背,仿佛上面的纹路是一幅有趣的抽象画,“我也不是一直都这么坚定的,我也动摇过。”
“你记得大一和大二中间的那段时间吗?我有一度想要和你在一起……”任贞雅想起那段回忆,心情很平和,她很早以前就释怀了,“可是你那时有了女朋友,所以我说不出口。是尊重你,尊重她,也是自我约束,你不觉得我那段时间很少去你的工作室吗?”
洪时英皱了皱眉,他的确没有往那方面想过,以为任贞雅是为他和当时的女友空出相处的时间和地方。
“可是……是什么原因令你动摇?”
“女生真的很容易为一点小事动心。”她自嘲的笑了笑,“那年初我们一起去济州岛旅游,我睡的民宿房间有老鼠,我跑去你的房间,你把床让给我,自己去睡沙发。”
洪时英难以理解的说:“就这样?”
“嗯。”任贞雅用轻笑掩盖自己的羞窘,“我当时还很单纯嘛。”
对她的辩解,他忍不住嗤笑出声,一如既往的毒舌:“无论什么时候,你都离单纯这两个字很遥远。”
任贞雅懒得与他打嘴仗,她紧绷的情绪已经慢慢平复,可以放正心态与他讨论这些:“所以我才说时机不对,我们恰好在错误的时间的动摇了,可能我们不适合在一起。”
洪时英双手撑着床边,此时他恢复往日的吊儿郎当,“可是我觉得那是因为我们都在等那个正确的时间。不都说什么在对的时间,遇见对的人,是人生最幸运的事情。人是对的,只是一直在等对的时间。”
“你最好少看网上那些毒鸡汤。”任贞雅不以为然的取笑道,沉默片刻,她问:“我一直说你写备胎歌……”
“嗯,写得是你。”洪时英爽快的承认,“想好了吗?我是指交往。”
洪时英见任贞雅的眉头深锁,她没有一口否决,而是陷入深思。他知道对于重要的决定,任贞雅总是拖拖拉拉的想很久,她这毛病从小到大都没变过。她犹豫的时间越久,洪时英越有信心。
“你慢慢想。”他站起身,伸了一个大懒腰,“其实我明天不能和你一起回首尔,我接下来要去伦敦和swings哥他们汇合,justmusic接了个商演,我今晚才知道。”
任贞雅对于这个缓冲期求之不得。
那个当下,她没有办法故作无事的和他一起回首尔。
她是想在洪时英从回来首尔后好好谈一次,只是没想到在他回来前,自己就先倒下进医院了。
她看着拿棉签给自己润湿嘴唇的洪时英,听着他絮叨又满满关怀的训话,她的心里涌出无法言喻的暖流。
等到嘴唇不再干裂,任贞雅看着洪时英背对自己,正把用过的棉签倒进垃圾桶,她将忽然急速上升的紧张咽下喉咙,带着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颤声说:“洪时英,如果我们在一起了,最后还是分手了,我们……”
“那要结婚吗?虽然我觉得婚姻不能保障什么,反正结婚了,也能离婚,可如果这样能令你安心,我不介意现在就结婚。”
他身后的世界突然安静了。
满腹疑惑的洪时英转过身,发现任贞雅直勾勾的瞪着他,那样子傻得可爱,他不由得挑眉:“好歹我喜欢你这么久了,向你告白了,对你也很了解,不可能一点准备都没有吧?你对我的期待就不能再高一点吗?”
可任贞雅确实没有预见到这一招,他们都还没开始交往,洪时英已经提到结婚了。
如果是别的追求者这样做,只会令她感到负担百倍,偏偏这个人是洪时英,她就诡异的觉得很有安全感。任贞雅不想去思考这说明了什么,她怕自己会细思恐极。
洪时英摸了摸外套口袋,那里装着他从英国带回来的一份小礼物。这样东西证明了他的决心。
不过看任贞雅现在这副懵然的模样,他想还是以后再拿出来好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