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和长公主倒是好几次意图约她见面,可是拿到御医的诊断书之后又不得不放弃。直到现在,她们才不得不承认,薛莹的身体比她们想象中的还要弱,简直跟个琉璃盏似的,稍不注意就会摔个粉碎。
春日临近,冰雪开始慢慢消融。趁着这天天色晴好,昔昔和巧丫开恩放行,薛莹兴冲冲地去隔壁串门。
经过院子回廊时,恰好看见火炉从院子中间穿过,坐在轮椅上往门外走去,面色青白、脊背佝偻,时不时低头咳嗽,一副病痨鬼的模样。
薛莹停下脚步,有些疑惑,又有些好奇,但最终没有上前打扰,直到那人完全离开视线,才耸耸肩继续往书房方向走。
推门进去,她道:“今天天气好,我们出去转转吧?”
毫不意外的,火炉又在埋案处理文件,闻言抬头看向她:“你能走动了?”
“我一直都能走动啊,是昔昔和巧丫大惊小怪而已。”薛莹喊冤。
“御医可不是这么说的。”
薛莹笑嘻嘻地将脸趴在他对面:“我觉得我身体挺好的,没他们说的那么严重。他们老说我郁结于心,拜托,我这么活波开朗、人见人爱,哪来的郁结啊?”
看她笑得没心没肺的样子,火炉在心里叹气,表面上却不显:“好,我们到花园里去转转。”
轻薄的阳光覆在没有完全融化的白雪上面,耀眼夺目,枝头草地隐隐可见嫩嫩的黄绿色,深灰了一个冬天的天空也变得明朗疏阔。薛莹深吸一口气:“好舒服!”
低头却看见火炉发间日渐增加的银丝,她挠挠脸:“我刚才看见你的‘影子’了。”
“嗯。”
“你现在就用他来糊弄皇上?”
“是啊,每次进宫总是处处陷阱,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永远出不来了,只好辛苦他去代我受罪受死。”
“那如果‘影子’死了……”
“匿王就该永远消失了。”
火炉语气平静,仿佛失去的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身份,但薛莹知道事情远远不是那么简单。“影子”死了,就说明皇上真的杀了他,没有哪个孩子会觉得被父亲杀死是一件“没有关系”的事情。
“不逆死的那次,我在皇宫里见到的是你还是‘影子’?”
“是我。”
“真巧。”
“是啊。”
两个人又沉默着往前走了一段,薛莹问:“今天皇上找你是有什么事吗?”
“要等影子回来之后才能确认。”
“咦?”薛莹停下脚步,蹲在他面前盯着他的眼睛,“你刚才在撒谎?”
火炉垂眸:“不算撒谎,就算有猜测,在结果出来之前谁也不能确定。”
薛莹点头,然后忽然问:“你猜测是为了什么事?”
火炉静静看着她,没有回答。
薛莹撇嘴:“听说慕容静最近在积极争取皇上的支持,希望皇上为他和薛瑶指婚。我在想,皇上的这几个儿子都差不多到了适婚的年龄,到时候他会不会索性做一锅炒?”
火炉莞尔:“你当我们是一盘菜啊?”
“比喻而已嘛。”
“他清楚我活不到那个时候,不会带上我的。”
“凭什么?他多少年前就想要你死了,你还不是活到了现在?你跟他之间谁活得比较长还说不定呢。”虽然那个人是皇帝、也是火炉的父亲,但说到这里薛莹实在太气愤,不妥当的话脱口而出。
火炉疑惑:“你的意思是,你希望他给我指婚?”
薛莹一怔,抓抓头:“我没这么想啊。”
“那你生什么气?”
“我……”薛莹指着自己的鼻子哑口无言,半晌之后忽然道:“我今天是不是该去看绥王?”
“是。”
薛莹眼珠子转了转,忽然嘿嘿傻笑:“如果我只给他带一碗面,他会不会哭啊?”
“过生辰,本来就该吃长寿面啊。”
“好,就这么决定了。要是他有意见,我就说这事你的主意。”薛莹击掌,起身拉着裙角跑开了,留下一脸无语的火炉。
……………………
看见薛莹,绥王问的第一句就是:“带了什么?”
“一件衣裳,你试试看合不合身?”薛莹拿出自己的得意之作。
绥王一脸防备地接过衣服,摸了一下:“料子是不错,可这针脚功夫未免也太差劲了。”
“你当我是尚衣监师傅啊,能做成这样就不错了。”薛莹叉腰,“我生着病还给你做衣服,你也不表扬表扬我?”
绥王语结,好一会后道:“你不会买啊?”
薛莹生气了:“好,下次给你买,不给你做了!哼。”
“……吃的呢?”
“面条做好了再带过来会砣掉的。”薛莹撸起袖子,“我现在给你做。”
走进厨房,动作熟练地开始和面。过了一会,穿上新衣服的绥王进来,抱怨:“你做的衣服大了。”
“你多吃点把肉长回来就合身了。”薛莹头也不抬。
“……没诚意。”事到如今,绥王也只能碎碎念着抱怨了。“你一天到晚不见人影,又不给我带饭,我吃什么?”
“我生病了呀。”薛莹万分冤枉和无奈。
“谁让你一天到晚生病的?没饭吃还是没药喝?”
薛莹翻了个白眼,转过身,竖起擀面杖威胁:“出去。”
“什么?”
“出——去——”
绥王只好愤愤然走了。
两个人对坐着呼噜呼噜吃完面,吃饱喝足的绥王果然脸色没那么臭了“那小子进宫了吧?”
“你怎么知道?”薛莹奇怪。
“你不早点回去陪他?”
薛莹一脸莫名其妙:“你到底想说什么?”
“今天也是他的生辰。”绥王说完,看薛莹一脸懵,挑眉,“你居然不知道?”
“不知道啊。我在盘鼓楼里见过你的资料,但是没见着关于他的。”
“关于他的资料慕容勉一早就让人销毁了,你找不到也正常。你要是好奇,我可以透露一点点给你。”
“不用了。”薛莹反射性地拒绝。
“你还想当多久的缩头乌龟?每次跟你提这个话题你就逃避。”绥王瞪她。
薛莹犹豫了一下:“打听别人的**始终不大好吧。最起码,我应该先征求一下他的意见啊。”
“那你在盘鼓楼查阅我的资料的时候怎么没征求我的意见?”
薛莹哑口无言,支支吾吾地搪塞了几句,逃命似的出了地牢。
刚刚走到外面,大街上加强了警戒,巡街的守卫比平时多一倍,而且的神色有些异样。再往前,隐隐约约听到的消息是:“匿王……薨。”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