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这雪来得好早。”巧丫感叹,然后转而来了兴致,“小姐,要是这雪够大,我们明天就下山去堆雪人吧。”
“不去了。”薛莹低下头,语气始终带着沉郁。
巧丫一脸震惊和茫然地看着薛莹转身进屋,百思不得其解地抓抓头发:“小姐这是怎么了?”然后想起刚才的话还没说完,连忙跟进去,“小姐,疆北那边真的打仗了!”
“嗯,你刚才说了。”薛莹端起茶杯暖手,“情况怎么样了?”
“听说打得挺厉害的,北原国几乎是倾国而出,就像疯了一样。不过他们还是斗不过川帅,被死死地顶在东关之外了。”巧丫挥动拳头,“川帅壮哉!疆北壮哉!”
薛莹却没有跟着一起雀跃起来,又发了一会儿呆,忽然道:“巧丫,磨墨。”
“嗯,小姐,你又要练字了吗?”巧丫闻言,过去打开盒子,拿出砚石,小心翼翼地滴了温水开始磨墨。
薛莹却只是拿纸笔简单写了一句,巧丫连看都没看清楚,她已经拿起来轻轻吹干,折起装进了信封里。
“你把这封信转交给合安婶,让她寄给昔昔。”
“小姐,你写了什么?”巧丫刚想拆开看看,薛莹的眼神却让她顿时发觉这件事的严重性,立刻收手并竖起三根手指。“我保证,不会偷看的。”
“我相信你,去吧。”
“是,小姐。那你别乱跑,要不然回头冬寻看见我没有守着你,又要骂我了。”
“我不乱跑。”薛莹无奈地竖起三根手指头跟她做了个一模一样的保证。
奇怪的是,巧丫到了赵庄头家,居然连门都没能进去,在门口把信给了合安婶就被轰回来了。
合安婶拿着巧丫转交来的信,进了大厅,里面正中位置坐着一个身穿灰色袈裟的人,正是许久不见的明途师父。
明途师父明显消瘦了许多,眼底也带着疲惫,但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歪着身子支着脑袋,头也不抬地问:“谁的信?”
“小姐让寄给昔昔的。”
明途师父伸手,合安婶把信给了她,然后眼睁睁看着明途师父十分自然地把信撕开了,就像是这封信本来就属于她一般。
瞄了信上的内容一眼,明途师父先是有些不解地歪了歪头,然后半是无奈半是欣慰地笑了笑:“这丫头……”
“小姐说了什么?”
“明澈让昔昔不惜一切代价,全力支持疆北战区。”
合安婶十分吃惊:“小姐她怎么会知道……”在今天明途师父找上门之前,甚至连他们都不清楚昔昔那边的动静啊。
“正好,我也不能确定昔昔会不会听我的,有了明澈的命令,昔昔她恐怕再怎么不情愿,也不得不割下这块肉了。”
“那还需要我当家的去跟昔昔谈吗?”
“还是要做的,明澈是想让昔昔做无偿捐献,可我舍不得呀。”明途师父慢条斯理地将信重新装进去,“前朝宝藏,那可是很大一笔钱呢!”
赵庄头跟合安婶同时低下头,他们也是刚刚才从明途师父那里得知,那块勘探出温泉的荒地,最大的价值并不在温泉,而是下面埋着的前朝宝藏。昔昔她之前以修建温泉山庄的借口,实际上却是在找这笔宝藏的下落。
所以他们派去的人才会被昔昔遣返回来。
合安婶咕哝:“难不成是昔昔上次回来的时候告诉了小姐?”
“昔昔不会那么傻。”明途师父声音有些疲惫,“她跟明澈之间的关系也还没到那个地步。”
“可当年不是她建议小姐买下那块地的吗?”在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昔昔并不知道薛莹竟然会大方地将那块地完全交给昔昔做主,换句话说,难不成昔昔之前是想让薛莹拥有那笔钱的?
“你怎么一直都这么直肠子?”明途师父无奈地看了合安婶一眼,“昔昔让明澈买下那块地,恰恰是为了不让别人找到宝藏。那块地那么大,就算在上面建了温泉山庄也不会发现下面的宝藏的。所以除非是昔昔亲自去,否则谁也别想找到宝藏的下落。”
“所以小姐才把山庄让给昔昔?”合安婶推理。
“这我就不清楚了,我那个徒儿啊……”明途师父摇摇头,“看似笨拙简单,但做的事情往往出乎预料,所以哪怕是明理对她都忌惮三分。据我推算,她之前就算有什么疑惑恐怕也不会多想,直到这次昔昔提出要卖掉那块地,她才警觉起来的。而且,她虽然知道昔昔恐怕是得了一大笔钱,但再怎么料事如神也不会想到温泉山庄下面埋着的会是前朝宝藏。不过话说回来,我能知道这件事是因为明理的透露,而她仅凭自己推算就能知道这么多,她这脑子,也不简单呐!”
赵庄头跟合安婶闻言,不由对视了一眼:那个性格温和、平易近人的小姐有那么深不可测吗?
“这么多年来,她是唯一一个能超出明理预测范围的变数,虽然超出的部分也不多,但已经算是难得了。”
“所以您才收她为徒?”合安婶提出了这个困扰她很久的未解之谜。
明途点头。
“可是,超出预测的变数,也就意味着我们不能知道她是好还是坏,万一……”赵庄头跟着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我就是想要气气明理。”明途师父勾唇一笑,“我最看不惯她那副世间万事都胸有成竹的样子。”
“……”赵氏夫妇同时无语。虽然他们很尊敬明途师父,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人任性起来真的很可怕呀!要知道,虽然薛莹现在只是明途师父名不正言不顺的继承人,但从目前的状况来看,这个继承人迟早会成真,到时候,薛莹手上就有了决定一国命运的权力。
而明途师父现在居然就为了气气某个“人”,就把这个大权交给一个不稳定的“变数”,这也太疯狂了吧?
“我累了。”明途师父喟叹一句,起身缓缓往外走去,“反正我死了之后,大固的安稳就再与我无关,既然如此,何不让命运变得更加莫测、更加有趣一点呢?”
说白了,她就是任性啊!
一出门,一道影子不知从哪个角落出现在她身后,为她披上了厚厚的外衣
。
“下雪了,”明途师父抬头看天,喃喃自语,“疆北,又要不得安宁了。”58xs8.com